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香居出來,南宮長歌去了一趟城西的“古閣”,“古閣”是南宮家的產業之一,主做珠寶飾品。
看店的掌櫃是名三十歲左右的婦,名喚人。一見南宮長歌,忙起畢恭畢敬的行禮,也不言語,直接引著南宮長歌往院去。
院四四方方,打掃的乾淨整潔,院子中間栽種了一顆壯的洋槐樹。
人將南宮長歌帶到樹下,福了福子,便轉退了出去。
南宮長歌繼續往裡走,穿過一間側門,繞過一條窄巷子後,拐月牙門。
從月牙門出來,一片竹林闖眼簾。南宮長歌停了停,脣角微彎,忽的施展輕功騰空踏竹林中。
原來這竹林裡設了陣法。一般人進去只會在裡面兜圈子,沒有專人帶領絕對走不出來。而南宮長歌自小研習陣法,這纔不過幾個轉折回,便破陣而出。
穿過竹林,南宮長歌緩緩落地,順手平了被風捲起的角,衝著早已坐在樹下飲茶的白男子拱手行禮。
白男子劍眉星目,端然坐於石榻上,虛扶了一把,示意南宮長歌免禮。又指了指對面的位子,南宮長歌順意落座。
“阿澈最近很上進,都是你的功勞。”聲音清淡,不急不緩,卻帶了一讓人心生敬畏的威嚴。
南宮長歌忙頷首,謙卑有禮:“臣不敢邀功,是皇上威嚴在上。”
白公子笑睨著南宮長歌,“說了多次,在這裡沒有君臣,你是南宮,我是阿玹。”
南宮長歌無辜道:“我也只是裝裝樣子。”
阿玹拍了拍他肩膀,指了指桌面上一局殘棋,“繼續?”
南宮長歌低頭掃了一瞬桌面,起黑子,徐徐落下。
“青木赫下個月要娶林府二小姐。”
貴族之間拉關係,最好的辦法便是聯姻,青木赫能想到,阿玹和南宮長歌自然早有打算,只是沒想到他作這麼快,剛娶了正妃,又急著納側妃。
指尖著棋子,南宮長歌的心思早已飄出去萬里。
“認真點好不好?”阿玹指了指棋盤,“你快輸了。”
南宮長歌卻不理會,繼續道:“我決定娶林府嫡小姐。”
一粒棋子巧然落下,阿玹眼中一亮,絕逢生?
“好棋!”阿玹盯著棋盤,細細琢磨,自小南宮長歌的棋藝便是他們幾個人中拔尖的,後來堪稱無人能及,他喜歡與他下棋,是因爲只有他不會因爲雙方份懸殊而故意讓棋。
“阿玹,你放心,這皇位,我必定幫你守住。”南宮長歌擡起頭,定定的看著他,眸中的堅定不移,讓人無法不相信他的話。
阿玹輕嘆了一口氣,“你也不用擔心我,我已不是當年那個我了。”聲音中滿是蒼涼。隨著偶爾拂過的風散去。
南宮長歌的眸子不由的暗了暗。
“你喜歡林家那個丫頭麼?”阿玹問。
他這麼一問,南宮長歌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愣愣的看著遠。喜歡麼?還是因爲本就訂了親的緣故?彷彿這條路就該這麼走。南宮長歌雖不是個逆來順的人,但凡遇到大事,他會顧全大局。那種捨我其誰的神,一度讓阿玹不大放心。
“若是不喜歡,也不必勉強,不用爲了幫我而勉強自己,不值得。”阿玹不再走棋子,而是著一粒白字在手中把玩,“況且娶了,也不一定幫得上什麼忙。你也知道林楚楠並不喜這個嫡長。林楚楠很狡猾,他不是個容易擺佈的人,就算你做了他婿,也不一定能影響他的選擇,況且,目前勢均力敵,他定會駐足觀,即使青木赫娶了林思思,看似他們是結合了,但到危及命之時,他隨時可捨棄林思思。”
“皇上英明!”南宮長歌點點頭。其實他有的時候也不大明白自己,爲什麼一聽說慕夕遇到了麻煩,就跑去林府下了聘禮,他只是單純的想幫洗那不該有的污點,是真的想娶?還是爲了幫阿玹,娶可以更好的接近林楚楠。或者是,自小到大就知道自己有這麼一門婚事,將它看了以後的必經之路,反正遲早要娶,所以沒什麼所謂?
阿玹並不知他的心思,笑的明亮,“你又來了。”手中的那一粒白子終於落定,棋盤上的局勢再次瞬間扭轉,“現在朝堂上已有一半的人歸順了阿赫,倒是丞相和史並未搖,所以另一些搖擺不定的員還在觀形式。”
南宮長歌皺眉道:“隨他去的都是些不足掛齒的吏,除了當初傾王皇后一派的幾位重臣,剩下那些個見著利益便會搖,皇上不必憂心。”頓了頓,想起什麼似的,“主要是林楚楠,手握重兵,又是個深藏不的老狐貍,除非可以逐漸將他手中的權利分散出來。”
阿玹點點頭,“我不是沒想過,只是,此事不能做的太急。”
南宮長歌著遠竹林,嘆道,“還記得以前,我們都很喜歡在竹林裡面喝酒練劍、下棋讀書。阿澈與阿赫總是......”
說道阿赫,他突然頓住,臉上表有些悵然。
阿玹笑看了他了一眼,接著道:“阿赫就喜歡與阿澈比劍,每次都把阿澈打的渾是泥,那時候王皇后常常來竹林尋我們幾個小鬼頭,還會帶著桑葚,櫻桃果,阿澈最貪吃,每次都跟阿赫搶著吃。”
往事如風,拂過心扉。南宮長歌的表終於緩了緩,笑嘆著,“你也很貪吃,每次都裝著一臉矜持,後來還不是跑去找王皇后討要。”
“你也不差啊,我每次討要完沒吃多,都被你吃了。”阿玹瞅著南宮長歌直搖頭,“從小就狡猾,人前一副冰山臉,人後就出狐貍尾,也就只有我不會嫌棄你。”
南宮長歌笑,拱了拱手道:“臣倍榮幸!”
阿玹氣的笑,一拳打在他肩頭。
他們就像小的時候一樣相,可是自從王皇后出事後,阿赫再也沒有與他們一起讀書練劍。不知是不是從那時起,阿赫就變了,到如今,連自小玩的最好的阿澈,他都能恨下心去殺。
阿玹每次想到這些,眉間便難掩悲傷。
可是南宮長歌從不會安他。他知道他惦念舊,但也不是心慈手的人,不然這些年,他也不可能穩穩的坐著這個位子。
“如果有一日,阿赫宮,你說,我該怎麼做?”如若天外之音,飄渺的有些不真實。
阿玹眉目清秀,人如山嶽,巋然立於竹林間。良久後,他往外走,聲音渺渺傳來,“南宮,我希不要有這一日,你可以幫我的,對嗎?”
阿玹不想事走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始終惦念著舊,惦念著王皇后待他們的好,可是,有些事,不是他不想就可以不發生。
南宮長歌依舊坐在石榻上,盯著那盤始終未下完的棋局深思。
慕夕一覺醒來,已是暮晚沉,只來得及看到遠藏青的天忽的跌下一屢豔紅,夕便完全沒在了蒼山下。
掀開被子穿好裳,經過案幾前隨手倒了一杯冷水灌下,便往奇靈藥鋪去。
本打算下午去泡藥湯,可昨日沒睡,早上又被笛聲吵醒,折騰一上午,還不幸跌湖中洗了個冷水澡,所以下午睡得格外深沉。
綠茗早已準備好了草藥,這會兒才見著慕夕,笑問:“還以爲姑娘今天不來了呢。”
“睡過頭了。”慕夕也笑,衝著裡屋的南玨揮了下手,便隨著綠茗去更泡藥湯。
綠茗安置好慕夕後,起回了裡屋。
南玨依舊背對著窗門,坐在案幾前,不知在寫什麼。
慕夕每次來,泡完藥湯,便進去與南玨打聲招呼,喝杯清茶再離去。
可是這次,泡完藥湯,發現上的傷疤復原的極快。有些不仔細看,甚至看不出是傷疤。心裡太過喜悅,所以在屋裡與南玨多聊了幾句。
南玨也停下手中食,溫文爾雅,禮貌相待。
他爲慕夕重新把了脈,開了幾個方子,和一罐藥膏。藥膏晚上白天都可以塗抹,所以無需再來浸泡藥湯。
慕夕很激的對他拱手行禮。
又談了幾句後,看天已晚,便起告辭。
待走出去後,綠茗才從裡屋出來,神有些古怪的問:“公子,剛纔的藥湯裡,是不是加了一味‘冰蠶’?”
南玨眸子微垂,算是回答了的問題。
綠茗驚呼,“可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南玨這才擡頭,眸子幽深冷,不言語的看著。
綠茗脣瓣哆嗦了下,“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是我們要找的人,另一種,是我們的仇家。”
“你好好盯著。其他事先不管。”南玨冷聲吩咐。
綠名頷首,影跳出院落。
慕夕依舊住在天香居,也不提何時回將軍府。南宮長歌就這麼由著,反正他會幫打點好將軍府的事,外加林楚楠本就不在意這個嫡長,所以更是不聞不問。
只要不忙,南宮長歌每天都會帶著些小零食來看,有時候是上午,有時候是下午,陪著喝喝酒聊聊天,有的時候倆人無聊,便坐在天香居一樓的亭臺邊上釣魚。
蘭姨對慕夕很是縱容,還幫準備了烤爐和食案。慕夕有的時候會拉著蘭姨一起烤魚,有的時候南宮長歌沒有來,蘭姨又忙,便一個人學著南宮長歌的樣子釣魚,運氣好的話,還真能釣上一條小鯉魚。
算著時日,與劉陵川約定的時間到了。
這日慕夕一早便出了天香居,臨走前專門去了趟蘭姨的房間,委婉的道了個別,蘭姨倒也沒問去哪裡,只是叮囑若是在外面過得不好,可以回來住,反正天香居房間這麼多,錦蘭軒可以給空著。
慕夕很,但知道這也全靠三姨娘的面子,走的時候還是留了一袋子夜明珠,算是這些時日住宿的銀錢。
尋了一僻靜的巷子,慕夕將面拿出來給自己帶好。搖一變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俠承影。
到了約定的地點,見一輛豪華的馬車和幾匹棕馬兒安靜的等在路邊。
劉陵川從馬車前面探出頭來,喊:“承影,這邊。”
慕夕衝他微微一笑,快走兩步,上了馬車。
馬車很寬敞,有三排座位,座位之間都用一木枕頭隔開,且座位足夠寬敞,足以做個小牀,乍一看似三張牀榻圍在一起。中間竟還有一方形小桌。小桌嵌在車底,下面擺了些瓶瓶罐罐。
見好奇,劉陵川解釋道:“有的時候路途遙遠,在車裡備些食和酒水可以打發路途上的無聊。”
慕夕點點頭,笑問:“那我可以在這裡睡覺麼?”
劉陵川做了個隨意的手勢,“這一路上大概要走七八個時辰,姑娘累的話,可以小憩一陣。”又指了指車頂,慕夕看見一個被捲圓筒形的銀錦布。
“可以把它拉下來,做屏風。”
慕夕驚歎,小小的馬車竟有這般乾坤。
正當要去拉簾子時,車外傳來上墨的聲音。
於是又端坐好,笑著捲簾而的紅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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