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繼位，按照流程走，先要欽天監去擇一個日子，然后再由禮部加急準備繼位大典。

一般而言，繼位大典之后，便是封后大典。還有皇太孫，皇太孫本來就是繼位的人選，那太子了皇帝，皇太孫是直接封為太子嗎？

這本是順理章的事，但是因為有先行皇帝跟如今太子的矛盾在，倒是沒人敢提及，便先了去。

且就算是要封太子，那皇太孫晉太子的大典該在皇后之前還是之后？

都是要仔細斟酌揣人心的。

倒是太子自己記得，也沒讓人揣多久，吩咐禮部，“父皇喪禮之后，便行封后大典。封后大典之后，再行太子大典。”

然后又道；“皇后的裳朕記得有好幾種暗紋可選？到時候都讓尚局送到這里來。”

雖然他的臉很嚴肅，但是禮部尚書還是聽出了一興的意思，又想到太子當年對太子妃一見鐘以及這麼多年也沒見他添個什麼人，東宮里面還只有一個在遇見太子妃娘娘之前納的良媛，便有了些心領神會，便心里就對太子妃的封后大典更加看重。

然后回去的時候，便立馬讓人送裳暗紋都送去了承明殿。如今太子就住在那里，又讓人送了一些其他封后大典需要選的東西去東宮給太子妃。

太子曾經在禮部做過一段日子事，禮部的人對他還算是悉，尤其是禮部尚書，時不時就跟他一起對接明年三月科舉的事，所以更加悉。

于是喊了一個看好的后生下屬，讓他親自跑去東宮。

“只送去，不要多話，不過太子妃娘娘若是問你什麼，你也要答的好。”

那下屬拿了東西看，倒是自己懂的，便點了頭。只是不知道往日里這些東西按照慣例是后面才給太子妃看，為什麼這次如此提前。

但既然禮部尚書給他了，那他就去。且這是個臉的活計，萬一太子妃娘娘就記住他了呢？

說來，這太子妃娘娘也是個傳奇之人。當年大戰中被蜀陵侯丟了，又大難不死，被農家人撿了去，后來被農家賣了，卻賣去了翁家，了大家姑娘，后來被蜀陵侯找了回來，立即又被太子一見鐘，做了太子妃。

這麼多年，太子對深義重，偏至極，是眾人皆知的事。

想到待會兒要見這般的太子妃，下屬就有些好奇。走之前，禮部尚書還跟他說，“去了東宮之后，不要東張西，免得讓人不喜。”

下屬笑起來，“下自然知道。”

這是太子殿下的習慣，喜歡穩重一些的。

于是到了東宮之后，說上自己的來意和姓名，便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毫不。

他是不，但是邊的小太監卻對他殷勤得很，給他端茶倒水，但因為現在是國喪，只沒給大的笑臉。

下屬就心中慨，做奴才的也不容易，又要殷勤，又要不笑，待會他得學學，讓太子妃娘娘舒坦。

沒一會，就有人來帶了他去后院。到了后院見客的地方，他又停在廊下，一位做小盛的公公請他等等，他得進去通報。

下屬便說好，恭敬的等著。等了一會，小盛公公說太子殿下讓他進去。

下屬：“……“

所以太子也在？

他就更加張，進去了，恭恭敬敬的行禮，垂頭應對，太子殿下問什麼，他就答什麼，答完了，太子好像很滿意，還問了他的名字。

“倒是底子扎實，好好做事。”

下屬便又行禮道謝。

折筠霧見他又跪了下去，一副張的模樣，便笑了起來，讓春夏給他遞了一碟子的棗糕吃。

然后問道：“如此便齊全了，后面也不需要改什麼，按照老祖宗的慣例做便好。”

下屬聞言便松了一口氣。這就是最好的，有老祖宗的例在，他們禮部是最好做的。

于是就沒他什麼事了。他出了東宮，回到禮部的時候，已經了裳。

禮部尚書笑起來，“怎麼樣，可還順利？”

下屬此時已經回過神來了，連忙向尚書道謝。能進禮部做事的，誰也不是傻子，這是尚書大人在抬舉他。

禮部尚書便道：“你素來勤勉，這是你應得的。”

下屬又謝了一遍，然后做事更加勤懇，他忙的第一件事，便是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必須要妥當，尚書親自帶著人檢查了無數遍，這才放心。等到大行皇帝去世的第五天，太子終于登基稱帝。

登基稱帝之前，太子其實心里還有無盡的激和興，這個位置他等了多年，終于等到了。晚間跟折筠霧說話的時候，也忍不住暢想將來，好像自己已經做出了功績，為了千古一帝。

但等到真正站在上首，穿戴龍袍皇冠之后，卻沒有了那份激，只覺得肩上的膽子重了很多，他坐在龍椅上，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瞬間沒了激和興。

等回去之后，他對折筠霧道：“珺珺，朕當時就想，若朕是個昏君，怕是這天下就亡了。”

折筠霧：“……”

好生生的登基，你怎麼就想到了亡國上去。好笑的道：“殿下——不對，現在該稱你為陛下了。”

從殿下到了陛下——折筠霧還有些不習慣，太子殿下自己也不習慣。

他索到：“要不，你朕的名字試試？”

折筠霧：“殿卿？”

齊殿卿覺得很好。折筠霧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沒有這般親昵的過他的名字。

左右不出口，齊殿卿也不勉強，笑著道：“那你多幾遍吧。”

折筠霧：“還是陛下吧，私下里你名字。”

這也行。齊殿卿沒有勉強，如今整個皇宮都是他們的了，想什麼自然沒有什麼關系。

然后就說起了已經為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的太后皇后兩人宮殿的事。

折筠霧的意思是，太皇太后依舊住在慈樂宮，給太后娘娘重新找個住。因為長樂宮是歷代皇后所居住的地方，這個不能變。

但是歷代太后的宮殿卻是變的，住哪里只隨自己的喜歡。

太子道：“你去長樂宮的時候，順著母后的子去，如今正春風得意，你順著去，便沒有不許的。”

折筠霧自然知道皇后的子，再怎麼說，也打過好幾年的道了。早早的就去了長樂宮——如今的，已經知道了太后娘娘的壯舉，見了只覺得不管太后說什麼，自己都得應著，就沖著用枕頭的法子用得好。

于是照著太后最喜歡的樣子去說。先是道：“也不知道您還愿意不愿意住這長樂宮，兒媳想著，這人住慣了地方，肯定是不愿意挪的，非是關乎其他，而是有了。”

太后就很喜歡這番說辭，要自己說，也不愿意搬走。這長樂宮里面的每一地方都是的，但是現在卻要走人，換誰都不愿意。

折筠霧便點頭，“那您要繼續住在這里嗎？您住的話，咱們改個名字就好啦，兒媳自己選宮殿，修繕一番，掛個長樂宮的牌匾，這事便算辦好了。”

太后卻不樂意，心想那這長樂宮還算是長樂宮嗎？連牌匾也不想換。

折筠霧就驚訝的張大，然后看看太后，再看看，太后被看得稀奇，問：“你看哀家做什麼？”

折筠霧便道：“今日兒媳來的時候，陛下還說，您肯定……肯定不愿意挪宮，怕是連牌匾也不愿換，兒媳便說不能夠，這也不是什麼尊禮守禮的事，只世人認定了長樂宮是皇后居住之所，若是讓宮里的人改口那還好，若是讓天下人改口，便是要等多年才行？”

認真的道：“如此麻煩，兒媳便想著母后是爽利之人，最是懼怕這些麻煩，便還覺得陛下不懂您——”

太后就想了想折筠霧的話，覺得兒媳婦說的有點道理，確實長樂宮一直是歷朝歷代的皇后宮殿，占個宮殿也就好了，再占個名字，怕是還要被人笑。

再者說，兒子剛登基，事那麼多，正是被人看著的時候，可不能這時候給他拖后，免得他又要嘮叨，生氣，便又了的不是。

皇后就不不愿的道了一句：“算了，哀家自己去看看住哪里比較好。”

折筠霧便有些失，“母后，您住在這里也是好的啊，做什麼要換呢？”

太后就有些不高興，“怎麼，你不想住這里？想要換個新的住所？”

折筠霧便搖頭，“沒有，只是覺得這般一來，就太委屈母后了。”

太后臉上就有了笑容，“哀家為了皇帝，什麼苦不能吃。”

自己都要被自己哭了。

折筠霧便在要哭訴陛下是個孽障以及自己這麼多年吃的苦之前離開。

離開之后，便又去了太皇太后那里。因為知道了大行皇帝死去的緣由，所以去慈樂宮的時候，折筠霧還擔心的。

跟太皇太后見面雖然多，畢竟要時不時就晨昏定省，但每次都是安安靜靜坐著，跟太皇太后說幾句話，便退了出來。

太皇太后在折筠霧心里，算得上是個厲害的人。看著在后宮掌權的似乎不是，但是皇后的權利卻在的手里，皇后想要做什麼，太皇太后之前是有經常過問的。

折筠霧不知道以后自己掌宮權之后，太皇太后還會不會過問，但是比起跟太皇太后打道，還是更喜歡太后娘娘。

于是到了慈樂宮，見了太皇太后，倒是恭恭敬敬的給行禮，卻禮還沒行完，就被太皇太后親自扶了起來。

一雙眼睛是腫的，可見是一直哭了的，讓折筠霧坐在凳子上，道：“你是個好孩子，這些天忙壞了吧？”

折筠霧搖搖頭，“理當的。”

不說自己忙壞還是沒忙壞。

太皇太后一聽就知道折筠霧提防著。也沒有說什麼，只勉強笑了笑，“你今日來是為了什麼？”

折筠霧就把來意說了。

“陛下說，您老人家住在這里住習慣了，又是個極為念舊和重的人，這里一花一草都是您親手打理的，再沒有讓您搬走的道理，便還住在原。”

說完之后，又道：“又因宮里的許多宮殿需要修繕，便請您想想，慈樂宮里，還需修繕些什麼。陛下說，您是個節儉之人，慈樂宮許多年沒有添置些新鮮景致了，不如就趁著這次添一些。”

太后便道：“皇帝倒是對哀家知之甚深，他有這份孝心，哀家便覺得心里。你替我轉告皇帝，讓他不要擔心哀家，哀家這麼大的年紀，哪里會照顧不好自己。”

折筠霧聽這般說，就沒有再說其他的話，只笑著道：“好，孫媳知道了。”

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低。

太皇太后就有些慨。老齊家倒是經常出種。折筠霧當年做宮婢的時候，就得了皇帝的喜歡，太后一點兒也不驚訝，男人嘛，就喜歡漂亮的。

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兩人還是這般好，眼瞧著皇帝登基之后，也不準備選秀納妃，就更加慨了。

人這輩子，遇見一個癡，倒是好運。

然后等人走了，對心腹嬤嬤道：“你說，人的命，是不是一開始就定好的？這人，如今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了。”

嬤嬤輕聲到：“萬般皆是命。”

太皇太后就嘆了一口氣，“也是，萬般皆是命。”

然后道：“皇后倒是謹慎，在哀家這里半句話不肯多說，瞧著還是跟哀家生分的。”

說完便又嘆了一口氣，“這兒子是皇帝跟孫子是皇帝，就是不一樣……這才多久，哀家就要去討好一個小丫頭了。”

嬤嬤聽得心酸，道：“娘娘多慮了，陛下在您這里也養過一段日子，最是尊敬您，皇后娘娘便是再得他歡喜，卻也越不過您去。”

太皇太后便失落的起一塊糕點嘗了一口，等到最后的時候，才道：“哀家跟比什麼，皇帝心里能敬著哀家幾分，便也夠哀家在這慈樂宮里過日子了。”

讓嬤嬤去十王爺來。

老十一直都是養在這里，如今皇帝死了，老十也算是從父皇手里討口吃的變了到兄長懷里討口吃的，其中差別，還是不同的。

嬤嬤就哎了一聲，連忙去十王爺。這王爺還是先皇在世的時候封的，如今先皇去了，十王爺也日漸長大，怕是在慈樂宮里也呆不長。

到那時候，太皇太后便又是一個人。

嬤嬤重重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