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軒轅墨打小就知道自己未來是要當皇帝,不論是爲自己的野心,爲父皇的期許,還是爲守護母妃和哥哥,那個位子,自己是一定會坐上的。
而自己也沒有辜負父皇和母妃的培養,事事都做到最好,在兄弟幾人中自己是最爲出的。
每每瞧得喜怒不顯於的父皇爲自己流出讚許的神時,軒轅墨便忍不住自豪,俊俏的小臉蛋上滿是意氣風發。
可能是因爲自小便是被父母庇護在羽翼下,小小的軒轅墨隨生長在帝王家,但卻並沒有到角逐皇位的激烈。
因爲他的父皇,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早已爲他掃清了皇位路上的所有障礙。
在軒轅墨還小的時候,他的父皇兒繞膝,香火鼎盛,十二位皇子中,軒轅墨排行老九。
可就在軒轅墨開始展出讓人驚豔的天賦後,皇帝的其他兒子便開始莫名其妙的死亡,夭折……
最大的十五歲,最小的纔剛剛滿月。
軒轅墨的母妃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知道在幕後作這一切的人是誰,更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自己,爲了墨兒和兒。
直到軒轅墨八歲時,一場大火燒穿了辰鳶宮,埋葬了宸妃年輕的生命,更葬送了曾經那個滿腹經綸讓人驚豔的軒轅墨。
眼睜睜看著母妃葬火海而無能爲力,小小的軒轅墨無法承如此打擊,心智便停留在了那一夜……那一年……
那一晚,如神般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但失去了心的人,同時失去了曾經聰慧的兒子。
看著曾經讓自己無比驕傲的兒子如今變這副模樣,皇帝只覺心疲憊,那瞬間彷彿蒼老了十歲,癡癡的著軒轅墨那張雖稚,但卻如那人一般無二的眉目,深深地嘆了聲:“……冤孽呀……”
此時,曾經香火鼎盛的皇室,如今便只剩下了軒轅墨和軒轅兩兄弟,以及一位庶出的皇子軒轅毅……
常言道,最無是帝王家。
可即使癡傻,皇帝對軒轅墨的寵卻一如既往而且更勝從前。
自從那場大火過後,皇帝再無心政事,只一心訪遍天下神醫,希能醫治好自己的寶貝兒子。
隨著歲月流逝,皇帝越發覺得力不從心,可軒轅墨的癡傻癥卻是半點不見好轉,無奈之下,皇帝只得立軒轅爲太子。
一來,軒轅同爲宸妃所生。
二來,軒轅賢德溫和,在民間素有好聲名。
三來,軒轅與軒轅墨一母同胞,也算爲墨兒找了一個好庇護。
後事以安排妥當,像是卸下了在心口的一塊石頭,不久之後,皇帝撒手人寰,闔眼時,他分明看見漫天桃花雨中,那個傾國傾城,眉目如畫的子正站在桃花樹下,對自己低眉淺笑……
就在皇帝離世的剎那,像是到了什麼應般,癡傻已久的軒轅墨竟然清醒了。
可惜,離世的皇帝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軒轅年無勢,大權都窩在朝臣以及八賢王手中,兄弟二人一合計,決定軒轅墨以清醒之時暫不公諸,待他們兄弟羽翼滿。
於是軒轅墨這一裝傻,便裝了整整十幾年。
此後的歲月裡,明面上,軒轅墨是一個心智只有八歲的傻王爺,可暗地下,軒轅墨苦練武藝,在江湖上廣納羣賢,所有軒轅不方便做的事,他都替他完。
軒轅是太底下明世界的皇,軒轅墨便是月下黑暗世界的王。
十幾年的時間裡,他嚐盡了人冷暖,人世冷眼。
剛開始人們表面上還敬著他王爺份,可後來,便連表面工作也懶得做。
各種肆意的嘲笑作弄,嗤笑不屑,將軒轅墨的心一層一層的冰封起來。
本以爲,此生孤獨終老,可沒想到那抹消瘦清麗的影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撞進他眼中,走進他心中……
其實,自己也不記得是從何時上的,或許是甜甜的那一聲:“相公…我娘子…”
或者是在他被欺負時的而出:“…欺負他,你還沒資格…”
又或者是無意間的那一句諾言:“傻瓜,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我會一直一直陪著墨兒……”
自己同雖不是轟轟烈烈,但卻如此刻骨銘心,以至於只要想起,心,便痛的連呼吸都難以自持。
軒轅墨別看眼,放下手中不知拿了多久但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的書,了眉心,脣角溢出一聲苦笑:“怎的又想起來了……”
院中的桃花樹綻放了三次,敗落了三次,距離當年那場宮變已過去三年,離初雲離世也已過了三年。
忘了聽誰說過這樣一句話:桃花,只爲之人生長,亦只爲傷之人綻放。
軒轅墨起,走至窗邊,長玉立,擡頭向天空。
在他那雙漣進天下風的桃花眼中,半空中那皎潔的圓月變了某人如畫般的笑。
薄涼的脣,緩緩勾起一抹溫暖的弧度,淺淺的笑意直達眼底。
倏地,如潑墨般的天空一抹銀劃破天際,如驚鴻般消失於無垠蒼穹。
就在軒轅墨微微愣神之際,大片大片的銀芒,自遙遠的洪荒墜落紅塵阡陌。
“…流星雨…”
軒轅墨還記得初雲曾經告訴他,在流星雨下時禱告,那麼自己的心願便會真。
看著空中絢爛的流星雨,軒轅墨緩緩閉上了那雙漂亮的桃花眼:“如果…世間真的有神,那麼…神,軒轅墨在此虔誠禱告,請把娘子還給我……不論要軒轅墨用什麼東西換……”
久久,軒轅墨也不願睜開眼,長而卷的睫像貝扇般輕輕眨,淚,無聲的落下,劃過那張俊無雙的容。
唉……
一聲輕嘆毫無預兆的響起。
軒轅墨驚訝的睜開眼,不知何時房中竟坐了一位白白袍,鶴髮的老者。
老者一頭銀竟用一白的緞帶在髮梢鬆鬆的束著,一頭白髮不似病態的蒼白,而是如同天山之巔最乾淨最純白的雪一般的。
軒轅墨瞇了瞇眼,看著這位不速之客,聲音低沉:“閣下是?”
老者卻並沒有回答軒轅墨的問話,而是反問道:“你說,你可以用任何東西換你娘子一命?”
不待軒轅墨回答,老者又道:“可你娘子不是凡塵中人,有別,換回楚初雲乃是逆天而行。若被天道知曉,只怕會降下天譴……”
“我不怕天譴,只要能讓雲兒回到我邊,軒轅墨願從此放棄紅塵繁華,與雲兒一同歸山林。”
“若要你以命換命呢?你可願?”老者直視著軒轅墨的眸。
“我願意。”沒有任何遲疑,軒轅墨毫不避諱的與老者對視。
顯然沒有料到軒轅墨回答的如此乾脆,老者微微愣了愣:“用你一半的壽命換你娘子十年壽命,你可想清楚了?”
軒轅墨一袍,單膝跪地,著老者的眼眸,清朗的聲音如同山澗溪流般朗朗耳:“若沒有云兒,軒轅墨就是再活百年,又有什麼意義呢?!”
“罷了罷了,”老者一聲輕嘆:“世人常道:多是癡子薄郎,難得你竟如此癡……深不壽,深不壽啊……”
說著,老者的影漸漸淡去,最終消失不見。
………
這一年,長安城繁華依舊,只是某一天,本已凋零的桃花,一夜之間滿城綻放,花團錦簇,桃花雨下。
桃花樹下,一位白公子席地而坐,面前擺放著整齊的茶,緻玲瓏的小爐上一壺泉水正沸騰著,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擺弄著茶,作如行雲流水,一舉一皆著無法言說的貴氣。
白的桃花揚揚灑灑,飄落在白公子青間,襟上,眉目間,唯悠揚的好似一幅江南水墨畫。
白公子低眉間一雙錦底繡花鞋突兀的出現在眼中,順著這雙鞋去,一席白相間的襯著特有的活潑輕靈,白的錦緞束著盈盈一握的柳腰。
眉目如畫,面若桃花,傾國傾城的撐著一柄六十四節油紙傘,亭亭玉立,對上白公子那雙溫譴慻的眼眸,溫婉一笑:“公子可是在等人?”
聲音泠泠,如玉珠滾落玉盤。
白公子展一笑,微微點頭:“候一位故人。”
“既是故人,公子如何知曉對方一定會來?”歪著頭,俏皮的笑道。
“答應過我……”白公子聲音淺淺。
“可……”還想說什麼,白公子以站起來,修長白皙的大手覆上纖細的小手,眉眼中滿是深深地笑意:“丫頭,玩夠了?該回家了……”
微微一愣,笑著撲進白公子懷中,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俊俏的小臉上盪漾出幸福的笑意:“相公,我回來了。”
油紙傘飄落在鋪滿桃花的地上,沾染一地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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