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明輝是錢繼遠的室弟子，平時來往的就頻繁。”

程恪解釋道，

“初二那天，錢繼遠請了幾個往多年的老友飲酒，其中就有徐盛融的父親徐正虎。”

“他要撇清什麼？他能撇清什麼？”

李小暖擰著眉頭問道，程恪出枕在腦後的手，摟了摟李小暖，輕聲笑了起來，

“就是有這種人，自以爲聰明，總想著要八面玲瓏!”

李小暖伏在程恪前，沉默了一會兒，低低的嘆了口氣，

“到底中間還夾著二姐姐，萬一……母親不知道得多難過，二姐夫年紀也不小了，到現在也沒領個差使，不然乾脆打發他遠遠的避開，倒更妥當。”

“不用擔心他，盧尚書是出了名的泥鰍掉進油缸裡，得不住，盧明輝也是深得其父真傳，萬事都不肯涉足稍深，只站在邊上看著等著，既不想擔一風險，又想著要揀了最大的便宜去!”

“嗯，因著二姐姐…...母親疼孩子又是出了名的，只要咱們家過得去，總不至於讓二姐姐吃了苦去，咱們這一，只要二姐姐在，他本不必放在心上，只管打點好另兩，也就立於不敗之地了。”

李小暖慢慢的說道，程恪重重的‘哼’了一聲，有些無奈起來，

“唉，這人算計太多，就是個‘笨’字!他也不想想，難道人家都是傻的，就只有他一個人聰明？”

“怎麼辦？”

李小暖支著下，看著程恪，發愁的問道，程恪眼裡閃過冷意，

“隨他去!萬一有什麼不好，二姐姐的平安，咱們還能護得住!”

程恪說著，手抱著李小暖，坐了起來，李小暖忙跟著坐起來，暗暗嘆了口氣，這程恪，從來都不會設地的替別人想想，丈夫孩子若不好，二姐姐縱平安又能如何？!

“我早點過去，辦完了事趕趕回來，晚上咱們看煙火去。”

程恪從背後抱著李小暖，笑著說道，兩人起來，吃了飯，李小暖和程恪一起出了院門，一個出府，一個往正院，各忙各的去了。

李小暖一直忙到未正時分，才安置好各，回去清漣院歇息了一個多時辰，起來洗漱，重新梳了頭，換了件蓮青暗雲紋鍛面小襖，一條白底妝花鍛百花飛蝶曳地，去正院接了王妃，一起出門往汝南王府燈樓去了，和往年一樣，王府請了幾家沒有搭燈樓的親朋故舊過來燈樓看燈。

不大會兒，一行幾輛車到了燈樓下，李小暖扶著王妃下了車，上到了三樓，依著慣例，二樓是男子們賞燈的地方，眷都在三樓。

從三樓出去，視野極好，往東，皇宮方向，高高的搭著府的山棚，架著幾座燈山，燈山已經點亮，在薄暮中流溢彩、金碧輝煌

、錦繡輝映，李小暖微微瞇著眼睛，看著遠的亮麗，幾乎流出眼淚來，這樣的璀璨奪目，曾經，天天都能看到。

李小暖移開目，順著各家大大小小的燈山看過去，挨著府燈山的，左邊第一家，是誠王府，依次下來，是信王府、敏王府和景王府，再往後，就是宗室之家了，右邊第一家，是靖北王府，第二家就是汝南王府了，汝南王府隔壁，是湯丞相家。

各家燈山，以誠王府的最高大華麗，燈山旁的樂棚前，的人也最多。

李小暖微微側過頭，看著自家的樂棚，平安請了家專演踏索上竿的班子和幾個胡地來的演幻的過來，這會兒，樂棚裡，一個胡地來的枯瘦老者把一枚桃核放在臺上，澆著水，唸叨著，眼看著桃核發芽、葉，樹，開花，又結出果來，李小暖仔細看著，歪著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這幻，還有魔，就是最簡單的那種，也弄不明白關竅在何，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

“別靠那欄桿太近!小心火炮飛上來，看嚇著了。”

王妃招呼著李小暖，李小暖忙往後退了退，轉過，退到了王妃旁侍立著，看著人上著茶水點心，照顧著幾位年高的長輩和而又興的小姑娘們。

來看煙火的眷陸陸續續進了樓，相互寒喧著、禮讓著坐了下來，李小暖讓著、招呼著各家夫人、小姐，眼角正好瞄見樓下侍候的婆子提著子急步上來，走到王妃邊，低低的稟報著，王妃連連點著頭，招手了李小暖過來吩咐道：

“你別在這裡侍候著了，趕下去，小恪說找你有急事呢!趕去吧!別耽誤了!”

李小暖微微挑了挑眉梢，遲疑著說道：

“母親，那這裡……”

“這裡都安頓妥當了，還能有什麼事？你趕下去，小恪的事，都是大事，可不能耽誤了，趕去，他等急了，又要發脾氣!”

李小暖忙曲膝答應著，竹青捧了紫貂斗篷過來，李小暖穿了，和燈樓裡的夫人、小姐們團團告了退，扶著竹青的手下了樓。

程恪正站在一輛看著極普通的青油車前，長著脖子，有些焦躁的往裡張著，見李小暖下來，急忙迎過去，手拉了李小暖的手，笑著說道：

“我趕回府裡，說你過來燈樓了，你也不在府裡等我。”

“等你做什麼？你的話，又作不得數。”

李小暖笑瞇瞇的說道，程恪臉上閃過尷尬，轉眼又嘻嘻笑著說道：

“事出有因，都是事出有因，往後不會了，你放心。”

說著，程恪退後半步，仔細打量著李小暖上穿著的白底蓮花初綻緙斗篷，又看了看頭上的珍珠攢綠寶石髮簪，滿意的點了點頭，

拉了，笑著說道：

“咱們走著去逛吧，坐車倒不方便。”

李小暖連連點著頭，跟著程恪，轉出燈樓，匯了熙熙攘攘的人羣中。

寬闊的街道上，滿了盛裝的人羣，有三五羣的男男，有帶著孩子的婦人，有陪著老人的孝順子孫，有夫妻同行，有兄弟姐妹結伴……

李小暖只覺得眼睛不夠用，一路打量著周圍的人羣，仔細看著穿行於人羣中，高聲賣著的小商小販，欣賞著街道兩邊，各家店鋪門口掛著的心思各有其巧的燈籠，看著一切讓好奇的東西。

程恪牽著李小暖的手，看著，和看著、打量著的人或東西。竹青帶著玉扣、玉板等丫頭和四五個婆子，跟在李小暖和程恪後，遠山帶著衆小廝、長隨，在人羣中努力維持著隊形，幾乎是的圍在程恪和李小暖前後左右，隔開著來去的喧囂人羣。

“聖駕快出來了，咱們站到那一去，從那裡看戲龍最好!”

程恪擁著李小暖，指著景王府燈樓旁的樂棚說道，遠山忙示意著衆人，圍著程恪和李小暖，往景王府旁的樂棚去。

“什麼是戲龍？”

李小暖一邊轉頭看著周圍的熱鬧與稀奇，一邊問道，程恪低頭看著滿臉喜悅與興的李小暖，心也跟著飛揚喜悅起來，笑著說道：

“等會兒你看了就知道了，你看，景王府燈樓和敏王府燈樓，中間隔開了一丈多，就是因爲小景要佔這最好的地方看戲龍，那地方，是我和小景挑了好幾年纔看準了的，這元宵節，看了戲龍，旁的也就無所謂了。”

汝南王府燈樓和景王府燈樓離得極近，兩人說了幾句話，一行人就到了景王府燈樓下的樂棚旁，青平遠遠的迎過來，引著兩人進了樂棚旁頂上敞開，用帷幔隔著的隔間裡。

李小暖疑的看著程恪，程恪擁著上了臺階，進到隔間裡，低聲解釋道：

“我找小景討了這一，反正他這燈樓上也是空著的，他府上今年沒人過來看燈。”

“景王也不來的？”

“嗯，他說一個人沒意思，我可沒空陪他!”

李小暖轉頭看著後面燈火通明的燈樓，微微蹙了蹙眉頭。

燈樓暗，周景然著只酒杯，站在欄桿角落，正低頭看著樂棚旁那用帷幔圍著的高臺，過敞開著的隔間頂部，看著擁著李小暖，低頭說笑著的程恪，和程恪邊笑如花的李小暖，慢慢喝了杯裡的酒，鬱郁的嘆了口氣，轉下了樓，往宣德樓去了。

不遠的皇城，傳來厚重緩慢的鼓點聲，程恪挑著眉梢，忙示意著李小暖，

“聖駕要出來了。”

李小暖忙站起來，往前走了半步，越過滿街挨挨的

人羣，看著宣德樓方向，宣德門緩緩推開，一對對大紅帖金燈籠從門口整齊而飛快的向外流出，往外延著，一層層站定，將喧囂的人羣，和即將出來的聖駕隔離開來。

紅燈籠出完，宣德門外各家的樂棚一起住了聲，宣德樓上細樂響起，大門裡，一對對騎在馬上的英俊侍衛穿著紅錦衫，花裝襆頭一側戴著巍巍的紅絨花，一手握繮繩，一隻手提著琉璃玉柱燈，馬蹄聲整齊劃一的對出來，往燈山方向行去，跟在後面的，是提著紅紗珠絡燈的侍衛，再往後，是捧著金椅、果盤、宮扇等等皇上出行所用東西的侍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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