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機緣巧合,還是怎麼的,每次哭,總是在南宮長歌面前。
慕夕乾淨眼淚,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對不起。”
想來自己也是荒謬,與南宮長歌不過是朋友,無深,連知己都算不上。怎麼可以怨人家不去救自己?還對着人家發脾氣。
慕夕覺得真是丟臉丟到家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哭過後的雙眸水潤明亮。看起來既讓人憐憫又讓人覺得可。
南宮長歌本就清冷慣了,可他卻不習慣慕夕的清冷。在他心裡,慕夕該是那個天笑臉迎人的小姑娘纔對。方纔見那般模樣,着實讓他很擔心,現在見終於笑了,心下突然鬆了一口氣,也跟着樂道:“吃飯了麼?該不會打算就啃個了事吧?”
他如星辰的眸子笑意盪漾,睨着,就好像他的眼中只有。
慕夕的心神晃了一下,忙垂下頭去,深呼吸片刻,再擡起頭的時候,臉平靜道:“去天香居吧,我請客。”
南宮長歌臉上掛着笑意,牽着白馬,走在側。
夜風晚涼。一陣風吹過,慕夕適時的打了個哆嗦,南宮長歌便解下披風給披上。自己則單穿一件長袍,迎着風。
慕夕拿眼瞪他,想把披風解下來還給他。其實只是不好意思,由於剛哭過,此時略帶着鼻音嘟囔着:“不用對我這麼好。”
“我有點熱,你幫我穿一下。”南宮長歌淡笑着。一副你不用謝謝我的表。
惹得慕夕又是瞪了瞪眼,轉而一抹微笑爬山脣畔。
在暗的墨軒與迎風都瞪大了眼睛。
他倆互相捅了捅對方的肚子。
迎風道:“我沒看錯吧?”
“沒有。”墨軒搖搖頭。
迎風保持着吃驚狀問:“你搖頭是什麼意思,你也覺得是看錯了吧?”
墨軒搖搖頭:“公子剛纔一直在笑。”
“是啊,一直在笑。”迎風附和着。
“對,一直在笑。”墨軒點頭。
迎風也點頭:“一直在笑啊。”
公子是出了名的面癱,以前偶爾見他笑,也都是皮笑不笑,眼眸冰冷無。墨軒一直以爲他天生就缺了一笑神經,以至於這些年,老是私下與迎風打賭,賭南宮長歌這輩子能笑幾次?
雖然他倆都無法理解,爲什麼慕夕姑娘先是要與公子吵架,後來又大哭一場,再後來不哭了,公子就開始一直一直的笑,笑意深眼底,仿若心也跟着笑。
“公子是不是被慕夕姑娘下了藥?”迎風開始有些擔憂了。
墨軒轉頭問:“什麼藥?”
“就是,讓人笑個不停的藥。”
墨軒一掌拍在他後腦,“哪有這種藥,胡說八道。”
“那這就奇怪了。”
倆人本是暗中跟着保護南宮長歌的,應該與南宮長歌保持距離纔對,可是他倆聊得太過投,一不小心撞到了南宮長歌上,這才驚覺,忙停住腳步。
南宮長歌淡笑着,着他倆。
墨軒忙閉上,剛還一副活靈活現的表,忽地板起臉,標準的暗衛該有的表。
迎風角了幾下,忙低下頭去。
慕夕轉過,剛想問怎麼就停下來了,看到迎風和墨軒,臉上立馬綻放出一抹笑意。
“你倆怎麼在這兒?”
慕夕奇怪,剛沒看見他倆啊,怎麼就遁地出現了?
南宮長歌輕咳一聲,“想洗一個月的馬桶?我同意了。”
啊?
迎風還未反應來,墨軒已捂臉,不再言語。
公子何時變得如此腹黑,什麼做我同意了?人家沒有想去刷馬桶好不好……
南宮長歌和慕夕進了天香居。
留下迎風和墨軒在風中凌。
“你帶我來這裡,是有什麼話想說麼?”南宮長歌掃視了一圈,眉眼看着清淡,但那一雙明的眸子,卻是將一切瞭然在心。
慕夕嘆笑了聲,端起桌上一直煨着的茶,倒了一杯給南宮長歌。
茶香嫋嫋,一抹氤氳之氣飄然在倆人雙眸之間。像是隔了一層水霧,霧裡看花,似真似幻。
“兩個月前,我被綁架了。”
慕夕啜着茶,聲音不高不低,徐徐緩緩。
說自己貪玩去了倚香閣看歌舞,說莫名其妙被綁架,說被折磨的差點死掉,說被三姨娘救了,說這幾日在治療,說額前的梅花朵是因爲被破了相,不得以才刻了朵花遮醜。
說的風輕雲淡,緒毫無波瀾。就連對着上墨和上奇妙,都沒有說自己被折磨的事,可是對南宮長歌,竟一個字一個字的細細描述了一番。
說完後,才擡眼看南宮長歌,恍如隔世。
見他一張暖白的臉愣是被嚇得蒼白如紙,慕夕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桌上的酒菜已經布好。慕夕夾了一塊紅燒放口中,見南宮長歌依舊臉蒼白的坐着不,於是夾了一塊蒜蓉排骨放在他碗裡。
彎着眼睛說:“又不是你被綁架被折磨,你怎麼嚇這副模樣?”手在他面前一抓,“快吃,飯菜都涼了,待會兒可別說我招待不週。”
南宮長歌這才盯了眼碗中食,長袖下修長的手指攥了拳頭,良久後,才抖着鬆開。他想起在兩個月前,與青木澈去過倚香閣,當時是發生了一起綁架,不過那人爲了綁青木澈,結果綁錯了人,原來他們綁走了慕夕。
他當時就覺得事有蹊蹺,還專程去了一趟林府,可是夜已深,沫兒說睡下了,他便沒懷疑。
他怎麼就忽略了慕夕是個玩的子,常常喜歡翻牆出,有心瞞着沫兒也是極有可能啊。
後來第二日他接到西岐國那邊送來的消息,日夜兼程趕去了那邊理事,便將這事拋在了腦後。
他從袖裡掏出一隻香囊,放在桌上,聲音有些抖的問:“這是你的麼?”
慕夕眼睛一亮,欣然道:“怎麼在你這兒?我以爲弄丟了。”
南宮長歌沒有說話,這香囊是慕夕的,那綁架的人定是青木赫派出去的。可是,青木赫難道不知自己綁錯了人麼?還讓他們如此折磨。
他夾起排骨放口中,神難辨的看着慕夕,“你一定很難過,你一定期待我們會去救你,可是我們沒有。”聲音似乎帶了些抖,嚨上下翻,很艱難再說下去,於是頓了頓,沉默片刻後,繼續道:“你剛纔對我生氣是應該的,換做是我,也會生氣。”
“剛纔是我任了,你別往心裡去。”慕夕笑笑,已是不在意,“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是孤獨,誰也救不了誰一輩子,困難苦難,都應是自己承擔纔對。”
南宮長歌子搖晃了下。
好殘忍的話。
這話說的讓他覺得渾上下都涼颼颼的。
“慕夕,”南宮長歌言又止。
慕夕擡起頭,眉角依舊掛着笑,順手又夾了一塊豆腐送他碗中:“本來我是怨恨的,可就在剛纔,那麼一瞬間,我就釋然了,是你讓我想通了,謝謝你。”
南宮長歌不大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能讓一個從死亡邊緣回來的人釋然。好像自己什麼都沒做啊?
慕夕笑着他,像是懂他的心思般,繼續道:“你聽了那些事,你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相信你’,而不是問我是不是真的,明明不是你的錯,你卻說對不起,我發脾氣生氣冷言冷語,你卻好脾氣一再道歉。你其實爲我做了太多的事,只是你自己沒發覺,但是我能的到,謝謝你。”
南宮長歌回到府中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
他一清月站在古樹下,臉上的表冷的近乎結冰。
迎風墨軒垂着頭,安靜的立在一旁。
“去查,那日在倚香閣的綁架案,是誰綁的,一個一個給我揪出來,不能讓他們死。”
聲音是可怖的冷。脣角是凌厲的怒。
就連常年跟在他邊的兩名暗衛都聽得子打。
公子是真的發怒了。只是這怒,到底是因爲誰呢?
迎風不大明白,可也不敢多問。墨軒向來聰明,自己分析了下,心裡便有了個數。
倆人對南宮長歌行禮告退。連夜出了南宮府,去四集合自己的眼線,行辦事。
次日清晨,慕夕被一陣笛聲吵醒。
笛聲悠揚清潤,如流水,從窗外室。
若是清醒着,怡然賞樂,這笛聲卻是絕妙。
可是慕夕昨晚很晚才睡着,算算時間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
此時被笛聲吵醒,頭腦脹痛的厲害,心不免火氣沖天。
用厚厚的天鵝絨被子的裹住腦袋,在牀上翻了幾個,可那笛聲如魔音般,源源不斷的衝耳,大腦神經都快被攪得一團時,慕夕終於忍無可忍的從牀上跳了起來。
倒要看看是哪個耐千刀的,竟敢在大清早擾清夢!
笛音始終綿長,經久不息。
慕夕怒氣衝衝,連頭髮都懶得挽起,單披了件外,就出了錦蘭軒。
天香居位於江上,上下五層。慕夕住的錦蘭軒位於第五層,整個第五層就兩間套房,中間隔着一圈迴廊。
慕夕順着笛聲走到第四層,分辨出笛音的出,便是一掌將那雕花木門給劈了開。
“大清早的吹什麼笛子,你不睡覺,別人還要睡……”
門被劈開,笛音卡然而止。
慕夕嚷嚷着,也未看清那背對門,面朝江水的青男子是誰。
一邊着困頓的眼睛,一邊吼道:“喂,說你呢,笛子吹的這麼難聽……”
“慕夕?”話未吼完,青男子轉,驚詫的看着。
慕夕擡眼,好似見着個悉的臉孔。逐了眼睛,嘀咕道,誰呀?
青男子走前一步,又猶豫着停住。語氣有些激,“慕夕!”
待看清那人時,慕夕有些呆愣。後半句話噎在嚨裡滾了滾,最後很艱難的嚥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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