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冬冬有些愧疚也有些害怕,眼淚汪汪低著腦袋,怕被王父重罰。他急中生智,大著膽子拽了拽姬稷的袖,小聲道:“殿下救我。”
“誰都不能救你們。”姬重軻發話,“是誰的主意,跑到歸一殿大門口打架?又是誰往季大夫上抹了鼻涕!”
姬泰山和姬冬冬互相指著對方,異口同聲:“是他!”
姬重軻:“既然如此,那就兩個一起罰,去外面圍著大殿蹲跳五圈再回來吃飯,來人,將兩個小王子帶出去。”
無人敢求。
姬稷能求,但他也不想求。
兩個弟弟確實太過頑皮。倘若這是他的孩子,只怕他會比王父罰得更重。
蹲跳五圈還是太輕,至得十圈。男孩子就得從小磨礪,早日養出銅鐵般的意志才行。
魯皇后聞風而來的時候,雙生子剛好結束蹲跳懲罰。
兩個人路都走不穩,被人扶著坐下。
姬稷取過巾帕,先為姬泰山了淚,再為姬冬冬了淚。
魯皇后掉下淚來:“阿,一一,還不快向王父認錯?”
本想著既然求晚了,那就母子三個人哭一哭,也好讓姬重軻心疼一番。
哪想到姬泰山和姬冬冬被姬稷了淚之后,就不哭了。
兩人多余的力已在剛才的蹲跳中消耗殆盡,患難兄弟的誼莫名其妙充斥二人心口。
他們覺得自己特別了不起,竟然能蹲跳五圈!
太了不起了!
他們是堅強的殷人男兒!連蹲跳五圈這樣的事他們都能做到,以后還有什麼事能難倒他們!
姬泰山和姬冬冬兩臉正氣地向姬重軻認錯,邁著驕傲的步子回到座位。
魯皇后氣悶,只得放下抹淚的手,不再提雙生子的事。
為了等雙生子,膳食還未上案,此時宮人一一布菜,皇后那份也擺上了。
一家人埋頭吃飯,酒足飯飽之后,開始日常聊話。
姬冬冬問姬稷:“殿下,你能蹲跳多圈?”
姬稷比比手指。
姬冬冬哇一聲:“二十圈?太厲害了。”
姬阿黃:“三哥我能蹲跳三十圈。”
姬冬冬不信:“真的嗎?”
姬阿黃站起來拍拍健壯的腰和大:“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殿下。”
姬冬冬看向姬稷,姬稷頷首:“真的。”
兄弟幾個正在討論蹲跳的事,魯皇后忽然話:“殿下搬進云澤臺,已三月有余,不知云澤臺的貴們伺候得可好?”
姬稷默聲。
魯皇后:“殿下此去云澤臺,也算是家了,既然家,邊總得有心人候著。”回頭問姬重軻,“陛下說是不是?”
姬重軻喝了酒,醉醺醺的沒什麼神,沒有應,而是命人攙扶,回了殿小室歇憩。
姬阿黃見狀,揮手招雙生子,帶他們去外面看星星。
魯皇后拍拍手,立刻有兩位艷的宮人。
魯皇后指了兩位宮人:“們隨我從魯國來,一直伴在我邊伺候,殿下意下如何?”
姬稷黑沉沉的眼掃過宮人,只瞧過半眼旋即收回。低眸抿酒,默不作聲。
魯皇后頗為窘迫。
兩任太子皆是元后所出,前頭那位已經去世的姬滿不認識,但眼前這位,不說知,至是看了六年的。王宮所有事都可以游刃有余,甚至是對付王太后那個死老太婆,都能唯唯諾諾伺候一年。唯獨太子,束手無策。
從魯國嫁到殷國時,太子姬稷才十一歲,十一歲的姬稷,已經能夠攝一國之政。
彼時殷君出征趙國,后方的殷都由太子坐鎮,嫁過來尚未禮,正憂心是否該毀掉婚約回魯國。來的路上,不知道殷國會和趙國打起來,結親時,殷國可沒說過要讓魯國幫著殷國打趙國。
連車馬都準備好了,結果連殿門都沒邁出去,就被宮人攔住。
十一歲的年面容冷漠從宮人后走出,雙手作揖朝拜下去:“殷太子姬稷,叩拜殷王后金安,有失遠迎,王后恕罪。”
年后的殷國卿大夫們隨即拜下去,一聲聲呼:“王后金安。”
一句話,將從待嫁的魯公主,坐實殷國的王后。
殷國的王后,自然要待在殷王宮,與前線的殷君共進退。王后的娘家,自然也得幫襯婿。
殷國與趙國的這場仗,殷國奪趙國七座城池,大捷而歸。
魯皇后從遙遠的記憶中回過神,視線探及座下的姬稷。
年已經長大,寡淡的眉,英的鼻,薄紅的,這張臉比六年前更為英俊漂亮,也更令人難以揣測。六年的沉淀,他上的沉沉心機已化為端雅有禮的謙遜,他看著你笑時,你只會看見他臉上如沐春風的笑容,卻看不見他眸底不聲的算計。
對而言幸運的是,太子的這份心計,從來都只放在家國大事上。對于王宮的事,他從不手。
送宮人給太子的事,魯皇后不是不忐忑,但總要試試。
將來給太子選正妃,也好為母國做打算。
“殿下?”魯皇后著頭皮打破沉默。
姬稷放下酒杯,起:“多謝王后意。”
魯皇后:“那……”
姬稷:“你們兩個,隨孤來。”
魯皇后大喜:“快,快到殿下邊去。”
兩個宮人歡喜雀躍追上去,姬稷往殿門外而去。
走出大殿,在石階下找到正在數星星的姬阿黃等人。
姬冬冬高興喊道:“殿下!”
姬泰山也喊:“殿下!”
姬阿黃瞧見姬稷后的兩個宮人,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喲,殿下?”
姬稷招手將兩個雙生子弟弟攬到跟前,一手一個:“最近幾天,你們的功課有所長進,該賞。”
姬冬冬興:“殿下賞什麼?”
姬泰山連忙說:“無論殿下賞什麼,我都喜歡。”
姬冬冬立馬也跟著說了一句:“我也是!”
姬稷勾笑:“一人賞一個宮人,督促你們習書練字,以后每天再多刻五十個字。”
雙生子滿臉的激瞬時焉下去,垂頭喪氣:“能不能不要這個禮?”
姬稷:“不能。”
雙生子站在原地,看著遙遙離去的姬稷影,互相嘆氣,姬阿黃發出笑聲。
姬冬冬:“四哥為何將母后的宮人賞給我們?”
姬泰山:“不知道。”
姬阿黃瞇起眼:“你們不想要?那送我好了。”
雙生子立馬回絕:“不行!”
再怎麼嫌棄,那也是四哥賞的禮,怎能送給別人?
宮人就宮人罷,正好多兩個人替他們掏鳥窩。
回云澤臺的路上,姬稷改乘馬車,兩旁玄甲士開道,道上空無一人,乃是帝天子和帝太子才能走的道。
昭明做車夫,親自駕車,有意放緩。
從宮里出來,昭明便知道,今日姬稷不太高興。
大概是為了魯后送人一事。
殿下最討厭別人指手畫腳了。
昭明輕聲道:“殿下不喜皇后送的那兩人,直接殺了便是,何必轉送兩位小王子。”
姬稷閉目養神,薄輕啟:“總得給皇后留幾分薄面,王父的起居,還需累心。”
昭明:“殿下考慮周全,是奴魯莽。”
姬稷:“趕車罷,無需緩行。”
昭明立刻放松韁繩:“喏。”
夜寂寥,除了風聲,便只有馬兒踏踏的聲音。
姬稷坐在車中,雙目微闔,若有所思。
其實今日皇后有句話說得很對,他搬進云澤臺,也算是家了。
算起來,他也到該行敦倫之事的年紀。
從前是為了娶帝公主為殷國增加砝碼一事所以自覺克制,現在直接了帝太子,自然不必再在男之事上有所顧忌。
若不是今日皇后特意提醒,他倒忙忘了。
自帝臺以來,他手邊的事實在太多,除了舊貴以后,事務不減反增。那麼多舊貴被殺掉,自然要找人頂上。人怎麼找,又怎麼用,用到哪個位子上,樁樁件件皆是大事。王父信賴他,所以才將事給他,他不能讓王父失。
國事是大事,但他自己的事也不能忽視,該提上行程了。
等忙完這陣子,他就向王父告假幾天,好好下男歡的滋味。
姬稷不自在地了發的眉尾,問:“孤在宮中時,云澤臺可有消息傳來?”
昭明:“星奴派人來傳,說趙姬一直待在建章宮不曾離去。”
姬稷:“知道了。”
趙姬定是在等他回去。
好不容易了建章宮的門,不等到他是不會走的。
要不是昨日劉宮使過來稟話,今日就要在建章宮外被淋落湯了。
姬稷想到那日他在南藤樓抱著趙姬睡,趙姬一雙手摟他腰,睡得香甜,呼吸綿,白的臉蛋蹭著他口,睡時,趙姬兩腮還會泛起暈紅,不知是在夢里遇見什麼好事,地時而撅時而噎聲。
算起來,這已是一個月前的事了。
一個月未見,不知是否長高了些。
姬稷心中做好打算。
與其選那些不明不白的人,不如挑趙姬。
他沒有心思也沒有閑工夫去了解他的枕邊人,但至得保證,他的枕邊人不會突然給他一刀。去年魏王娶后的丑事,他可不想發生在自己上。
趙姬比他見過的所有人都漂亮,更重要的是,簡單易懂,他一眼就能看穿。與相時,愚笨真誠的子,讓他覺得自己好像也了三歲稚。
就是不知道,趙姬發現的啾啾就是他時,會不會更害怕男人。
馬車駛進云澤臺,建章宮的小早就立在階下等候。
姬稷從車緩步而下。
小們簇擁:“殿下。”
姬稷看向人群中穿桂的小:“蘭兒,趙姬今日可好?”
蘭兒立刻上前:“趙姬很好,殿下放心。”
姬稷拾階而上:“怎麼個好法?”
蘭兒答:“一直在睡覺,睡得可香了。”
姬稷停住腳步:“吃東西了嗎?”
蘭兒:“吃了,吃過兩頓,然后又接著睡了。”
姬稷皺眉。
蘭兒惶恐,急急解釋:“不是奴怠慢趙姬,是趙姬自己想睡覺,奴要召樂工和俳優,但趙姬不想要,說自己待著就行。”
“現在人呢?”
“在丙殿寢屋。”
趙枝枝一個人在床上,屋里手不見五指,不敢喊人點燈。
本來是坐著等太子的,等了又等,人就困了。
太子宮中的小說,這張床可以睡,所以就睡了。
一睡下,再起來,吃過飯后繼續等,但是干等著,著急,那些小也著急,他們時不時進屋來問候,似乎擔心一個人待著難為,想要陪一起。
大概他們也為害怕,太子殿下也許會殺了這個不知好歹的子。
他們的讓無地自容,若不是因為死皮賴臉,他們哪用得為一個陌生人擔憂?
趙枝枝過意不去,干脆又睡下。
他們看見在睡覺,就不用為難該如何找話和閑聊讓放松心了。
趙枝枝床的紋路,想象太子平時在這張床上以何種姿勢睡。
這張床,真的好大,能躺十個。
不在意之后是否會為了睡床的事被怪罪。
反正已經豁出去了,睡不到太子殿下的人,睡一睡他的榻也行。
趙枝枝想,要是今天命絕于此,下輩子不要再做人。
至于男人,男人也不行,大多數男人又臟又臭,不要做男人。
做一棵公英最好了。風吹到哪,就落到哪。一次開花,一次出行,自由自在看遍天下景。
姬稷走進丙殿時,聽見在床上嘆氣的聲音。
他猶豫一二,加重腳步聲,從屏風后繞過去。
趙枝枝張地盯著屏風那邊走來的黑影。
沒有燈,那人卻輕車路地繞過所有的擺件,仿佛這里他已走過無數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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