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扎著寬而長的蘆篷,周嬤嬤接著三人進了蘆篷東邊,東邊三把扶手椅圍著張圓桌,桌子上放著茶水點心,周圍垂手侍立著十來個古府的婆子和使丫頭,珍珠等人侍候著古云姍、古云歡和李小暖等人坐下,奉了茶上來。?~
李小暖端著茶,一邊慢慢喝著,一邊留神打量著四周,孫嬤嬤笑著在旁邊介紹道:
“一會兒吉時到了,上一回乞巧會的頭籌就要進來,引著大家祭拜針神,月下穿針乞巧,過後,越州知州鄭大人就在那臺子上點評今年的繡品,宣佈今年的頭籌。”
李小暖探頭看著外面空地正中的高臺,高臺上燈火通明,此時卻空無一人,李小暖轉過頭,好奇的看著孫嬤嬤問道:
“這頭籌是怎麼評出來的?”
“咱上裡鎮辦這乞巧會,也有些年頭了,這評頭籌也公正得很,今天一早,繡品掛出來時,統是不署名姓的,每一份繡品前都掛著只小籌筒,進來看繡品的,每人都能領到一隻小竹籤,覺得哪幅最好,就投進哪個籌筒,這是一,二來呢,越州幾個大繡坊,每家都會公推一個或見多識廣、或技藝湛的管事或繡娘過來,這些人一起,另外評出個頭籌來。”
古云姍和古云歡也滿臉興趣的聽著孫嬤嬤的話,古云歡想了想,笑著問道:
“那籌筒裡竹籤最多的,自然是公認好的,若是和繡坊評出來的不同,可怎麼辦好?”
“這事,倒還真沒有過,不過,規矩倒是立下了,若是繡坊評的,不是得籤最多的那一幅繡品,那就把這兩幅繡品一起送到上裡鎮幾家繡坊去,請繡坊裡的繡娘們再投一遍,投了哪幅就是哪幅。”
孫嬤嬤笑著解釋著,李小暖仔細聽著,微笑著搖了搖頭,這些都是君子之法,不防小人的,可見,這個世間,君子之風盛行,大約春俏的事,也能有個好結局。?~
蘆篷裡的人越來越多,有認識的、相的,湊在一起嘰嘰咕咕說笑著,古家獨自佔了一角,周圍丫頭婆子恭謹的垂手侍立著,帶出一肅然之氣來,周圍的姑娘好奇的探著頭,低低的議論著,卻沒人敢上前搭話。
李小暖微微側目看著四周,古云姍氣定神閒的端坐著,慢慢喝著茶,古云歡撇了撇,帶著不屑,看也不看四周探頭探腦的姑娘們。
李小暖低著頭,微笑著喝著茶,這兩姐妹,在這裡,倒是有足夠的份好好驕傲驕傲。
不大會兒,空地正中的香案前,過來四個拎著小銅鑼的婆子,四人左右各兩個,端莊的站在香案邊,將手中的小銅鑼敲了三下,周圍立即靜寂下來,孫嬤嬤指揮著珍珠等丫頭,簇擁著古云姍三人跟著衆人走到空地中間。
李小暖微微往前蹭了蹭,探頭看著前面香案,香案後方,款款走來一個二十來歲的子,一素白綾長袖,綰著婦人式樣的髮髻,面容清秀端莊,子後跟著四個同樣素白的丫頭。
子走到香案前,轉過,面對香案,鄭重的站好,後的丫頭上前掂了把檀香,仔細的點燃了,曲膝遞給子,子高舉著檀香,緩慢而端莊的行著磕拜禮,烏站在後的姑娘們跪在地上,隨著的起伏磕拜著。
子磕拜完畢,起了檀香,轉過來。
後面幾個婆子端著放滿線和繡針的托盤,一一呈到子面前,子莊重的微笑著,手過托盤上的針線,婆子託著子過的針線,在空地中站立著的姑娘們中間穿行著,經過的姑娘,都掂起針和一條線來。
“這是祈福,希今兒來的人,都能沾了頭籌的靈巧。”
孫嬤嬤微笑著低低的解釋道,古云姍三人也掂了針線,學著大家,對著月穿針引線,再將引上線的針到後面婆子捧著的繡球上,繡球上滿了飄著線的針,彷彿憑空長出了滿頭彩發。?~
祭完了針神,李小暖跟著古云姍和古云歡回到蘆篷,正要坐下,冬末輕輕拉了拉李小暖,李小暖回過頭,冬末滿臉張的直瞪著,李小暖忙跟著往後退了半步,冬末俯到李小暖耳邊,低低的說道:
“那個那個畫兒,一定要見姑娘”
李小暖驚訝的揚著眉梢,小心的左右看著、找著人,冬末微微示意著跟著使丫頭站在外面的蘭初,蘭初挨著個丫頭打扮的子,筆直的侍立著,李小暖盯著蘭初邊的子看了片刻,轉過頭看著冬末,低低的問道:
“這會兒,若是要去淨房,怎麼辦?”
冬末眼睛亮了起來,急忙點著頭低聲應答道:
“有有就在後面,咱們自己用帷幔隔了地方出來。”
李小暖站直子,走到孫嬤嬤邊,低低的說了,孫嬤嬤忙吩咐幾個婆子小心侍候著,冬末扶著李小暖,蘭初帶著邊使丫頭模樣的畫兒,也急忙跟過去侍候著。
冬末守在帷幔外,示意蘭初和畫兒進了帷幔。
李小暖轉過,畫兒撲倒在地,跪在地上,仰頭看著李小暖,正要說話,李小暖手止住了,示意站起來,俯到耳邊,低低的說道:
“你找我有什麼事,越簡單著說越好”
畫兒立即會意過來,俯到李小暖耳邊,聲音得幾不可聞的低聲說道:
“姑娘,兒也是萬般無奈,才這樣冒險找到姑娘,求姑娘救我一命”
李小暖垂著眼簾,面無表的凝神聽著,畫兒也不耽誤,急急的說道:
“張公子回去了越州,留了個管事,天天守在飛紅樓,說是奉了他家公子的令,要買了我回去,我死也不願意跟著那個骯髒貨”
畫兒聲音抑著抖起來,
“我熬了這幾個月,本想著他總有厭倦的時候,誰知道,昨天,他跟著知州又來了上裡鎮,帶著人衝進飛紅樓,砸了一桌子的碗碟,媽媽沒法子,限我三天裡頭,要麼跟了這張公子去,要麼就離了飛紅樓,就當我死了,辦了喪事。”
畫兒哽咽了一聲,忙了下去,急急的說道:
“媽媽是好人,對我們姐妹都好,幫我擋了這幾個月,我再不走,飛紅樓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求求姑娘,再幫我一把吧”
“你想我怎麼幫你?”
李小暖打量著眼圈通紅的畫兒,低聲問道:
“我想去京城去京城闖一闖,也許能闖出點什麼名堂,說不定……至不濟,也不再連累飛紅樓了”
畫兒直直的看著李小暖,低低的說道,李小暖皺起了眉頭,
“你讓我幫你弄路引?你自己有銀子?”
“只要有路引,飛紅樓是個小窯子,姐妹們也能給我湊幾兩銀子……就算沒有銀子,我也能到京城去,我不過是個娼ji,也沒什麼好怕的”
畫兒帶著狠厲說道,李小暖盯著看了片刻,垂下眼簾思量了一會兒,擡眼看著說道:
“路引的事,我回去想想法子,你要去京城的事,跟飛紅樓的老鴇,還有你那些姐妹說過沒有?”
“還沒有。”
“不要提了,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還是有一些好你明天一早,不,今天就別回去了,我這裡有半兩碎銀子,你去雲水間投宿一晚,那是古家的產業,好歹安全些,明天午正前後,我讓人找你去,你就取個假名,朝雲吧。”
畫兒眼睛亮亮的看著李小暖,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個頭,爬起來,手接過李小暖荷包裡倒出來的銀子,小心的跟著李小暖出了帷幔,低著頭警惕的側目打量著,悄悄退出了空地,奔雲水間投宿去了。
李小暖強著心神,回到蘆篷,心不在焉的一邊慢慢喝著茶,一邊裝做專心的聽著高臺上站著的中年人長篇大論的評論著繡品,心裡卻飛快的轉著念頭,想著弄到路引的法子。
思來想去,卻是半分思緒也沒有,這路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是哪個衙門出的,要如何才能拿到,一無所知,茫然中自然無從打算起。
李小暖煩躁的挪了挪子,古云歡撇了一眼,笑著拍了拍的肩膀,
“傻丫頭,你還真放心上了?這頭籌要是這麼容易得,這上裡鎮的乞巧會哪還會有這樣的名頭盛況去?老祖宗不過就是那麼一說罷了。”
李小暖恍過神來,嘟了嘟說道:
“大姐姐的針線,我看著就是最好”
古云姍笑了起來,轉頭看著李小暖說道:
“那是你見識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過,今天咱們也算是得了彩頭,那句繡品如詩亦如畫,極見意境,就不錯咱們要的也就都有了”
李小暖心裡汗起來,臺上的人說了什麼,一句也沒聽到
沒多大會兒,孫嬤嬤上前曲了曲膝,笑著稟報說:
“大小姐,咱們回去吧,過一會兒,大家都散了的時候,人太多又,不便當。”
古云姍點了點頭,轉頭示意著古云歡和李小暖,三人站起來,在丫頭婆子的簇擁下,出了蘆篷,轉了個彎,上了轎子,往古府回去了。
小閒這幾天出了點小意外,痛苦中,加更的章節只能先欠著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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