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慶南侯和劉太傅他們再說什麼,綿綿已經聽不進去了。
一心想著青岐村的村民們。
心里頭酸溜溜,又空落落的。
“他們已經不在了,如今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護好長生械。”二郎見妹妹小臉慘白,心疼極了。
他俯湊近綿綿的耳邊,小聲安著。
綿綿聽罷,小脯劇烈起伏了兩下。
緩了口氣,用盡力氣攥著拳頭:“放心吧二鍋鍋,寶在綿綿這里,絕不會落進壞人手里,咱們這也算是完了李老的愿!”
至于那長生械現下的所在,其實就在綿綿的靈池里呢。
當初它被青岐村人藏在了一個山頭。
后來周老太、周老三陪著綿綿,一起將其取出。
而唯一不會被外人發現的地方,便是綿綿的靈池了,綿綿已經將其收好,并打算不再啟用它。
這般神,或許讓它永不見天日,才是避免禍端再起的最好法子。
……
眼看著夏日就要過去,周家在京城待了也有一段時間了。
雖說這里的生活繁華,不過日子久了,他們也忍不住開始想念桃源村。
綿綿也惦記著村里的一切。
想老村長了,還想白鏢師叔叔他們了,眼下也不知他們在村里過的咋樣。
“綿綿,是不是想回村了?”周老太看著乖寶兒坐在外頭愣神,不由問道。
綿綿坐在滾燙的石階上,起被燙疼的小腚。
用力點點小腦瓜。
“,等二鍋鍋了國子監后,咱們就回村吧。”
京城的日子雖好,但終究不及村里自在。
出來這麼久,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正好周老太也有此意,乖孫兒的后腦勺:“好,那就聽咱綿綿的,等把二郎學事宜辦妥后,咱們也就了了心思,可以放心回村了。”
反正縣主府也是他們家,以后周家想來京城,也隨時都能來。
大不了兩頭多跑幾趟罷了。
敲定了回程的日子,綿綿就想去告訴沈卿玄和魏泠。
沈卿玄聽說要回別院,小臉兒出一陣輕松,他也正想回呢。
至于魏泠,已經連著多日沒見到他影了,綿綿找不見人,正要去將軍府看看。
不過沈卿玄卻搖頭道:“不必去了,聽家丁說他已經好幾日未回自己府邸,也不知都在忙些什麼,總見不著人。”
綿綿后腦勺。
忽然一拍小手兒!
“啊!綿綿知道,魏將軍是在為皇上查軍糧賣給韃國一事呢,我在慶南侯府都聽說了,難怪他近來總是不開!”綿綿眨著眼睛認真道。
沈卿玄看著的小臉兒,忍不住嘀咕。
“原來他是在忙這個啊,不過,也不知到底是何人如此大膽,這可是通敵大罪,若是查出來必定要連累滿門的……”
沈卿玄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這時就有家丁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滿頭大汗的樣子。
“宮里傳來消息,咱們將軍查到了!”
什麼?
綿綿和沈卿玄對視了一眼。
“是那通敵之人查到了?”綿綿小臉兒急得像紅蘋果,立馬問道。
沈卿玄也語氣加快:“那究竟是何人所為,你可打聽到了?”
家丁一路從外頭跑回來,累得呼哧帶的。
他抹了把大汗:“這個小的就不知了,不過,小的回府時,看見有不兵,正圍住永安侯府,要從里頭往外拿人呢!”
沈卿玄的眸一震。
永安侯府……
難不,這逆天之罪,竟和沈符辛有干系?
……
此事很快便在京中傳開了。
一時間,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人人都為之震驚!
永安侯立下功勞赫赫,為朝廷抵外敵、穩住邊境。
眼下在武將之中,幾乎已經無人能與之相比。
這般人竟通敵?
京城百姓們都很難相信。
街頭巷尾到議論的,也無不是此事是不是弄錯了。
“喂,你們聽說了嗎,前陣子軍糧出事,好像把沈侯爺給抓了?”
“這誰能不知,但我覺得這事兒一定是弄錯了,永安侯若要出賣朝廷,那他又何必為朝廷殺敵呢。”
“就是,前些天沈侯爺還剛滅了南邊一小國呢!”
“你們說,此事會不會是那魏泠將軍存心陷害,構陷沈侯爺啊。”
綿綿走在街上,聽著無論是殺豬的,還是賣菜的,百姓們都對此事懷疑得很。
忍不住皺皺眉頭。
才不會!
魏將軍才不是那種卑鄙之人呢。
一旁的沈卿玄神復雜,安道:“綿綿別聽他們說,魏泠才不會做這種糊涂事。”
“方才咱們路過永安侯府時,看見已經被封了,那此事何時能有定論,小世子鍋鍋你可知道?”綿綿眼地問道。
沈卿玄暗自思忖了一下。
“眼下既已封了侯府,定是有確鑿的實證了,估計現在沈符辛已經被抓去,由三司合著審問了,只待他吐出實話,真相就能公之于眾了。”
說罷,沈卿玄又垂下了眸子。
此時此刻,他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覺得慶幸。
若非前些天,自己從沈家籍冊被除名,只怕眼下他也應被抓去下獄了。
沈卿玄自嘲般的搖搖頭,低聲道:“看來這當野種,也有當野種的好。”
只是不知為何,他的心里總覺得有一酸,在慢慢蔓延。
而想到自己厭惡的那個沈符辛,如今正在獄中苦,他也無法到半分痛快。
這種復雜的滋味,真是太難了。
……
正如沈卿玄所料,此事在三司合審了五日后,終于有了定論!
等綿綿再次見到魏泠時,已經是五天后的一個晌午。
魏泠來到縣主府,一進門,便淺笑著道:“本將軍若想蹭飯的話,不知道是不是來遲了。”
周家剛剛吃過晌飯。
見魏泠來了,周老太連忙吩咐如意和錢婆子,快去讓小廚房備些吃食過來。
魏泠一如既往的隨和,讓們別重新張羅了,吃把晌午的剩飯熱一熱,他墊墊肚子就好。
多日沒正經吃過飽飯的魏泠,眼下見了殘羹剩飯,照樣能大快朵頤。
而這會子,朝廷已經下了通告,褫奪了沈符辛的封爵之位,同時也定下了他通敵之罪。
擇日就要問斬。
沈家所有男丁,一律發配邊疆之地。
所有眷,則充公為奴。
周家這才剛得知了此事,事兒實在太過令人震驚,現下見到魏泠,他們正憋著一肚子話想問呢。
只是又怕魏泠連日忙碌,不想擾了他休息,才只好把話憋在肚子里。
待魏泠吃完后,他看著周老太他們的臉,心里也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魏泠不由笑道:“你們可是有什麼事想要問我。”
周老三沒忍住,“魏將軍,那永安侯要被問斬一事,可是真的?”
“皇上已經下了旨意,自然不會有假。”魏泠淡淡道:“明日午時三刻,菜市口只怕是要滿了人吧。”
“明天就斬?”孫萍花驚得眼睛都睜得老大。
不過這也不怪大驚小怪,就連一向沉穩的周老太,心里頭都難以平靜。
前幾日還是眾人畏懼的永安侯。
明日卻就要去掉腦袋了。
如此大的顛覆,任誰聽了都難以不驚啊。
“犯了重罪合該罰,只是有一點,我老太婆實在想不通。”周老太抬眸問魏泠:“那永安侯為啥要和韃國私通呢,若說他一心為了出賣朝廷,可那他為啥要為皇上和朝廷打那麼多勝仗?”
這事兒別說周老太想不通。
就連當今圣上,也一直難以相信。
直到魏泠把罪證一一奉上,皇上才不得不信。
魏泠搖搖頭道:“沈符辛并不憎恨朝廷,他的本意也不是出賣朝廷。韃國常年侵擾我們,才能為我們的心頭大患,可是近來兩年韃國遭遇天災,水草不足糧馬驟然減,沈符辛賣糧食給他們,只不過是為了讓他們有能力繼續侵擾我們罷了。”
這話一出,周老太心里頓時明白了。
瞪大眼睛:“唯有如此,朝廷才需要出兵,才會更加倚重武將,所以……永安侯才會有他的用武之地!”
“沒錯!”魏泠用力頷首。
他的眉宇間出一抹鄙夷。
同為武將,他就做不到像沈符辛那般卑鄙。
“此行本來是要為皇上去運送壽辰禮,在路上我得知了沈符辛正在和韃國使者易,所以才決定改變目的地,去搜查此事。”魏泠又道。
其實,這些年,軍糧頻頻出問題。
魏泠早就察覺出異樣。
一直想要徹查此事。
但沈符辛心機深沉,始終沒有讓他找到把柄。
所以魏泠才決定冒險抗旨,不去運壽禮,而是要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趁著對軍糧搗鬼之人出馬腳,而去揪出其的罪證。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此事就像一個巨大的線團,越查越查不完。
隨著魏泠查下去,他才知道,沈符辛不僅和韃國做過易。
還和不邊境小國及部落都有來往。
他多年來克扣的軍糧更是多達百萬石。
為的就是養著這群邊境之患,好凸顯他沈符辛的用之大。
而綿綿和周老太聽了這話,也猛然明白。
難怪當時叛軍進村,張都尉會因軍糧實在不夠,死了妹妹才要反叛,原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沈符辛啊!
“沈符辛克扣軍糧數目太多,現在被一一查清,皇上只對他一人斬首,已經是仁至義盡了。”魏泠說道。
綿綿嘆口氣點點腦袋。
不知道小世子現在在想些什麼。
就在這時,魏泠轉過頭,看了沈卿玄一眼。
沈卿玄蒼白著臉,一直未吭一聲。
魏泠開口道:“明日他就要問斬了,你可要跟我去天牢一趟,見見他最后一面?”
“不必了。”沈卿玄聲音有些沙啞:“不必再見。”
魏泠的眸微。
他其實很想再說些什麼。
也想把真相全部告訴沈卿玄。
不過想想沈符辛的囑托,魏泠還是忍住了。
“有些事,他還是一輩子不知道的好。”魏泠心里默默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