漫長的安靜。

陳黛薇站在陳雪澤房門前，好半會兒沒回過神。

不是吧。

陳雪澤把忘了？

他們以前關系是差的，意外在一個屋檐下住過一陣子，關系也沒能緩和。畢業后陳黛薇和以前相的同學朋友都保持著一定的聯系，唯獨沒存陳雪澤聯系方式。見不到陳雪澤的這幾年，很想起他，一度快要忘了世界上有陳雪澤這麼個人。

可是，就算是這樣，只是見到一片西紅柿就勾起了有關他的一系列回憶，只看了他一眼馬上就認出了他，要知道他現在的樣子和以前的樣子差別可不小。

陳雪澤怎麼能把忘得這麼干凈？

陳黛薇心有些微妙，難以言喻。陳雪澤是有多討厭啊，面對面都認不出。他記憶力明明不差，見過一次的人就不會忘，沒道理記不起。

難不他是故意的？

也不至于。十幾歲的陳雪澤都沒這麼稚，二十幾歲的陳雪澤更不可能。

那麼，他是真的把忘了？

陳黛薇還是不太相信，疑疑地皺起了眉。看著眼前閉的房門，抬起手還想敲，想跟陳雪澤談談，胳膊抬起來，想了想又放下去了。

算了，陳雪澤很明顯不愿意跟談什麼，就不自討沒趣了。

轉往自己的房間走，一邊走，一邊皺著眉。

洋蔥土豆三明治的下落算是解開了，房子沒進小，也沒進什麼奇奇怪怪的人，算是安全了。

可是——還是得搬走。

不太愿意重新找房子，但更不愿意和陳雪澤住在一起。

回到房間，啪地一聲，陳黛薇關上了門。

這天晚上陳黛薇睡得格外好，醒來時神清氣爽，跟昨天早上的萎靡狀態完全不一樣。甚至還有心拉開窗簾站在窗前曬了會兒清晨的太。等曬夠了太，趿拉著拖鞋準備出房門，到門口，一下子頓住了。

想起這房子里還有別人——陳雪澤。

陳黛薇低頭看看自己，舊舊的拖鞋，寬大的睡，稚兮兮的睡……

稚兮兮的睡里面什麼也沒有穿。

陳黛薇閉了閉眼，輕輕吐出口氣，折回去換服。

讓陳黛薇稍稍到安的是，這天早上一直沒跟陳雪澤上面。

陳雪澤就像不存在一樣，始終靜靜在自己的房間里，不出門，也沒發出過任何聲音。陳黛薇看了那扇門好幾眼，簡直有點懷疑里面是不是本沒有住人，懷疑昨天的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

昨天的一切雖然清晰，歷歷在目，但真的很像假的，很離譜。陳雪澤忘了很離譜，陳雪澤吃洋蔥更是離譜。

然而很快，陳黛薇發現了更離譜的。冰箱里又丟東西了，丟了一瓶油醋，本來準備用這個拌沙拉的。

陳黛薇站在冰箱前，懵了一秒，忽然記起昨天晚上陳雪澤無聲無息從房里出來，打開冰箱拿走了一瓶東西。

他把油醋拿走了？

他拿油醋干什麼？

陳黛薇看看主臥室那扇一直閉的門，又看看冰箱，無法理解地把冰箱門關上了。

接下來好幾天，陳黛薇一直在看租房件，可惜看來看去一直沒發現合適的。要麼比這里還偏僻，要麼環境糟糕。環境好位置又不那麼偏的也有，太貴了，負擔不起。

陳黛薇漸漸地有些焦慮了，雖然這幾天和陳雪澤相安無事，連見都沒見到一次。陳雪澤安靜得就像不存在似的，對沒有造什麼影響，但還是想要盡快搬走。

陳雪澤這幾天都沒出過門，狀態不太對勁，猜他應該是不久前做了什麼大事，累到了，沒有力。等他休息好了，又會是以前那個陳雪澤，傲慢，討人厭。

到時候吵架拌是難免的。陳黛薇上班就夠累了，一點也不想回家后還要跟人吵架。

陳黛薇吃著三明治，放下手機，嘆氣。

“薇薇，你最近不對勁啊。”

坐在陳黛薇對面的小娜突然探出頭說了這麼一句。

陳黛薇聽到有人，下意識微笑，角揚起的弧度恰到好:“怎麼？”

小娜高深莫測地打量著:“你是不是失了啊？”

“啊？”沒想到小娜會這麼說，陳黛薇詫異了下。

“薇薇失了？”

“什麼？薇薇有男朋友啊？”

“什麼什麼？薇薇還會失？”

……

一眨眼，陳黛薇被好幾個同事圍在了中間。

陳黛薇來公司沒多久，跟同事們關系卻都不錯。無奈笑了下，不慌不忙地解釋:“沒有，我沒有男朋友。”

又看向小娜:“我也沒有失。”

小娜有點不好意思，也有點奇怪。好奇地問:“那薇薇你今天怎麼總是嘆氣？這一上午，我聽你嘆了n次。”

陳黛薇好脾氣地解釋了自己找不到房子的事。

“就這事啊。”站在陳黛薇后的小李滿不在乎地嗐了一聲:“我表妹，就住這附近，室友剛搬走，正找新室友呢，回頭我幫你問問。”

陳黛薇這下是切切實實的驚喜，倏地回頭:“真的嗎？那太好了，謝謝你，有空一起吃東西。”

小李被陳黛薇的笑容晃了下眼睛，“行。”

-

房子的事算是有進展了，陳黛薇整個下午都心很好，回到家后還小聲哼著歌。哼著哼著想起這個家里不是只有一個人，抬眸看了眼主臥方向，安靜了。

陳雪澤太安靜了，太沒有存在了。安靜到陳黛薇不止一次忘記他的存在。

陳雪澤好像從來沒這麼安靜過，在陳黛薇記憶里，陳雪澤是一個有點張揚的年。聰明，長得好，家世好，暗者無數，朋友一堆……這樣的人張揚一點也正常。

那時候住在他家，一會兒這個來找他了，一會兒那個來找他了，一個個里嚷嚷著小雪小雪，然后就挨陳雪澤的打。

陳雪澤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是既討厭他，又羨慕他。

陳黛薇拿著一個加熱過的便當在陳雪澤房門前放下，然后敲敲門，示意他吃東西。

便當是在路上買的。前兩天發現冰箱里有幾盒泡面，當時以為早就過期，現在想想應該是陳雪澤的東西。扔了他的泡面，就偶爾給他帶個便當算是賠償。

陳黛薇敲了幾下門，里面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沒聽見一樣。也不在意，東西送到就轉走了，也不管陳雪澤吃不吃。

剛轉，聽見的手機接連響了兩下。

拿出來一看，是兩條微信，一條來自小李，一條來自陳黎景。

小李:我跟我表妹說了，高興。我把聯系方式給你，你們好好談談？

陳黎景:房子住著怎麼樣？

陳黛薇拿著手機，遲疑，一時間不知道該先回復哪個。

沒給太多時間糾結猶豫，不久，陳黎景干脆給打了過來。

……

掛斷了與陳黎景的通話，陳黛薇坐在沙發上，久久不能平靜。

陳黎景打給陳黛薇只是閑著無聊寒暄，也沒什麼重要事。陳黛薇隨著他說了幾句，猶豫著把自己即將搬走的事告訴了他。

住著人家的房子，搬走總不能一聲不吭。

陳黎景聽陳黛薇說要搬走，驚訝得不行，一個勁兒追問原因。他一問，陳黛薇也就說了。陳黛薇告訴他陳雪澤住在這里。

陳黛薇說完，那邊陷了短暫的安靜。聽見陳黎景有些不可思議地自言自語:“……他在那里？”

很明顯，陳黎景一開始也不知道陳雪澤住在這里。

回過神，陳黎景向陳黛薇道了歉:“抱歉啊黛薇，我不知道他去那了，我倆也好長時間沒見面沒聯系了，早知道知道他在那，我哪能讓你搬進去。”

陳黛薇也沒懷疑過陳黎景什麼，連忙表示理解。陳黎景借給房子也是好心，對來說真是雪中送炭了。

陳黎景解釋完，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又說:“陳雪澤那邊……他前段時間出了一點意外。”

意外？什麼意外？陳黛薇這時候還沒當回事，姿態放松地坐在椅子上好奇地聽著。

陳黎景好像想說，又好像不想說。在電話里含含糊糊支支吾吾，擺明了有顧慮。在陳黛薇印象中陳黎景是個干脆利落的人，還有點急子。第一次聽見陳黎景支支吾吾。

這讓陳黛薇更好奇了，好奇有關陳雪澤的那個意外。

但是到最后陳黎景也沒說發生了什麼，大約是權衡過后覺得還是不說比較好吧。陳黎景最后只是告訴陳黛薇，陳雪澤心理出了點問題，眼睛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