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車廂裡設有榻,鄭夫人躺靠在一側已發出輕微的鼾聲,樑媽媽讓依晴也睡會,依晴 雖然累極,卻閉著眼睛睡不著,心裡紛紛想的是便宜爹終於來到了!
便宜渣爹夏修平,他會以什麼面目出現?如果是拉著妾室,拖著庶,該拿他怎麼辦?
依晴很矛盾,孃親龐如雪心中孜孜守的夫君,絕不應該帶著別的人住進他們的家!他若 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的話,自己如何放心得下,將孃親和弟妹付給他?
可是不給他又說不過去,那是他妻兒,就連自己都是他的長,難道還能逆天不?
車馬走到半途,遇著榮平侯鄭景琰派來的四名護衛,看到一行人平平安安,便有兩人快馬加 鞭折返回去報訊,另兩人則跟著甘鬆等一起放馬慢行,隨車護衛。
鄭景琰已經忙完正事兒,卻沒有親自出城迎接祖母和母親,原因是他去了一趟龐府。
杜仲報說夏修平進京帶了十幾二十號人,除了隨從婢僕,有夏老太爺、老太太、夏三爺,還 有夏修平妾室黃氏和兩位夏姑娘。
這麼多人進京,自是得有個大宅子安置才行,夏依晴計劃讓一家人定居京城,久住龐府顯然 不合適,肯定早就想買宅子,只苦於被侯府規矩所制,不能隨意出門。
鄭景琰手上卻有好幾房產,都是些三進、五進寬敞闊大的員住宅,員們調任離京之 時,有人會賣掉閒置的宅子,鄭景琰也是看在其所位置比較好、建造得別緻軒麗才偶爾收買,
隨意拔一給夏家人住,就足夠了。
他去龐府還有另一事與龐適之相商:當今朝堂上多數文仍以李宰輔馬首是瞻,龐適之原也 附會李氏門下,雖早年因龐如雪不肯爲李家二子填房之事,龐適之吃了李大學士不苦頭,不知 送了多財帛才消去李家惱意,龐府吞聲忍氣攀附逢迎走到這一步也算不易,但年前龐府忽然宣 稱與榮平侯府結親,將龐如雪長夏依晴嫁與榮平侯,這就表示龐適之改弦易轍,跟著外孫婿 親近了秦王府,無疑又徹底地招惹了李宰輔。
誰都知道,李宰輔是皇后所生的魏王的師傅,他一直勸諫皇帝立儲君,並旗幟鮮明駁斥立 長、立賢之說,求請皇上立嫡!
李宰輔近段很不給龐適之面子,橫挑鼻子豎挑眼,春幃在即,負責相關事務的禮部十分繁 忙,禮部尚書年老衰,提前致仕,左、右侍郎共掌禮部,那右侍郎高敏懷是李宰輔的門生,比 龐適之年輕幾歲,仗著師尊李宰輔之勢,獨斷專行又狡詐多計,做得好有功勞的全歸他那邊,出 了錯便推往龐適之上,還報請李宰輔下來訓令,可想而知龐適之在部裡的日子有多難過。
龐適之找過鄭景琰幾次,鄭景琰等人暫時也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法子,卻要他耐著子與高敏 懷周旋,帶著自己的人用心當差,盡最大能力保證不要出差錯,先平安捱過春幃這關,一切便好 說話!
鄭景琰和龐適之、龐如海關在書房裡商談小半天,出來時各人都面帶笑容。
龐大上來稟報說已命廚房做準備,今日大姑爺到來,是否要下帖請親戚們過來飲杯酒?
龐適之擺擺手道:“今日大姑爺纔到,旅途疲憊,設個家宴就行了!待過兩日侯爺送晴兒回 來,再請親戚們!”
又待大媳婦將宴席擺往西院,因一鳴還小,若是夏修平夫妻抱著兒子過這邊來,白天還 好,夜?砭稍鶴永鍩厝ィ戮緇蚴芰艘孤丁?
說完三人便朝西院走,夏修平早上進府時見過龐適之和龐如海,如今父子倆是陪著鄭景琰去 走這一趟。
鄭景琰臨走,朝龐大長揖一禮道:“大舅母辛苦,告辭了!”
龐大笑著答應一聲,站在當地看著他們走遠,許久才嘆出口氣:忽然從天上掉下來個大 外甥,一嫁就嫁著個侯爺,雖說是瘦了點,可人家那五長得俊,跟朵花兒似的,那也 好,不溫不火,彬彬有禮,越看越討人喜歡!唉,命好就是好啊!真希能分點運氣給自家兩個 兒,將來也嫁得個好婿!
三人走進西院時,夏一鳴正在嗷嗷大哭。
上房堂廳裡一大羣人都了套,孃無可奈何:原本只是哼哼兩聲,哄哄就能好,可是今天 疼小爺的人卻太多了:祖父、祖母,叔父,尤其是這位爹,守著兒子的搖籃一坐半天,怎麼 看也不夠,小爺稍微皺個眉他就著急,連聲喊:
“來人,快看看他怎麼了?可是哪裡不適?是不是了?”
這一聲喊出來,立即引得祖父祖母跟著嚷嚷,然後就爭相要抱起來……從他們幾個進門到現 在,小爺覺都睡不好,時不時哼哼幾聲,顯見是極不耐煩的。
這一次哭鬧得厲害,是因爲夏一鳴還沒餵飽,祖母夏金氏便從孃懷裡把他抱走,孩子正 使勁兒吸,忽然間里就空了,哪有不惱火的?
龐如雪想從夏金氏手上接過夏一鳴,夏金氏卻不肯放手,對龐如雪道:“大媳婦,你且歇著 去!我多抱他兩次,慣了他就不會吵鬧,他爹小時候比他還要調皮,我都能把他養這般大,不 信哄不好小孫子!”
未滿兩個月的娃娃已經會聞氣味會聽聲音,知道母親就在旁卻親近不了,一聲似一聲 哭得愈發兇狠,夏修平心疼得臉都白了,求告道:“娘啊,把孩兒給阿雪吧,您抱著他不舒適!”
夏老太爺也道:“你不會抱小娃娃,小孫兒不喜歡,快給大媳婦!”
夏金氏不服:“我養了他們兄弟幾個,把依晴、樂晴帶得這麼般大,我不會抱娃娃?真是笑 話!你個死老頭!你會嗎?你抱過他們嗎?啊?”
夏老太爺氣得拍桌:“豈有此理!不可理喻!無怪乎聖人有云:唯子與小人難養也!”
……
正紛間,小丫頭進來報稱那邊府的親家老爺和大舅爺過來了,還有大姑爺也來了,現在偏 廳坐著用茶,屋子裡靜了一靜,連夏一鳴都奇蹟般停了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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