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相不久,但是阿黎卻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喜歡上了阿鎖。真是個好姑娘。
但是他如今在外面游學,也真的沒有想過婚的問題。除卻這個之外,倒是沒有想過其他能橫在兩人之間的問題。
比如說,他一個王爺之娶貧家山長的孫會不會被棒打鴛鴦。
這個他就毫不擔心。
阿爹之前跟他說過,若是這世上之人都要門當戶對,那便沒有什麼傳奇佳話了。
只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姻緣,兩人的路更難走些。他是否有足夠的勇氣和毅力去護住另外一位,讓在他的門戶里面也能歡喜度日。
阿黎就很愁。他今年十六歲,還沒有定,關于未來種種,皆不知曉。但若是就此失去阿鎖,又覺得這輩子都要在憾中度過了。
便猶豫再三,輾轉反側,最后還是在清晨之際,去穿上自己新做的布裳,然后到東邊屋子的師兄家里借了一塊臘,西邊屋子的師兄家里借了一只,就這樣左手臘右手的,去了山長家里。
他還是人生頭一次這般窘迫的站在別人跟前。山長見他這般,笑著道:“你來做什麼的?”
阿黎就跪下道:“學生想娶阿鎖為妻。”
阿鎖躲在屋子里面捂著笑,娘嘖了一聲,開箱倒柜的拿銀子,讓人去買,準備給未來姑爺吃頓好的。
倒是山長沒有立即同意。
“你這是聽聞阿鎖要嫁人著急了,這才忘記了禮。先生也是過來人,并不怪罪于你,只是依照禮去,你還需要寫信回家,表明父母,得你父母之命,再請人上門,這般才算禮。”
阿黎就連忙表示自己唐突了,然后一著急,飯也沒有吃,提著臘和就往家里跑。
兩家離的也不遠,他寫了信,又匆匆忙忙下山,將信寄往了京都。
一回去,就見阿鎖端著一碗飯坐在門檻上,見了他回,兩只眼睛亮起來,“阿黎,你回來了。”
飯里面有一只,是阿鎖特意給他搶來的。
阿黎有些不好意思,“你吃了嗎?”
阿鎖沒吃。也沒有矯,沒有撒謊說自己吃了,而是直接道:“我想著給你送來,就沒顧得上吃。”
年的誼最是真摯,不摻雜任何一點算計。阿黎很是,就把給了阿鎖,自己在那里吃白飯。
阿鎖回去之后,便一臉高興,“他把給我吃了喲。”
阿鎖娘白了一眼,然后關了門出去,阿鎖爹正在屋子里面看書,聞言笑著道:“如今安心了?”
阿鎖娘笑了笑,“還不安心,還得等他們兩個人的婚事定下才能安心。”
猶豫的道:“你說,阿黎的父母,能答應嗎?”
阿鎖爹道:“你這擔的什麼心,任憑他們之前是什麼顯貴之家,如今落魄了,也就不能算咱們家高攀。再者說,咱們家也不是那般的難堪,你怕什麼呢?只要阿黎能頂事,這段婚事便是極好的。”
“父親說,阿黎將來必定是人中之龍。”
阿鎖娘就瞪了他一眼,“你們男人想的這些我都不管,我只看中了阿黎這個孩子子好,可為良配。還有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麼,阿鎖那里,還有阿黎給的玉佩,那麼好的玉,我反正是沒有見過的。”
一來歡喜阿黎對阿鎖的心,這麼貴重的玉佩也愿意送,二來卻覺得,他落魄至此,也有此種玉佩,怕是家世真的不俗。
問,“你們真沒查出他的世來?”
阿鎖爹就看了看窗戶外,小聲的道:“查出來了。是從云州來的富商之家,做了大生意,定居在京都,但確實是落魄了,這才讓阿黎自己出來游學。”
他道:“阿黎家里還有一個兄長和阿姐,也不是獨子,不用頂立門戶,萬事有他兄長撐著,所以我才愿意把阿鎖嫁給他,咱們就阿鎖這一個閨,將來,阿黎能留在江南,對咱們都是好事。”
阿鎖娘就呸了一聲,“你這是心里有了彎彎道道,我可不管,只要阿鎖好便行。”
于是對阿黎更加好。等到大概京都的信可能要來的時候,阿鎖也開始著急了。山長問,“若是他家不同意,你當如何做?”
阿鎖雖然著急,卻一臉正的道:“難道他家父母不愿意要我,我就活不下去了麼?”
“阿黎若是看重我,我自然愿意跟他同甘共苦,可他若是左右搖擺,舉棋不定,那就不是良配。”
不是良配,就不嫁。天下的君子多的是,不差阿黎一個。
山長便笑起來,“這才是我家的好孫兒。”
阿黎聽聞此事,倒是笑著安,“我阿爹阿娘向來開明,你又這般好,他們不會有意見的。”
果然,隨著寄過來的書信里面還有婚書,以及提親的禮。
禮也不是多麼貴重,但是在這里已經很好了。阿鎖娘高興的合不攏,看著那些東西,道:“你瞧,所以說人都追富貴,人家即便落魄了,可還是有這麼多好東西。”
阿鎖也很高興。里面有很多裳首飾都是喜歡的。阿黎道:“我跟阿娘說了你的喜好,應當是特意給你選的。”
然后看著那些不太貴重的禮道:“等以后咱們婚,肯定還要過一遍聘禮的,到時候肯定不止這些。”
這只是提親的東西。
阿鎖不介意,“只要你這個人好就行。即便東西不多,可只要你父母和你的態度在,我自然不會要求太多。若是你以后對我不好,即便你給我再多的東西,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阿黎連忙點頭,“你說的是,我一定會對你好的。”
這麼個好姑娘,他怎麼可能對不好。
他開始為他們兩個的以后打算了。
阿黎準備去做點營生。這個營生,這回不是指生意,而是指當地的縣衙在找能給縣衙做事的人,臨時要的,只做三個月。
雖然只是三個月,但是銀子卻給的多,知縣老爺直接給的,足足每月二兩銀子。
阿黎便想去試試。他認了老丈人,就不跟他客氣,從老丈人那里拿了一件舊裳,便出門去應招。
跟他同去的人有五六個師兄弟,他們還照顧他,道:“你自來不懂這些事,但如今要出來做事,便也要懂得逢迎之道。”
他們這幾個人,其中有好幾個是家里讀不下去了,這才出來做事,準備一邊做事一邊讀書。
但是他們也知曉自己的希不大。
“怕是百里挑一。”
阿黎被他們說的也張起來,他仔仔細細的背好了提前寫好可能要答的話,然后坐在堂庭里面,在一眾擁的人群中,到了縣太爺的面前。
他跪在那里,上面的人高高在上,端著茶水問他話。
這種覺很奇妙,阿黎一向都是坐在上面的那個,如今跪在地上,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膽子可能都小一些了。
跪在地上跪小了的。
但是在一個地方,就要吃一個地方的飯。阿爹帶著他們在園子里面鋤地種地的時候就說過,人生而為富不是本事,生于貧窮,再得富貴,那才是本事。
阿黎也覺得是,所以即便如今已然貧困,他也依舊堅信自己可以改變命運。
當晚,阿鎖接了他去家里吃飯,山長跟他說這里面的門路,然后道:“即便這次上不了,也沒有關系。”
然后坦誠道:“其實,我跟李知縣有些,只是這次你們去的人都是我的學生,我不能厚待你,也不能薄待他們,所以便各憑本事了。”
阿黎明白的。他點頭,道:“學生知曉先生的苦心。”
阿鎖送他回去,這條路兩個人走了很多遍,今日卻有些惴惴不安,“你會不會生阿爺的氣?”
阿黎笑起來,“傻姑娘,阿爺才是對的。若是因為別人不偏待于我就生氣,那便也不是你喜歡的阿黎了。”
阿鎖臉紅起來,“誰喜歡你了。”
歡喜的回家。
但阿黎卻被選上了。知縣老爺親自跟他道:“你的字極好,人也長的好,可惜了,已經婚配。”
他道:“不過本賞識你的才華。”
阿黎聽了這話懵的很,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才華在哪里。難道就是寫的那幾篇文章?縣老爺認可的字?
但無論怎麼樣,他都被選上了。他開始每天都疲于勞命。在外面這麼久,他早就沒了那子氣,要問一問為什麼他能選上,為什麼他有才氣。
他只知道,抓住了機會就要站穩,機不再來。
早間就開始起來讀書,然后拿上阿鎖給他的饅頭一邊跑一邊吃,到了衙門,便坐在屋子里面抄寫縣志。
沒錯,這就是縣老爺請他們來的原因。一共取了三個人,讓他們將那些舊的縣志抄寫在新的紙上。
“紙是珈藍紙,見的很,這些紙寫一張一張,可比你們貴多了,一定不能糟蹋。”
師爺如是說。
等師爺走了,跟他一起的人便道:“聽聞這是給江南總督送去的。”
阿黎就明白了。估著是江南總督提了一句,所以縣老爺就急急的找人重新寫。
不過為什麼找三個人,還是因為怕出岔子,三個人寫的是一樣的書,到時候出岔子就拿其中一本出去就好,要是三人都寫的好,縣老爺就把剩下的送往其他的地方。
一舉兩得。
而且本來寫縣志也用不了三個月。但是從寫好到送過去,再到從那邊回信,大概需要這麼久,于是阿黎就要在這里等上三個月。
當然,縣太爺也不會白讓他們吃喝,便讓他們去整理庫房里面的文書和冊子。
阿黎做的很賣力,阿鎖見了心疼,做了針線拿出去賣,然后給阿黎買吃的補。
阿黎:“……”
這只燉,他真的覺得跟阿娘燉的一樣好吃。
他就覺得這般讓阿鎖擔心,實在是不該。于是就想變得有錢一點。
他在縣衙一個月,也悉了一些人,便請了人回去,想要帶頭做生意。
阿黎其實很聰明,他于一道上鉆營,很快就有了效,倒是山長搖頭,默不作聲允許他賺了一些銀子,便不許他繼續做了。
“商賈之道,終究是小道。”
最主要的還是得讀書。阿黎想了想,發現自己真的想左了,便又回來勤勤勉勉讀書。
這一來一回,倒是讓他更加穩重了。
阿鎖就著阿黎遞給的銀袋子一臉擔憂,問阿黎,“你把銀子都給了我,你吃什麼?”
阿黎:“你管我的吃喝就行。”
阿鎖甜甜的笑了。阿鎖娘也很滿意,倒是阿鎖爹嘖了一聲,“這小子倒是會,給了一點銀子給你,可卻讓你管了一上下。”
“他這算盤倒是打的好。”
阿鎖就的白了爹一眼,然后像模像樣的給管起了阿黎的一。阿黎也努力讀書,他想看看自己的學識能不能高中。
但沒過一個月,潁州發大水,多了災民。山長便弟子們都去山下面救人,阿黎和阿鎖一起去,家里沒銀子,就去做善事,幫著施粥。
阿黎還仗著自己曾經在府做事,跟知縣老爺認識,跟他獻計,讓富商之家拿出自己的棉被裳等送給這些災民。
“家里多有富余的,如今急之下,解決溫飽才是正經。”
把新的給他們,倒是沒多人愿意。
縣老爺點頭,又舉了名號,讓縣里的讀書人牽頭,由阿黎打陣,一戶一戶的收舊裳。
阿黎做的像模像樣,且慨眾多。有一回見著一老婦人帶著孫兒突發病狀凍死在街頭,一時間沒有竟然沒有回過神來,走到那兩人尸邊痛哭。
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間慘事。
“就在昨日,我還給們兩個施粥了。”
寄居凌家的林嘉色如海棠,妍媚動人,可惜出身寒微。凌家最耀眼的探花郎,九公子凌昭知道自己絕不會娶她為妻。既然如此,為了讓這女子不再亂自己的心,凌九郎快刀斬亂麻地為她挑了個夫婿,把她嫁了。林嘉回門那一日,裊裊娜娜站在庭院的春光里,眉間熾艷,盡是嫵媚風情。回眸間笑如春花絢爛,柔柔喚了聲:“九公子。”那一刻,凌九郎悔了。
某日修國史,論起丹陽公主與其駙馬、亦是當今宰相言尚的開始,史官請教公主府。 公主冷笑:“我與他之間,起初,不過是‘以下犯上’、‘以上欺下’的關係。” 宰相溫和而笑:“這話不用記入國史。” 宰相再回憶道:“起初……” 起初,丹陽公主暮晚搖前夫逝後,她前往嶺南養心,借住一鄉紳家中。 暮雨綿綿,雨絲如注,公主被讀書聲驚醒。 她撩帳,見俊美少年於窗下苦讀。雨水濛濛,少年眉若遠山遼闊。 公主看得怔忡,她搖扇,俯在他耳後提點他: “只是死記硬背,卻文理不通,氣勢不足不暢;家中無權無勢,你又不去交際。這般讀下去,再過十年,你科考也中不了。” 雨水叮咚下,少年仰頭,被她望得面紅之時,又欣慰這位公主可算做個人了。 得公主提點之恩,數年後,少年入朝堂。 之後尚公主,爲宰相,國士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