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門邊,有輕微的響。
福生一只腳剛邁進來,就看見主子手里正拿著一條子紗,還保持著輕嗅的姿勢,一時之間既尷尬又害怕又激。
“主、主子……”
福生輕喚著,一邊朝那邊瞅,見到主子神態正常,才稍微將提到半空的心放下來一點。
心一放下來,他語氣就輕快多了。
“主子您好點了吧?也是奴才疏忽,將人都遣走了卻忘了關門,沒想到竟會讓那位三姑娘闖了進來。”
無雙進來時,其實福生在西廂里看得真真切切呢,只是沒等他及時制止,主子就突然出現了,還把人姑娘擄進了屋。
當時他是既害怕又激,害怕主子控制不住脾氣傷害了對方,激的是這麼多年了,主子邊連個母蚊子都沒有,如今竟知道擄姑娘家進屋了。
又想主子就算犯了病,也不是不認人,應該不會傷害人家姑娘,他才按耐住沒出去阻止,后來跑進來瞧了一眼,差點沒臊紅他一張老臉,竟把人家小姑娘弄到榻上去了。
弄到榻上好啊,反正有婚約在,那小姑娘要不了多久就會主子,提前上榻也沒什麼不好的。
別看福生是個太監,可他卻是太監里的老油條,再加上跟魏王在邊關多年,常年混在軍營里,沒聽那些漢們開黃腔講些和婆娘之間的‘趣事’,自然懂得多。
別說兩人還沒親,沒親咋了?在福生來看,既然上了榻還有個婚約在前頭,那就是板上釘釘的未來王妃。
此時腦回路跑歪的福生,早已忘了平時魏王犯病時,他是怎樣的焦慮擔憂,竟全去想榻上的事了,以至于榻上的男子神變了,他都沒察覺出來。
“你這個老匹夫又在想什麼歪腦筋?”
福生反應比腦子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完了!主子竟然還沒回來,是這位爺?!
殊不知這位爺腦子里,此時正有兩個人在對話。
「行了,你回去!」
「斥這老匹夫你心疼了?這老匹夫一看就沒想好事。」
「福生跟隨我多年,待你我二人忠心耿耿,當年你初現,若不是有他遮掩庇護……」
對方雖沒說話,但傳遞給他一很不耐的緒,接著魏王就發現自己回來了。
“起來吧。”
福生眼瞧了瞧,見主子雖皺著眉,但神態是他悉的,當即心中一定,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主子你沒事吧?”他沒敢問是不是那位爺走了。
“無事。”
但福生知道,怎可能無事,若真是無事那位爺也不會跑出來。他哪里知曉,紀昜是魏王有意放出來的,這些年他飽頭疼折磨,宋游開的那些藥雖有用,但多年來藥效越來越差。
魏王也心知過多服用藥其實對無益,所以當他獨自承不住頭疼折磨時,就會放出紀昜來共同承擔。
本來那人出現俱因他頭疼之故,一開始制是對方行事無忌,給自己招了很多麻煩,后來他罰去邊關,說是罰,其實更像是被發配。邊關苦寒,戰事又頻繁,他雖自持還算謀略過人,可武力不夠。
在軍營里,武力不行可沒人會服你,即使礙于份,也都是面服心不服。卻沒想到紀昜雖行事無忌,但武力超群,幾次生死之危,都是他跳出來力挽狂瀾。就這樣,雙方彼此鉗制、磨合,漸漸對方也知道肆意惹事對自己沒什麼好,慢慢的魏王也就管控得沒那麼嚴格了。
畢竟兩人共用一個,有著同一個目標,甚至很多時候心靈相通,制消滅不了彼此,只能共存。
想到這里,魏王目移到手中紗上。
“怎會闖到這里?”
要不怎麼說為何福生能在魏王邊一待就是這麼多年,論辦事周全心,再沒有人能比過他。
“說起這事,還與主子命令有關。”
方才無雙闖進來時,福生已命人下去查了,自然就發現兩路人馬重合的事。
之前他派人去解決那管事婆子,誰知去的時候那婆子正好暈倒在自己屋里,派去的人也沒多想就把那婆子弄走了,還把場面布置了一下,弄自己逃走的跡象。
卻萬萬沒想到這婆子是那位三姑娘命人弄暈的,而之所以會闖到這里來,就是因為沒找個那婆子,回來時走錯了路。陳莊頭和梅芳的作可以瞞過其他人,可瞞不過因魏王住在這里,將此地布置鐵桶一片的福生。
兩件事一結合,結果不就出來了。
“倒沒想到,膽子倒是大。”魏王意味不明道。
福生瞅了瞅主子的臉,心里在想莫是主子覺得那三姑娘心思太深,手段太狠?
要知道世間男子,尤其是有權有勢的男人,他們可以允許后院小妾姨娘一大堆,卻并不喜歡妻妾爭寵相斗,也不喜歡心機深沉、手段毒辣的子。可他們也不想想,若不是他們自己弄出這種環境,人們想斗也斗不起來啊。
皇宮就是最好的例子。
福生想了想,說了幾句公允話:“這位三姑娘也是可憐,親都不在了,邊的人俱都不省心,若不是得太過,何必匆匆忙忙將老太太下葬,聽說這位三姑娘寡言膽小,想來也是平時被欺狠了。”
魏王看了他一眼,心想這奴才又想到什麼了?他可沒覺得什麼手段狠毒,于他這種出生宮廷、又上過戰場的人來說,再狠的手段,也不值得他眉梢。
他只是詫異的膽大,尤其是之前——
想到不但不害怕‘自己’,反而努力安‘自己’,還用按蹺之與他緩解疼痛。這其中其實有很多疑點,比如為何不怕,不是據說懦弱膽小?為何一個閨中子竟懂得按蹺之?但無雙世干凈,魏王也只當是察覺出了危險,為了保護自己才會那般事。
至于按蹺之,可能是為了討好長輩所學?
又想到他不過來了這莊子幾日,就見到郿家相關的如此之多的不省心,魏王道:“讓人看著些,順便盯著長侯府。”
以前不上心不管,是因為離得遠,如今他已回京,等賜婚圣旨下來,這小姑娘就是他的人,自然要看護一二。
尤其——
魏王又看了一眼那條子。
“把尸扔給他們,也免得他們四找。”
福生的表一時變得很怪,主子何時竟關心這種小事?轉念再想,到底那位份不一樣,遂忙應了聲是,就樂顛顛地下去安排了。
.
另一邊無雙回去時,小紅差點沒急瘋。
聽無雙的吩咐,去其他下人房里找趙媽媽,一無所獲。等回來,卻沒看見應該早就回來的姑娘。
怕落人耳目,也不敢大張旗鼓去找,只能一個人圍著回來的這條路找了兩圈,就在想要不要再去找一圈,這時無雙回來了。
“姑娘,你去哪兒了?”
無雙不敢說自己偶遇了紀昜,還被人拎進屋,扔上了榻,好不容易才跑回來。
“我去祖母以前住的小院了。”
小紅也沒問無雙天黑路去那里做甚,左不過就是懷念或是其他不該知道的原因,只要人回來就好。
“梅芳可回來了?”
小紅搖搖頭,又道:“那些人都熄燈睡下了,趙媽媽應該不在他們屋里。”
即使在,這時候也不可能把人都醒去找去搜,們做的事本就不能為人所知,只有等明天所有人都起了,再借機探一探。當然,最好的結果是梅芳和陳莊頭能追出去把人找到,不然的話明天還有的忙。
兩人都明白這點,如今只能先等梅芳,等梅芳回來后才能籌謀下一步怎麼辦。而無雙本就發著熱,方才又被嚇了一通,累了一通,這會兒更加難了。
小紅見臉燒得紅彤彤的,道:“姑娘,要不奴婢去找個人,問問看附近可能找到大夫?”
無雙搖頭道:“這種時候這地方哪有什麼大夫,再說陳莊頭和梅芳還在外頭辦事,不要節外生枝。這樣,你去倒些熱水來,我喝一些睡一覺可能就好了。”
其實無雙心里還藏著事,怕被小紅看見自己子沒了,便想把支走。
等小紅出去后,忙了披風和外衫上榻,心里卻又想到方才的事。
前世見到紀昜,是在他登基以后,沒想到這一次這麼早就撞見了。也不知自己趁他睡著后跑了,等他醒來會不會生氣大怒?
又想這一次自己沒有悔婚,也沒有讓他大丟臉面,他應該不會報復自己才是。
前世無雙設計做了自己和趙見知的婚事,當時那事鬧得很大,不是趙國公府和長候府大丟臉面,其實還有一人也丟了臉,那就是剛回京的魏王。
甚至前世無雙在不知紀昜是有病之前,一直覺得紀昜那麼惡劣地對待自己,就是為了報復自己悔婚另嫁。
此時,兩人沒有結怨,也沒有悔婚,他不應該恨自己才對。相反他嚇了,還輕薄了,應該是他的錯才對。
可無雙也知道跟紀昜是講不通道理的,他要生氣,也沒辦法。
喝了熱水,無雙就這麼胡思想地睡著了。
半夜,也醒來過一陣,是梅芳回來的時候。
梅芳和陳莊頭沒有找到趙媽媽,為了以防萬一,兩人還帶著人沿著從莊子去道的那條路追了很遠,甚至轉頭把附近都找了一遍,也沒找到。
雨剛停,外面泥濘一片,梅芳回來時像個泥人。
無雙心里就算再急,可現在被燒得腦袋昏沉,也沒神再說什麼,只來得及代小紅二人,讓們明早留意侯府下人所住的那幾個屋子,便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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