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頭高懸,正午是臨安城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
臨安城是主城外最大的城邦,同時也是六界最大的靈寶易地域之一,很多海妖都棲居于此,海族境中的中低等靈寶有百分之七十五從這座城中流出。
下個月宋呈殊的生辰,從月初開始,臨安城便陸陸續續來了不外族人。這樣的盛事,許多族中的老人都會帶著族中的年輕一輩出來,見一見世面,也結一下別族天驕們,讓他們別做自以為是的井底之蛙,而年輕人往往力旺盛,閑不下來,臨安城諸多拍賣會和靈寶閣就了他們解悶的去。
這次恰巧有靈寶閣派遣出的小隊發現了海底一小境,從里面打撈出了不上古年間傳下來的靈寶,吸引了不人前來。
正好趁這次機會,幾家實力不俗的靈寶閣攜手,舉辦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拍賣會,提前十幾天就開始宣傳,到了即將舉辦的這幾天,各大酒樓、靈寶閣人頭攢,熱鬧無比。
湫十聽明月說起過這件事,但前段時間,的心思都花在給程翌療傷上,這幾天又忙著平息謠言帶來的風波,就沒打算湊這個熱鬧,沒想到差錯的,還是了城。
湫十在琴海主城長大,這周邊的城邦不知道被逛了多遍,因此才一城,就輕車路地拐進了街邊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酒樓里。酒樓牌匾前掛著兩盞紅的大燈籠,灰撲撲的覺許久沒有清理過,但里面的桌椅陳設卻出人意料的干凈整潔。
這家酒樓平時生意不行,但現在整個臨安人滿為患,湫十進去的時候,里面也已經坐了不人了。
前臺的掌事見到,眼神一亮,直起子迎上來,將往二樓引:“姑娘樓上坐。”
湫十朝他頷首,去了二樓最里面的半隔間。
沒過一會,面容稚的小二上來給送茶,等放下茶,他有些拘束地站到一邊,笑得有些靦腆,出兩顆尖尖的小犬牙:“姐姐來了。”
湫十抬眸,將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笑了一下,手了他的發頂,問:“今天怎麼來店里幫忙了?師傅們沒教你們修習功課嗎?”
小二搖了搖頭,如實道:“教習心法的師傅這幾日有事告了假,我和小魚就來店里幫幫忙。”
“山峮很懂事。”湫十有些欣地夸贊,想了想,從空間戒里掏出一小袋沉甸甸的靈石,放到小孩長了層薄繭的掌心中,溫聲細語道:“姐姐接下來有些忙,不能經常來看你們,這些靈石,你和小魚一人分一半。”
名山峮的小孩看著手中鼓鼓囊囊的靈石,有些不知所措,站在湫十面前言又止,湫十知道他想說什麼,笑著接:“這些靈石對姐姐沒用,拿著吧。”不忘叮囑:“收到空間戒里,別被別人看見了。”
伍斐和秦冬霖一前一后進隔間的時候,山峮才退出去,小小的孩子面頰漲得通紅,眼里好像還包著一包淚,撞到伍斐上也只是慌張地彎腰,含糊地說了聲“對不起”便跑開了。
“怎麼了這是。”伍斐用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桌角,發出清脆的“咚咚”聲,他桃花眼往上一挑,聲調含著一貫的調侃意味:“現在還喜歡上欺負小孩了?”
湫十在他們面前,跟方才面對山峮時的態度完全是天差地別,先前溫耐心的大姐姐仿佛只是一個幻影,幾乎是瞬間就恢復了本。
“伍斐哥。”眉目彎彎,頂著張小小的臉,太花一樣轉向冷淡得不行的秦東霖,喊:“冬霖哥。”
伍斐敲桌角的作僵住了。
秦東霖眉尾微不可見往上挑了一下。
伍斐心中警鈴大作,如臨大敵。從小到大,幾萬年的時,湫十對著他喊哥的次數,他掰著手指頭都能數清楚。每喊一聲,他不是要跪祠堂就是要進刑罰堂,每一次都令人印象深刻,難以忘懷,導致他現在一聽到“伍斐哥”這三個字,就覺得后背作痛。
伍斐再不說話,他默不作聲在桌邊坐下,端著才上的熱茶抿了兩口。
湫十才不搭理他,的眼神全部落在了坐在對面的秦冬霖上。
秦冬霖一如往常的淡薄,渾都著一懶散的不耐意味,上幾乎已經明晃晃的寫上了“脾氣不好,不要招惹”這樣的大字。
沒有誰敢在秦冬霖臭著臉的時候上趕著去煩他,但湫十是個例外。
秦冬霖越煩,越不開心,越要去鬧他,纏他。
就比如此時。
湫十將自己的臉往他跟前湊了湊,聲音甜膩膩的,花一樣,“冬霖哥。”
生了張很有優勢的臉,小小的只有掌大,臉又很白,沒見過日一樣,笑起來時眼睛會完月牙,好看得不行,而聲音稍一些,睫再垂下來一些,又立刻變了一種意味,淚盈于睫,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同一種手段,用了上萬年,百數千次,還是能得人一次又一次中鉤,麻煩湫十的本事,可見一斑。
秦冬霖瘦削的長指挲著茶盞邊緣突起的圖案紋理,他本不用抬頭跟對視,就能知道現在是種怎樣的神,必定是楚楚可憐,弱弱怯怯。
小時候,每回在長輩們面前出這樣的神,他和伍斐就得挨一頓耳提面命的道理。
那時候,他覺得煩。
現在看到了,還是覺得煩。
搞得他欺負了一樣。
因而每回,出這樣的神,珊瑚螺,珍珠,鬼火燈,海龍丹,再珍惜難找的東西,都能如愿以償得到。
可因為太照顧一條黑龍,而屢次在他面前殷切裝乖認錯,出這樣可憐兮兮的神——
比又想讓他去找什麼難找的東西還令人來得心煩氣躁。
“宋湫十。”秦冬霖像是對那個茶盞突然沒了興趣,軀往后一靠,擰著眉與對視,瞳沉沉,“我對認妹妹沒什麼興趣。”
秦冬霖連名帶姓人的時候,總帶著一難以言說的迫,別人或多或有點發怵,湫十卻并不怕。見他終于正眼看,倒也乖乖地坐了回去,看他沒有半分說話的意思,有些閑不住,視線瞥向窗外。
窗邊正對著外街,嘈雜的喧鬧聲和拖長了調子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雜碎,再不甚清晰地傳到湫十等人的耳朵里。
伍斐見意的神,有些好笑地開口:“明天就是拍賣會了,以你的子,居然不湊這個熱鬧?”
湫十以手托腮,蔫蔫地開口:“哪有心思啊,現在阮姨和我爹正談著程翌的事呢。出來的時候,他還特意囑咐,不準跑,不準惹事,要好好招待你們。”
“這事怎麼理,你們兩位當事人不知道?”伍斐一聽,有些稀奇地問。
“我爹說要與流岐山談了再知道。”湫十搖了搖頭,接著道:“不過以我對流岐山長老團的了解,大概是要解除婚約,對外澄清。”
“這也是主城的意思。”
大家都不是不諳世事的孩,權力中的權衡之,心中都有一桿秤,面對他們兩個,湫十說話并不顧忌什麼。
“主城的意思。”秦冬霖意味不明地重復這一句話,又問:“是主城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湫十和伍斐的目頓時都聚集在他上。
“怎麼會是我的意思。”湫十一聽,眼睛睜得圓溜溜的,“我只是想報個救命之恩,誰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現在都還被著足呢,我哪有那麼大的權力代表主城說話啊。”末了,了鼻梁,還不忘嘀咕一句:“以死相都不一定能功。”
秦冬霖原本是想聽否認的,可真這麼一長串說下來,他又覺得吵得不行。
“宋湫十。”他長指重重摁了摁眉心,“再吵,自己出去。”
“明明是你自己先問的問題。”
到底理虧心虛,見他過來,湫十給自己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安靜片刻后,又忍不住小小地反駁了一句:“其實我覺得這件事,主要怪天族,要不是云玄要約我對戰,還用激將法讓我不要告訴你,也就沒有后面的事。”
“還有這次,如果不是天族背地里使手段,也不能鬧這樣。”
聽到這里,伍斐沒忍住勾低笑了幾聲,因為更勝從前推卸責任和禍水東引的技。
秦冬霖靠在椅背上,眼眸閉著,一副萬事不擾的涼薄樣,宋湫十說的話,他像是半個字眼也沒聽進去。
半晌,他聲線泠泠:“除了云玄,還有誰?”
湫十飛快地接:“就只有他。”
“鹿原境,天族領隊的名單出來了嗎?”秦冬霖睜眼,掃了眼側坐著的伍斐。
伍斐:“剛出來不久。天族跟以前一樣,由那三位小仙王領隊,帶著天族隊伍進去。”
“嗯。”秦冬霖又閉上了眼,沒再問什麼,眉尖冷意如刀一樣橫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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