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知識趣的丫鬟端了臉盆麵巾進來,給棲霞郡主洗臉整妝。
昌平侯緒稍微平靜了一些,輕聲問沈纖纖“你不是應該在京城嗎怎麽會在這裏”
他又指一指瞠目結舌神思不屬的劉雲“這位是”
沈纖纖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想了一想,神懇切“有件事想請侯爺和郡主幫忙”
聽到“侯爺”、“郡主”這兩個稱呼,棲霞郡主雙目圓睜,震驚無措又淒惶,一顆心鈍鈍的疼“萱兒,你,你不認我們”
昌平侯輕輕拍一拍妻子的手背,以示安,溫聲問沈纖纖“幫什麽忙”
“今日看見我之事,能不能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昌平侯夫婦對視一眼,麵麵相覷。
棲霞郡主眼圈一紅,眼淚大滴大滴地掉“萱兒,你不要這樣,別不認我們”
的親生兒,客客氣氣喚郡主。這曾經是希看到的,現在卻隻覺得像是刀子一下一下紮在心上。
昌平侯則忖度著問“他,對你不好”
詢問間隙,他抬手比了個九,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是晉王妃,人人皆知晉王夫婦真摯,比金堅。可卻突然喬裝打扮,和另外一個男子出現在這裏。
這其中必有。
沈纖纖含糊說道“是有一點點。”指了指一旁的劉雲“這位是我請的鏢師,劉大哥。一路護送我到這裏,多虧有他。”
劉雲聽得雲裏霧裏,到這時才勉強點一點頭“啊,侯爺。”
晉王夫婦回門時的場景,昌平侯還曆曆在目。他反複回味著沈纖纖的那句“是有點”,低聲道“可我記得你們很好”
沈纖纖心裏一酸,隨口說道“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其實也不僅僅是這麽簡單,但是個中細節,並不想說與外人聽。
昌平侯一怔,憤怒而心疼“他怎麽敢”
他倒也不懷疑沈纖纖的話,畢竟有誰放著尊貴的王妃不做,非要喬裝打扮遠走他鄉
肯定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
“我苦命的萱兒”棲霞郡主更是泣不聲,本來還覺得兒不幸中的萬幸,嫁了對極好的丈夫。聽到這裏,頓時心如刀絞,“我找他說理去”
“多謝郡主好意,不過不用了。是我不要他,又不是他不要我。”沈纖纖與昌平侯夫婦相比,要淡然得多,“我自己以後過得好就行了。”
據昌平侯夫婦所說,是他們的親生兒。如果是真的,那大概也算出名門
可能出上會與他相配,但對而言並不重要。
他留下是為了負責。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借助出有什麽意思不想勉強他,也不想委屈自己。
最重要的是,對於自稱是父母的昌平侯夫婦,沒有毫孺慕親近之,反而還有點擔心這是甩不掉的麻煩。
棲霞郡主心裏哀淒無助,兒的疏離客氣讓心針紮似的疼。
昌平侯愣怔一下,不敢細問緣由,隻小心翼翼地詢問“那,那你想要去哪裏打算以後怎麽過”
沈纖纖睫羽低垂,心中懊惱。
要是今晚沒看打鐵花,早些回客棧就好了,也不會遇上他們這一行人。
見沉默不語,知道是不想告訴他們。昌平侯心中一痛,強笑著說“我跟你娘,我們這次是回宛城探親。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你,你還沒去過宛城吧”
其實他們一行人出發,比沈纖纖還要早幾天,但車馬隨從極多,行得慢,反倒被沈劉二人趕上。
沈纖纖抿了抿,將心一橫,索直接說道“侯爺,郡主,我出低微,長在鄉野,高攀不上你們。雖然有這個胎記不假,但未必就是你們的兒。能不能行行好,當作今天沒看見我咱們以後各奔東西”
原本計劃好了,去紮,過逍遙自在的生活。
突然遇上這對夫婦,憑借一個胎記,就說是親生父母。
不太相信,但心裏約覺得,這也不是毫無可能。
畢竟誰都有生父母,肯定也有爹娘。這兩人連義父義母都不想當,如果不是真的,應該不會上趕著來相認。
大概找到爹娘了。按道理來說,這應該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更多的是計劃被打的煩悶。
何況,今日他們可以輕易地因為一塊胎記把當兒。明日也可以因為其他緣故轉變態度。
不想招惹麻煩,多生事端。
沈纖纖才說得第一句,棲霞郡主的眼淚就滾滾而落,心裏酸又懊惱。
“對不起,萱兒,對不起,你不要這樣說。那胎記我認得”
“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倒是我要謝謝你那次仗義執言。”沈纖纖極其誠懇。
然而越誠懇,棲霞郡主就越難。兒不在意、不責怪,無非是因為不認這個娘。
其實老天給過機會的,不止一次,是自己給生生消耗沒了。
棲霞郡主低聲哭泣“我會對你好,萱兒,我會努力補償你的”
沈纖纖眉心微皺,很快又鬆開。往日高高在上的棲霞郡主如今出卑微祈求的神,覺非常別扭。
猶豫了一下“要不,你們把沒看見我當是對我的補償”
棲霞郡主驚愕異常“這怎麽行”
昌平侯卻漸漸聽出一些什麽。
喬裝出行,不願給人知道
他聲音很輕“萱兒,我們可以不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那你能不能給我們一個機會”
沈纖纖心念微轉,不答反問“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你們會把今天看見我的事說出去嗎”
棲霞郡主現在六神無主,隻抬眸看著丈夫。
昌平侯搖一搖頭“當然不會。”
兒和他們本就疏遠,又怎能直接威脅那不是把推得更遠嗎
沉默一瞬,昌平侯又道“但我還是希你能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陪著你、照顧你。既然你不想回京城,那我們也不回了。你無依無靠的,我跟你娘也不放心。你到我們邊來,讓我們照顧你,好不好”
沈纖纖覺事有點難辦。
其實從遇見他們夫妻起,況就變得棘手起來。
不想與過去有牽扯,可現在明顯不好甩。
“跟我們一起,你也不用喬裝打扮,東躲西藏。你就在宛城傅家,做你的三小姐。”
沈纖纖打了個哈欠,麵疲態“我累了,明天再說好不好”
昌平侯有些失,不敢多話,連連點頭“好好好,明天再說。”
棲霞郡主依依不舍,又無他法,隻得隨丈夫離去。
圍觀了一場大戲的劉雲,有好多話想問,卻不知道該怎麽問出口。
他實在是太震驚了。
此時夜已深了,他剛才站著不走,還能說是擔心的安危。現在還留下,就說不過去了。
正要離去,卻見沈姑娘手,指了指窗子,悄悄比了一個“二”。
劉雲呆愣一下,瞬間會意,暗暗點一點頭。
不管是男是,是富貴還是貧賤。他既然答應一路護送,自然要保護的安全。定金他都收了呢。
這一夜,不人難以睡。
天字一號房裏,棲霞郡主哭得眼眶通紅“我該怎麽辦肯定記恨我”
這個時候,已經無暇去追究丈夫早年欺騙自己之事。種種緒盡數收起,滿腦子隻剩下庭萱。
兒還活著,很好。但是兒了很多苦,還曾被一再嫌棄。現在又不願與相認。
“那倒未必。”昌平侯心想,真記恨就好了。看庭萱的態度,明顯是不在意。
這種不在意,應該不是豁達大度,而是本沒把他們當是父母。
如果現在生活幸福滿,有所依仗也就罷了。可分明孤苦,需要照拂。
今夜的對話,昌平侯翻來覆去回想好幾遍,終是放心不下。
待棲霞郡主哭累了昏睡過去後,他披下床,悄悄出門。
沈纖纖與劉雲住的房間相鄰,窗戶都臨街而開。
二更時分,中間隔的那堵牆“噠噠”敲了兩下。
和而臥的沈纖纖立刻睜開眼睛,將包裹背在肩上,推開窗,縱一躍,跳了下去。
與此同時,隔壁的劉雲也跳了下來。
見手利落,劉雲不翹起大拇指。
真看不出來,還有這本事。
夐夜寒冷,兩人正要前行,忽聽後一人幽幽問道“你們這是要去哪裏”
沈纖纖僵回頭,隻見昌平侯正立於夜中,不知站了多久。
昌平侯心酸與慶幸織,他原本隻是放心不下,在外麵守著,沒想到真的會半夜潛逃。
兒寧願孤苦無依,都不想和他們相認。這對他而言,無疑是一件令人難過的事。
逃走失敗,沈纖纖一點兒也不慌,還故作驚訝“侯爺怎麽會在這裏”
“我和你娘沒有惡意,就是想對你好一點。”
沈纖纖後退一步“那你當沒看見我讓我走”
昌平侯不說話,子微,默默攔在了他們前。
沈纖纖心下了然,這是不同意。
昌平侯撕袖時的手,還記得。和劉雲兩個人不一定能從他手下順利逃。
何況對方還帶著八個侍衛,隻要吆喝一聲,他們肯定走不了。
棘手,難辦。
這個人平時看著很好說話,這種時候卻毫不肯相讓了。
昌平侯語氣極好“何必大半夜趕路你想去哪裏,明天我和你娘陪你去。”
沈纖纖扯一扯角“謝謝,我不去了。我想回房睡覺。”
原以為棲霞郡主不好相與,沒想到昌平侯才是真正難對付的那一個。
和劉雲悻悻而歸。
不出意外,院子裏也有侍衛守著。
回到房間後,沈纖纖過窗子向下張了好幾次。
每一次都看見昌平侯靜靜地站在外麵。
冬日夜晚寒冷,風也大。
他一聲不吭站在那裏,幾乎要與夜融為一。
沈纖纖頓覺煩躁,心裏還約有一點發堵。
其實很小很小的時候,也是想有爹娘的。
不過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沈纖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直到很久之後,才勉強睡著。
次日清晨,剛一醒來,門外就有侍端著臉盆清水要伺候梳洗。
棲霞郡主捧著粥,小意殷勤“萱兒,這是娘親自給你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側的嚴嬤嬤笑道“郡主很下廚,今天還是借了客棧的廚房”
沈纖纖輕聲道“我早上不喝粥。”
“啊”棲霞郡主麵失之,隨即又道,“那你喜歡什麽,我給你做。”
“我什麽都不喜歡,我就喜歡著。”
棲霞郡主聞言,眼圈一紅。
一個平日裏高高在上的人,陡然在自己麵前流出淒苦神,沈纖纖覺別扭極了。
匆忙收拾一下,招呼劉雲上路。
然而他們剛出城不久,就覺到後麵有人跟著。
不出所料,果真是昌平侯一行人。
劉雲沉聲問“要繼續加速嗎”
“停下吧。”
很顯然對方不會輕易放棄。
“籲”劉雲勒韁繩,馬車停了下來。
沈纖纖作利落跳下車,向後麵昌平侯府的馬車走去“你們到底要怎麽樣”
昌平侯角還腫著“你去哪裏,我們送送你。你隻帶了一個鏢師,不安全。”
他也知道這樣跟著他們,可能會讓不喜。但不這樣又能如何呢任離去,天各一方好不容易才找到。
沈纖纖雙目微闔,明白這是真的甩不掉。對方人多勢眾,自己勢單力薄。
“我不用你們送,隻要你們”
沈纖纖心思一,並未將話說完。依然擔心對方會將是晉王妃一事說與旁人知曉。
那可就真的麻煩了。
昌平侯夫婦沒有直接手抓,那說明還是有所顧忌,也不必這會兒就撕破臉麵。
沈纖纖略一思忖,輕咳一聲“昨天你們說,想要我隨你們去宛城對不對”
昌平侯夫婦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流出的喜意。
萱兒這是改主意了嗎
“不一定是宛城,你想去哪裏,我們陪你也行。”昌平侯連忙道。
“就宛城吧,我覺宛城就好的。”沈纖纖嫣然一笑,“你們不是想去嗎我陪你們。”
昌平侯夫婦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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