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回到京中,晉王異常忙碌。

皇帝得病期間，積的政務不。大皇子不善此道，蕭晟奉皇帝之命,暫為理。

直到戌時，他才騎馬返回王府。

“九郎，你用晚膳了沒有？”沈纖纖笑問。

蕭晟搖一搖頭：“還沒，你呢？”

看見妻子,他一天的疲憊頓消。

“我也沒有，這不是在等你嗎？”沈纖纖聲回答,“你不回來,人家哪裏敢吃？”

——當然了,最主要還是因為午睡醒來吃過東西,還不。

蕭晟失笑：“是麽？”

他一本正經地叮囑：“纖纖以後萬不可如此，你不按時吃飯，本王可是會擔心的。”

沈纖纖咯咯而笑，聲音骨：“人家要陪九郎一起吃嘛。”

晉王剛一回府,下人就去準備膳食了。

他洗了手後坐下,認真叮囑王妃：“以後了可以先吃，不用一直等我。”

沈纖纖紅微揚：“知道呢，放心，不會把自己著。”

時下人呈上膳食。

晉王習慣地先給王妃盛了一碗湯,待他要去盛第二碗時，卻聽王妃笑道：“放著，我來,我給你盛。”

鬧著玩一樣,拿過湯勺,給他盛了三勺：“好了。”

沈纖纖眉眼彎彎,含笑盈盈。

——他一直幫盛湯布菜，偶爾也會手的。如果不是命令，不介意幫他，讓他開心一點。

蕭晟輕笑著搖一搖頭，心百集。他先時一心爭取的待遇，在他不爭的時候，竟會以這種方式得到。

他心中悸，又興，不知不覺加快了用膳的速度。

——他想早點吃完，做些別的事。

可惜剛用過晚膳，就有人快步闖。

“王爺，大事不好，京畿大營有變！”

來者是一個年輕將士，一臉驚慌擔憂之。

蕭晟心中一凜，沉聲問：“怎麽有變？趙驥呢？”

京畿大營屬於軍，原本由他負責。自從他決定就藩之後，就漸漸辭去職位。

並未聽說皇帝任命新的軍統領。京畿大營目前由趙驥負責。而宮中衛軍，皇帝給了楚健。

來者抱拳行禮：“軍中嘩變，趙將軍重傷，特命小人來請王爺去主持大局。”

說著他呈上一枚令牌。

蕭晟一眼認出，這是趙驥信。

他與趙驥相多年，深知若非況急，趙驥決不會讓這令牌離。

軍中嘩變並非小事，京畿大營拱衛京師，若有變，則危及皇城。

蕭晟略一沉：“好，本王這就去。”

簡單叮囑幾句後，晉王換了服，帶一些人手，直奔城外京畿大營。

——

夜已經深了。

皇帝喝藥之後，覺頭越發沉了。他本想去皇後宮中看一看，此刻也不得不打消了念頭。

忽然，一陣喧鬧聲響起。

皇帝皺眉，詢問邊太監：“外麵……咳咳，何事喧嘩？”

“老奴不知。”

說話聲中，隻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鎧甲鏗鏘聲，似乎還有兵刃相接的聲音，越來越近。

皇帝早年經曆頗多，聽這聲響，就預不太對。他揚聲高呼：“來人！來人！”

連呼數聲後，才有人大步而。

為首者竟是大皇子蕭世鈞。

他今晚的打扮很古怪，不是常服，不是禮服，而是甲胄。

好端端的，他穿甲胄做什麽？

隨後走的還有潁川侯以及目前掌管軍的楚健，此外還有一些軍。

楚健及後軍甚至腰懸利刃。

皇帝心裏突然生出一個可怕的猜測，卻不願意相信。

“鈞兒？你來幹什麽？”皇帝雙眉蹙，仍竭力保持著平靜，“朕殿外的侍衛呢？”

大皇子蕭世鈞前所未有的張。

他不得帝心，一向老實，唯恐有一丁點差錯，惹父皇不喜。此次卻要做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但他別無選擇。

吞咽了一下口水，蕭世鈞單膝跪地，沉聲道：“求父皇，下詔禪位。”

皇帝不可置信地後退了一步：“你說什麽？！”

他是不是聽錯了？

潁川侯直接道：“皇宮已被控製，請皇上下令，將皇位傳於大皇子，以穩定人心。”

大皇子睫羽低垂，沉默不語。

他並不是很有主見的人。擔心、惶恐之後，最終選擇聽從嶽父的建議——宮。

宮中軍統領楚健是他們的人，這幾個月裏，他們也在衛軍中安了不人手。

控製皇宮雖難，可也不是不能力一搏。最棘手的是晉王蕭晟。

潁川侯原本的想法是，以晉王妃為餌，先除掉晉王。可惜大皇子不同意，他隻能另尋良策——襲趙驥，煽京畿大營嘩變，晉王出城。

事前，大皇子還不放心：“不傷皇叔命？”

潁川侯點頭保證：“殿下放心，隻用支開他，讓他沒法添就行。”

而他心裏想的卻是，僅僅支開哪裏夠？肯定要借機一舉除掉的。不然皇位哪能坐穩？都走宮這條路了，還能心慈手？

可以先瞞著蕭世鈞，事後再請罪。屆時隻說晉王死於混，大皇子也沒法怪罪。

甚至是年紀不大的四皇子，保險起見，也不能留。

皇帝腦子轟然一震，隻覺得口似是被人用重狠狠捶打，一口鮮哽在頭。

他勉強咽下去，視線越過潁川侯，落在大皇子上：“鈞兒，這是你的主意？”

聲音不大，說的四平八穩，可不知為什麽，聽在人耳中，竟莫名有種淒涼之意。

大皇子不敢直視父親：“兒子不孝，還請父皇全。”

外麵人聲鼎沸，火把將黑夜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皇帝劇烈地息，怒極反笑：“很好，很好，朕的兒子出息了，竟然學會宮了！”

他這個兒子，自小老實，手段、謀略，都極其平庸。最大的優勢是長子，禮法上占了先。

早年他的確沒培養，但近來他自知時日無多，努力為其打算，快速鏟除老二殘餘勢力，掃清障礙、安排輔臣，甚至連立儲的詔書都已擬好，隻等明日早朝時，他親自公布。

——前些日子，陳皇後傷，他又病重，無暇細顧。今天覺稍好一點，可以強撐著上朝。立儲詔書，最好還是親口宣讀，免得別人以後攻訐長子得位不正。晉王輔政一事，或許也可在早朝上先公布。

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可他萬萬沒想到，蕭世鈞居然會給他來這樣一出！

他是不是應該誇一誇兒子，沒他想的那麽弱。

大皇子慚愧萬分，說話時不自覺帶上了哭腔：“父皇，兒子也不想的。兒臣是長子，父皇若不立兒臣，兒臣將來哪有活路？”

楚健則直接拔劍，麵無表：“請皇上速速下旨！”

皇帝登基以後，從未被人這樣威脅過，當即怒喝：“大膽！”

潁川侯皺眉阻止：“不可對皇上無禮！”繼而他又含笑說道：“隻要皇上禪位，您就是太上皇，沒人敢對您不敬。”

立儲的詔書就在匣中，但皇帝此刻不想拿出來了。

他心裏是前所未有的悲哀。

皇帝著長子，聲音低沉：“若朕不下旨呢？”

大皇子額上冷汗涔涔，下意識看向潁川侯。

“皇宮已被控製，若皇上執意不肯，那就不是太上皇，而是大行皇帝了。”潁川侯不不慢道。

大行皇帝是對皇帝死後且諡號確立之前的稱呼。言下之意，是要弒君了。

皇帝笑了笑，雙目微闔：“很好，很好……”

才說得四個字，他就再也控製不住，吐出一口來，子搖擺，直接倒了下去。

“父皇！”蕭世鈞大驚，下意識便去攙扶，又轉向潁川侯，“嶽父，怎麽辦？”

“先扶皇上躺下。皇上龍欠安，咱們代為起草詔書。”

蕭世鈞聞言，立刻有了主心骨，連連點頭：“好，好！”

——

今夜衛軍控製皇宮，各個宮殿都被包圍，任何人不得出。

陳皇後在睡夢中驚醒，驚問左右：“發生什麽事了？”

宮人驚慌不已：“娘娘，是宮變。”

“皇上呢？皇上怎麽樣了？是誰在作？”

陳皇後想不通，莫非是被流放的老二悄悄潛回？

宮人連連搖頭：“不知道，奴婢什麽也不知道啊！”

一直陪在娘娘邊。

“大皇子呢？晉王呢？快去求助，去保護皇上啊！”陳皇後傷了肺，呼吸都難，更遑論連續說話了。

說這麽幾句話，就痛得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過得一會兒，宮人回來，一臉難：“出不去，娘娘，門外都是衛軍。出去一個砍一個。”

明公公試圖悄悄溜出去，直接被一刀砍掉腦袋。

宮殿外的地麵上還殘留著跡。

在這個混的夜晚，隻有一個人悄悄逃了出去。

不是別人，正是與大皇子關係不錯的四皇子蕭世鈺。

他和老大年紀相差好幾歲，但因為同病相憐，一直走得很近。

大皇子聯合軍控製皇宮時，四皇子所住的宮殿被迅速包圍。

得知叛的竟是大皇兄，四皇子蕭世鈺好半天沒過神：“是不是弄錯了？大皇兄怎麽可能……”

老大一直老實本分，怎會做這種事？

“真的是大殿下。有人親眼看見他和潁川侯帶兵殺進來的。”

四皇子在窗紙上捅了個，隔著隙往外看，門外火把映照，軍們鎧甲分明，手握兵。

忽聽到外麵一個軍小頭領出聲詢問：“四皇子可在裏麵？”

“一直在，沒有出去。殿下有令，不可傷了四皇子。”

“可是潁川侯說……”

聲音嘈雜，外麵的對話聽不清楚，四皇子屏息凝神，也約隻聽得“死……混中”幾個字。

說話之人眼神兇狠，還比了一個殺人的手勢。

“不行，殿下明明吩咐過……”

門外兩人低聲爭論著什麽，說到後麵，竟然要手。

四皇子悚然一驚，懼意陡生。

大皇兄顧念兄弟誼，或許會留他命，但同其一起造反的人，未必會願意留他。

若潁川侯的人真的殺了他，屆時大皇兄奪權功，又豈會因為一個死在混中的兄弟追究大功臣的過錯？就算替他報仇，死人也沒法複活了。

他不能賭，他需要想法子求救。

四皇子當機立斷，換了一服。

他年紀小，玩，有時候溜出宮，就用的這一招。

等雙方爭執有了結果，門被推開，軍闖房中時，四皇子剛從暗窗翻出去。

這窗子不大，僅能容一人。多虧他還不足十二歲，量尚小，才能靈活鑽過。

四皇子生母早逝，在皇帝麵前並不得寵，住的宮殿也較為偏遠。甚至年前，有一牆破了個，都沒有及時修整。

他平時不在意這些細節，但這種時候，他萬分激有這個。

皇宮中到都是軍，糟糟的。

四皇子一路逃，一路躲，還躺在地上裝過死。他心知這種時候，各個宮門口肯定有人把守，所以他選擇從偏僻的、沒住人的玉章宮，上樹、翻牆出宮。

他學爬樹時，隻為好玩，哪想到會在今晚派上用場？

一出皇宮，四皇子蕭世鈺就開始向著晉王府的方向拚命狂奔。

晉王皇帝重，王府離皇宮不遠。

四皇子起平生之力，跑了將近兩刻鍾，才終於到了晉王府外。

他一麵劇烈息，一麵大力拍門。

門房驚問：“什麽人？”

“快！我要見皇叔！”

然而此時，晉王並不在王府，他隻見到了正打算睡的晉王妃。

一見到四皇子的狼狽模樣，沈纖纖就心說不好，猜測多半是有大變故。

四皇子來不及喝水，急切地問：“皇叔呢？”

“一個多時辰前，京畿大營嘩變，王爺過去理了。”

四皇子聞言，雙一，差點跌坐在地：“完了！”

早不嘩變，晚不嘩變，偏偏在今晚，肯定是事先計劃好的。

沈纖纖試著去攙扶他：“是宮中有變嗎？”

“對，有人宮。我拚死逃出來的。”四皇子回過神，一把抓住皇嬸的手臂，給自己支撐，“得想法子通知皇叔，如果他能帶著京畿大營的士兵去平，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