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石為桌亦為席,易書元攤開包袱,用裏面的糕點當下酒菜,和山神一起坐暢談。
「這麼說,你還真不想去考取功名?」
黃宏川略詫異,以易書元的況看,絕對不是沒希考上的那種人,更不能理解的是他居然想當個遊走天下的說書人。
好吧,易書元的想法其實複雜多了,但在黃宏川這簡單理解之後還是歸結為「說書人」三個字了。
聽到黃宏川如此詫異,這會已經放鬆許多的易書元也笑了。
「山神大人不是也說過,我這樣的人進場是不了那種污穢的,所以找點自己興趣的事去做不是很好嗎?」
黃宏川搖了搖頭。
「初見之言,尚未窺得你赤誠天真之心,現在讓黃某再說就未必了,若你能為,想必會是一代賢臣!」
易書元又有不同的意見。
「先生所言差矣,我易書元也是人,人有時候是經不起考驗的,所以最好的方法是不去考驗,我很怕自己為此刻嗤之以鼻的那種人,何必去蹚本就討厭的渾水呢,做自己喜歡的事,倒是能保持天自然。」
「有你這句話,我便願意信你能出淤泥而不染!」
易書元咧了咧,送了一塊掰碎的米糕進裏,這山神怎麼老勸他做去呢。
搞得好像易書元鼓搗其他就是玩喪志,專心科舉就能考取功名一樣,我易某人也得卷的過人家啊!
「不說這些了,在下志不在此,倒是對紅塵眾生之事非常興趣,正想向山神大人你求教。」
「也是,我什麼心呢。」
黃宏川不再多說,和易書元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也漸漸嘆服於易書元偶爾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糕點差不多吃完了,易書元全程用自帶的竹罐喝水,黃宏川則自斟自酌,言談不曾停下,且話題逐漸向玄奇之事轉移。
「原來如此,妖若道行純,妖氣就淺,若為禍造業,就可能妖氣駁雜濃郁,狀態不同氣息也不同。」
「正是,但也有一些藏之法,不過常人別說是分辨了,便是能嗅到的人都萬中無一。」
說到這,黃宏川抿了抿酒水特意叮囑道。
「雖然我說妖分得好壞,但你將來若是遇上妖魔鬼怪之流,還是能躲多遠躲多遠......哎,一個人喝酒真是無趣。」
這話明顯說給易書元聽的,易書元猶豫一下,將自己桌上自己竹罐里的山泉水倒了,然後取了黃宏川那邊的竹罐往自己的容里倒了一點酒。
「我只能淺嘗輒止,陪山神大人喝一點。」
黃宏川面帶笑容地點了點頭,和易書元了一竹罐后抿了一口酒,然後立了看戲一般等著皺眉頭的易書元喝酒。
這酒雖然不是什麼好酒,但土釀米酒真材實料,酒味非常大,易書元上輩子極討厭喝酒,這輩子也沒過,但杯都了還是忍著喝了一口。
嗯?哎!
酒水到和舌尖,化為一醇香瀰漫,易書元下意識就又多喝了一口進裏,頓時苦味翻卷的同時又有辛香漫過口腔,回甘緩緩上涌,之前沖鼻的酒氣在這種口加持下也變得好聞了起來。
恍惚間,易書元彷彿通過這杯酒,到了釀酒人,彷彿到了兩代人土釀傾注的心和喜悅,這已經不只是味道層面了。
易書元愣愣盯著裝酒的竹罐,然後看向黃宏川那邊的竹罐。
這世界的酒不一樣?這東西原來這麼好喝?亦或是因為我不一樣了?
「一杯酒,恍若人生!」
黃宏川期待已久的事沒發生,這哪是第一次喝酒之人的表,分明是一個嗜酒之徒的沉醉。
「我再嘗嘗!」
易書元立刻拿起對面的竹罐再倒了一些,見黃宏川一臉怪異,趕忙又將竹罐還回去,兩人相視一笑,隨後杯同飲。
兩人話題不斷,易書元有什麼說什麼,又聊到很多他興趣的事,問了是否存在仙人之流,因為那樁案子的原因,更細問了幽冥之事,還有一些前世今生之類的探討,甚至還談到了天界。
只可惜天界天庭不是易書元想的那種,甚至都不止一個,幾方天庭雖各有不同卻也大同小異,上頭都是神修,雖然黃宏川頗有些諱莫如深地沒有多言,但還是讓易書元通過所聊的香火之事,明白上面並不是那麼自由的。
原來神有這麼多種,原來神也這麼複雜,原來神也分兼修和主修......
「嘿,將來哪一天我大限將至卻不得再進一步,說不得也得要飛升天界咯......」
黃宏川這麼自嘲一句,再看向竹罐卻發現酒水已經開快見底了,轉頭向易書元,在已經醉態顯。
黃宏川不由出笑容,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和這個後生聊了這麼多,但自覺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
易書元臉微醺,將最後的酒水均分到兩人的竹罐中,提到了今天最後的問題。
「人生苦短,傾我一生怕是也難以看遍人世紅塵,請問山神大人,我易書元能否修仙得道,以延壽元?可有指點?」
「易先生,你醉了!」
黃宏川,搖了搖頭,到底是第一次喝,酒量確實不行。
「求仙道,也是凡俗諸多幻夢之一,然仙道浩渺萬法求真,仙緣難求,仙路更是莫測......登仙者,當審視本心,你志在紅塵故事,可即便在這山中,你也尚未能做到心如止水,一到紅塵如何能穩住仙道之心?醒來不過泡影!」
說完,黃宏川站起來,著已經醉倒的易書元微微嘆息。
「我一介神修,雖無仙道妙法......罷了,且我助你一手,自審心吧!」
話語間,黃生明手在易書元眉心一點,隨後將最後一點酒飲盡才緩緩離去,留下一個趴在地上的易書元。
易書元醉得迷迷糊糊,但也聽到了黃宏川的話。
審視心方可心如止水?
若說真要說起來,易書元心確實有地方不敢審視,甚至不敢去想,他手撐著子抬頭,天空已是滿天星辰。
不過是這麼一竹罐酒,不過是這麼一點糕點,我竟然和闊南山神聊了一天麼?
在醉酒狀態下,易書元看著星空點點隨著視線騰挪彷彿帶出殘影,如若流。
看著看著,易書元翻躺在山石上,緩緩閉上眼睛,漸漸睡去了。
但第二天早上,易書元卻並未醒來。
山中鳥兒嘰嘰喳喳,有畫眉在他邊飛來飛去,易書元卻還是睡著,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也是如此,若非微有鼾聲,還以為他出了什麼意外。
這期間卻並無什麼山中鳥來傷害易書元的。
此刻的易書元在夢中,他回到了自己悉的世界,回到了竹山縣,他著《桃花源記》墜了堵河中......
流遠去若即若離,易書元瞪大了眼睛,儘管心中有強烈的恐懼,但他還是如當初那般出了手,並且握得更。
轟~
流炸開,無數芒散向天地,易書元被衝擊得在水中翻滾,但用力握的手心依然殘存著芒,這一次他沒有渾噩過去,直面那一猶如天傾地覆般的恐怖力。
這一刻是第四日,子時,驚蟄至!
「轟隆隆......」
九霄風雲悸,春回大地的第一聲雷響在闊南山上炸開。
「呼......呼......」
一時間,闊南山上忽然狂風肆,天空雷雲在頃刻間佈起來,滾滾滾雷霆在雲中閃耀。
「咔嚓——轟隆隆——」
閃電照亮整個山野,乃至整個元江縣,多年春雷都難有這樣的威勢,只驚得天地間萬生靈瑟瑟發抖。
「轟隆——」
一道閃電打在山南崗邊緣,距離易書元不過幾步之遙,他霎時間睜開眼睛,愣愣看著天空雷霆,眼中倒映著無窮閃電。
這雷霆不在天上,還在他心中,五臟六腑如被天穿,景之中如萬馬奔騰,雙目泛青雷霆肆,隨後如一般溢出表澆灌全。
「啊——」
強忍住這一切的易書元終於發出一聲慘,但下一刻卻起怒而向天。
「轟隆隆——」
只是這一切又好似皆為夢幻,因為若外人在此,易書元依然躺在地上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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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一刻,闊南山山神廟中,一個影踉蹌著出廟宇,驚駭地看向天空,這不是尋常雷響,可他又找不到異常在哪。
但為闊南山正神,黃宏川連通地脈與山同,分明能察覺到闊南山於某種風暴的中心,無劫雷,但驚蟄節氣的氣息之濃郁數百年來前所未見。
此乃風雷蓄勢之!
可是,劫從何來,劫在何?何人渡劫?
「難道!」
黃宏川忽然想到了一個荒謬的可能,駭然看向山南崗所在,但這一刻他竟沒有勇氣過去,甚至不敢去算前因後果!
「噼啪——」
一道閃電落下,黃宏川剎那間遁地下。
「轟隆——」
山神廟屋蓋被炸開,閃電正中神像,神像所披袍碎裂,黃宏川自己也覺得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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