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秋節，依晴領著僕婦丫頭們忙得不亦樂乎，溫國公府從八月十二開始蒸制月餅，連續忙了三天，好歹趕在十四日上午將月餅全部蒸制完，月餅一出籠晾一晾就盛裝盒，趁著新鮮熱乎，一批批照著名單送出去，溫國公府該派送的中秋節禮在八月十四下午都送完了。

八月十五這天，皇帝依例宴請百，鄭景琰自然是要進宮赴宴，依晴爲超品命婦原也應該去陪伴宮裡的娘娘們過節，鄭景琰知道依晴不願意進宮，又念及家裡人，他自己去伴駕，若是依晴也走了，這府裡就只留下老小幾個，實在不放心，便對依晴說道：

“皇后娘娘子不便，說過不參加燈會，你去了也只是陪秦貴妃和寶妃幾個，倒不如留在家與祖母、母親和兒子一起過節！”

依晴問：“不怕貴人怪罪嗎？”

鄭景琰笑道：“皇上和皇后昨天都吃過你做的月餅，我就說你這幾天做月餅累壞了，只要在皇上跟前有個由頭，秦貴妃挑不出事兒！”

依晴當然高興，纔不願意進宮陪著笑臉小心冀冀侍奉皇帝的小老婆，陪自己家親人可重要得多！

夜晚，一皎潔的明月自東邊冉冉升起，灑下萬頃玉輝，依晴扶著老太太，鄭夫人親自抱著孫，王文慧跟在旁邊，在婢僕們的簇下來到中庭，老太太笑著指點依晴，教淨手焚香，在花雨、春暖等幫助下將月餅等各樣新鮮果品擺上供桌，敬奉月亮神明。

寶兒看見供桌上幾碟堆放得滿滿的月餅，猛地直起子，興地大喊一聲，聲音響亮有力，把鄭夫人和王文慧都嚇了一跳，文慧擡手輕拍寶兒一下，笑著說道：

“瞧你這樣兒，活像只小老虎下山似的，纔剛吃過飯，又了麼？耐心等會，那果子得敬過月亮娘娘，才能給寶兒吃！寶兒要乖乖的哦！”

鄭老太太回過頭來，瞧見小孫孫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熱切地盯住月餅碟子，那饞樣兒把老太太心疼壞了，便用商量的口氣跟依晴說道：

“今兒過節呢，小寶兒高興，咱們晚飯也吃得太早了些，想是真了……要不，先借月亮娘娘一塊餅子，給他拿著吧？月亮娘娘最喜歡小娃娃，不會怪罪的！”

依晴不又好氣又好笑，什麼先借一個？讓孩子拿著咬一口，還能還回去不？

連這種從民間來的小子都知道，供品上桌祭祀之時是不能的，否則，在祠堂裡那不敬，而現在供的是月亮、神明，若是隨心所，就顯得沒有誠心了。

老太太這麼大年紀了，又是在高門大戶裡當了這麼多年的家，豈有不懂得這個道理？卻爲了疼寵小孫孫，甘冒不韙！

若總這樣教孩子，日後大了不長混世霸王纔是怪事！

祖輩們疼孩子，毫無原則地縱容寵溺，做父母的卻絕不能夠聽之任之，依晴斷然拒絕了老太太的要求：

“祖母，這樣不好！月亮娘娘縱使不會怪罪，可不懂禮儀規矩的孩子，不會喜歡的！”

老太太無奈，只得走過去安寶兒，對寶兒說道：“乖孫孫等著啊，就再等一小會！等那香燃過半了，太祖母給你拿！咱們拿一個最大的！”

依晴聽了，好一陣無語，擡眼朝兒子看去，見那小傢伙也正看過來，目炯炯，小臉兒神態盎然，倒是沒有撒委屈的意思。

九個月大的寶兒已經懂得不事，胃口好，能吃能喝不挑食，吃了也認帳，五酷肖鄭景琰，倒是沒有繼承鄭景琰的瘦削基因，上乎乎的，健壯結實，力氣也大，真像王文慧說的那樣，像頭小老虎。

依晴朝兒子笑了笑：好孩子，你娘我不喜歡賈寶玉，你可得住了，不能讓太祖母和祖母把你養那樣哦！

俗話說母子連心，小傢伙仿似應到母親的心思，他舉起手做了個招財貓的作，呲著上下四顆小白牙，回給母親一個怪模怪樣的笑容。

邊上圍著的婢們瞧見，一個個樂不可支。

供過月亮，茵席和果品茶點也擺放好，便可以坐下賞月觀花吃月餅了，今晚用茵席是因爲寶兒想學走路了，不肯老實安坐，時常一個不小心就被他扶著桌沿椅兒走掉，他作又太快，好幾次翻倒在地才被發覺，老太太便想著設個厚的茵席比較好些，這樣寶兒想去哪兒就可以爬著走，即便跌倒了也是在墊上。

孃將寶兒放到老太太和鄭夫人中間，老太太正要給小孫孫拿月餅，卻見寶兒扯著老太太的手臂自己站了起來，人還沒站穩呢小胖爪子就出去，吧唧從幾上抓了個月餅下來，那速度快得令大夥兒都呆了一呆，寶兒沒有直接把月餅放自己裡，而是有孝心地舉著遞到老太太邊，老太太見小孫孫如此懂事乖巧，頓時高興壞了，摟進懷裡心肝尖兒地喊，末了又教他去孝敬坐另一邊的祖母，同樣得到鄭夫人的大力誇獎，寶兒做足了功夫，這才把月餅塞進自己裡，轉過頭來忽然瞧見坐在對面的母親，他瞪大了眼睛，卻沒有猶豫，咬了一口月餅，然後衝著依晴笑。

依晴也笑了，自然不會跟寶貝兒計較，怪他沒想著自己，才九個月大的娃娃，能懂得孝敬最親近的太祖母和祖母，說明他心中已有孝道，這就可以了！

長的道路長著呢，且慢慢教導。

中秋佳節，月雖清明喜人，因有老人小孩，不能賞玩太久，夜下來之前便散了席，將老太太和鄭夫人、寶兒分別送回去歇息之後，王文慧之邀，依晴便與在園中漫步，累了就坐在假山涼亭子裡，一邊觀賞月下景，一邊談說些話兒，只到鄭景琰從宮裡回府，尋找過來，王文慧才告辭離開，邊自有三四個人跟著，夫妻倆也省得送回去了。

鄭景琰牽著依晴走回玉輝院，問道：“和文慧表妹談些什麼這樣迷，竟然坐到半夜，漸深秋夜清冷，著涼了怎麼辦？”

依晴笑著說：“沒事，不是坐進亭子裡了麼？我們也沒談別的，只在論說的婚期準備事項。那董青雲是個識趣多禮的，前兩天就讓人送來了中秋禮，我並沒有，由文慧自己去打開，文慧倒也懂事，只留下自己那份，其餘的都送到安和堂，本就是自己中意的婚事，如今對那董青雲更是滿意不過了，尚差兩個多月才能嫁過去，看樣子都等不及了呢，天天時時惦念著，今夜與我彙報說嫁以及其它一些繡品都已繡好了，我不得要告訴，的一應嫁妝等也準備得差不多了，讓安心待嫁！”

鄭景琰笑了笑道：“文慧表妹有時也任，但終歸比寶嬋們多長了點有用的心思和腦子。也幸虧當初你幫著退掉那門親事，董青雲不論從哪方面看，都比彭家二兒強多了！我還有點擔心，怕文慧配不上人家呢！”

“放心吧，文慧很聰明，能經營好自己的生活！”

鄭景琰低頭看了看依晴，展臂將攬懷裡：“聰明的子，誰也不及我家依晴！”

依晴臉上微微灼熱：“瞎說什麼呢？我可不敢當！聰明人比比皆是，讓人聽見白白笑話我！”

“這不是我們夫妻間私語麼？誰能聽見？就算聽去了也無妨啊，我說的是實話！”

兩人相依偎著徜徉於如水般溫的月輝下，空氣中飄浮著金桂香氣，鄭景琰擡眼四面瞧了瞧，笑道：“依晴，轉眼間我們親兩年了，還記得麼？去年二月十四，也是這樣的清明月，你邀約我共賞明月景……那夜形，我終都不會忘！”

“去年二月，我邀約你共賞明月？有麼？”

依晴瞪眼瞧看他，去年二月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得了鄭景琰的好，正與姑太太和表妹們明爭暗鬥不亦樂乎，哪有閒功夫陪他玩？

憶往昔難免就想起另外的事兒來，依晴忿忿然道：“你這麼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剛嫁進你家那陣子，晚上從安和堂出來，你嫌我走得慢，總是不顧死活拖著我走，等回到玉輝院，我得半天氣纔回過神兒，你倒是沒事，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哼！欺負人！”

鄭景琰噗地一聲笑開了：“我那樣做可是深有用意，可惜你竟不曾領會到！”

“我有那麼笨嗎？那你是什麼用意啊？”

鄭景琰笑不可抑，附在耳邊說道：“你再跟著我快走一次，咱們回到房裡，我慢慢告訴你！”

依晴依偎在他懷裡，聽見他有力的咚咚心跳聲，著他的呼吸越來越促，那熱氣呼哧呼哧直往後頸裡灌，弄得渾火燎似的，跟著熱燙起來，夫妻心有靈犀，此時此刻，哪有不懂他的意思？

心也早已一片，卻故意吊一吊他，裝傻說道：“夫君，你看月亮這麼好，走得太快豈不是浪費了良辰景麼？咱們還是……”

鄭景琰不由分說，拖起加快步伐：“你曾告訴爲夫：賞月麼，看一眼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好，沒必要像蝸牛那樣慢慢走著曬月，那是浪費時間！”

依晴：“……”

自己有說過這種沒腦子的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