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蕭連連點著頭，

“他們沒說不讓我跟別的人說，我不跟老祖宗和夫人說，我只跟你說。”

李小暖點了點頭，笑了起來，古蕭舒了口氣，人也微微放鬆下來，看著李小暖，低聲說道：

“暖暖，你不知道，昨天嚇死人了，我和恪表哥還有周大哥到應山上賞桃花，周大哥說要折幾枝桃花回來瓶，恪表哥就陪他去挑桃枝，誰知道，石頭後面突然磞出個黑人來，拿著刀，衝著周大哥就撲了過去。”

古蕭激起來，微微打了個寒噤，接著說道：

“恪表哥可厲害了，也沒看到他怎麼，就跟那個黑人打到了一，一眨眼的功夫，暖暖，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個黑人就倒在地上死了，周大哥氣極了，著要把那人‘跺碎，喂狗’”

李小暖面凝重起來，看著古蕭問道：

“然後呢？”

“然後恪表哥和周大哥就回到了亭子裡，恪表哥和我說，是個小賊，看中了周大哥帽子上的玉，過來搶玉的，然後他們就說，不讓我跟老祖宗和夫人說這事。”

“那那個黑人呢？”

“我們快到府裡的時候，遠山和川才趕上我們的，好象真把人跺碎了。”

古蕭出滿臉噁心的表來，

“遠山和川是誰？”

“是恪表哥的小廝，恪表哥有四個小廝，遠山、川、南海、昆河，周大哥有兩個小廝，青平和靜安。”

古蕭詳細的解釋著，李小暖點了點頭，仔細看著古蕭，低聲問道：

“你知道那個周公子是誰嗎？”

古蕭怔了怔，搖了搖頭，

“我只知道他是恪表哥的知好友，恪表哥沒跟我說過他是哪家的公子，我也沒問過，人家不說，盯著問，總不大好。”

李小暖挑著眉梢，哭笑不得的看著古蕭，半晌說不出話來，憋了一會兒，李小暖輕輕咳了幾聲，才說出話來，

“昨天之前，你恪表哥和周大哥有沒有提過什麼時候啓程回去的？”

“沒有，從來沒提過，恪表哥和周大哥前兒還盤算著要去拼死吃河豚呢。”

李小暖慢慢靠到椅背上，擰著眉頭思量了半晌，轉頭看著古蕭，想了想，才斟酌著說道：

“古蕭，往後你是不是想考了科舉，然後爲做宰的？”

古蕭急忙點了點頭，李小暖滿眼憐憫的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你若有心爲，那邸抄，就該看起來了，做，總要知道場上的那些事，誰和誰政見不和，誰因什麼事參過誰，皇上又爲了什麼事褒獎過誰，又因什麼事申斥過誰，你都要知道了，才能做好呢，這些，邸抄上都有。”

古蕭有些怔然的看著李小暖，眨了幾下眼睛問道：

“暖暖，我和你說昨天的事，你怎麼說到這上頭來了？”

李小暖無奈的看著古蕭，頹然的往後倒在了搖椅上，仰頭看著院子裡的金桂樹，出了一會兒神，才直起子，看著古蕭鄭重的說道：

“古蕭，你聽著，往後，凡是你答應過周公子的話，一定要完完全全的遵照做好一不要走樣千萬不能象今天這樣，過來跟我說的，這是一，第二，不管有什麼事，你都要跟老祖宗說，只跟老祖宗說，不管什麼事，都別瞞著老祖宗”

古蕭怔怔的看著李小暖，遲疑著說道：

“暖暖，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周公子的話，我不但要聽，還得做好，可是他若讓我瞞著老祖宗，我就不能瞞著老祖宗，得告訴老祖宗，還得告訴老祖宗，周公子讓我瞞著？”

李小暖笑了起來，重重的點著頭，古蕭撓了撓頭，李小暖彷彿想起什麼，盯了一句，

“我跟你說的話，你可不能跟老祖宗說去誰也不能說”

古蕭咧著笑了起來，

“暖暖，你說讓我不管什麼事，都別瞞著老祖宗，又說不能把你說的話和老祖宗去說，那我到底是能說還是不能說？”

李小暖一下子悶住了，點著古蕭恨恨的說道：

“除了我的事，別的都不要瞞著老祖宗，就我的事不能說”

古蕭輕鬆著笑了起來，點著頭說道：

“好，我知道了，那我去找老祖宗去了？”

“嗯”

李小暖點頭答應著，古蕭站起來，拉了拉襟，笑盈盈轉往外走去，李小暖看著他沿著抄手遊廊出了院門，怔了半晌，纔拿起書，卻有些心緒不寧起來。

第二天午後，李小暖抄了**，又和小丫頭一起在後面園子修了半天花枝花葉，李老夫人才午睡醒來。

李小暖和翠蓮一起侍候著李老夫人淨了面，接過小丫頭捧著的茶，遞給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笑盈盈的接過杯子，示意李小暖坐到榻沿上，轉頭看著翠蓮吩咐道：

“你們先下去吧，讓我們祖孫兩個自在著說說話兒。”

李小暖心底微微跳了跳，微笑著看著翠蓮帶著小丫頭退了出去，才轉頭看著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溫和的看著，笑盈盈的低聲問道：

“你知不知道那個周公子是誰？”

李小暖怔住了，李老夫人的直截了當完全出乎了的意料，李小暖呆了呆，咬著脣點了點頭，李老夫人笑了起來，低頭看著李小暖接著問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個，”

李小暖彷彿不自在的扭了扭子，低聲說道：

“我聽二姐姐說過，表爺嫡親的姑母，是皇上的貴妃，生過一個皇子，和表爺差不多大，皇上家就是姓周的。”

李老夫人挑著眉梢笑了起來，慢慢點了點頭，李小暖彷彿舒了口氣，接著說道：

“古蕭和我說，老祖宗一向是讓著周公子坐在表爺上首的，咱們元徵朝，又姓周，又能坐到汝南王世子上首的，可沒幾個。”

李小暖的聲音低了下來，李老夫人輕輕笑出了聲，手著李小暖的頭髮誇獎道：

“你是個聰明剔的，也肯凡事留心，你說的極是，但凡留些心，那周公子的份就是明擺著的，小恪日常裡，對他也是極尊重著的，蕭兒心地太過忠厚單純，唉”

李老夫人重重的嘆息裡帶出濃濃的傷來，李小暖垂下了眼簾，沒敢接話。

李老夫人轉過，從後取了個匣子過來，打開來，從裡面取出只通碧、靈異常的玉鐲子來，拉過李小暖的手，緩緩給戴到手腕上，舉著李小暖的胳膊，仔細看了看，笑著說道：

“這鐲子，是老祖宗的祖母給老祖宗的，是件古，今兒老祖宗就把它送給你了。”

李小暖驚愕的看著手腕上碧綠靈的讓人移不開眼睛的鐲子，急忙用手褪著，

“這是老祖宗傳家的東西，怎麼能給我呢？”

“傳給你難道就不是傳家了？別，好好戴著，聽老祖宗說。”

李老夫人笑著按住李小暖的手，微微帶著擔憂，溫和的說道，

“小暖，你今年只有十一歲，這份聰明，老祖宗是又喜又怕，這件古玉鐲子，靈氣充足，你好好戴著，不要取下來，也是個保佑，昨天我就讓魏嬤嬤去靈應寺了，讓去給你也點盞長明燈去，和蕭兒一，都祈祈福。”

李小暖眼睛溼潤起來，仰頭看著李老夫人，半晌，才哽咽著低低的道：

“老祖宗……”

李老夫人拉過李小暖，在懷裡摟了摟，笑著說道：

“咱們李家，就是出聰明能幹的子，老祖宗是，我的小暖也是。”

李小暖笑了起來，忙重重點著頭。

晚上，翠蓮提著燈籠，親自送了卷邸抄來，笑著稟報說：

“表小姐，這是老祖宗吩咐給您送過來的，老祖宗吩咐了，若您看好了，就讓小丫頭拿了再去換新的來。”

李小暖忙從榻上起，笑盈盈的謝了翠蓮，吩咐冬末接過邸抄，親自把翠蓮送到了正屋門口，翠蓮笑容滿面的推著李小暖，不肯讓送出正屋半步去，李小暖只好吩咐蘭初提著燈籠，把翠蓮送到了院門口。

看著兩盞燈籠沿著抄手遊廊出去了，李小暖才轉回東廂，坐到榻上，拿過邸抄，翻了起來，這一卷都是十幾年前的邸抄，和外書房那些邸抄，幾乎是連著的。

日子緩慢又飛快的落著，周夫人焦躁的等了大半個月，送信的管事回來了，卻沒帶回汝南王妃的回信，只稟報說：

“王妃子有些不舒服，說晚幾天王妃再遣人送信過來。”

周夫人心往下沉了沉，打發了管事下去，呆呆的坐著發了會怔，才了周嬤嬤進來，吩咐去庫房挑些上好的紅參桂，挑幾個老知禮的婆子，去京城看看王妃去，周嬤嬤一句不敢多問，忙答應著出去準備了。

又過了十幾天，京城還是沒有任何書信過來，古云歡每天汪著眼淚，以淚洗面，別說理事，連人也不想見了，李小暖苦惱著，卻沒法子再拖著，只好自己每天到翠薇廳管家理事去。

周夫人惱怒鬱悶著，子就有些不爽起來，李小暖忙和李老夫人稟報了，每天請了大夫過來診著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