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歡興致昂揚著,歡快的直說到申正時分,李小暖眼睛不停的溜著屋角的沙,見辰差不多了,忙誇張的展著胳膊,笑著說道:
“唉呀,咱們顧著說話,都忘了時候了,該去瑞萱堂了,咱們趕去吧,要是去得晚了,老祖宗又要念叨了!”
古云歡不不願的住了口,轉頭看著屋角的沙,笑著說道:
“還早呢,再等一會兒也不晚!”
“不早了,咱們在這榻上窩了半天,頭髮也有些了,得淨淨面,再梳梳頭,已經不早了!”
李小暖忙笑著說道,不等古云歡說話,徑自跳下榻,揚聲起冬末來。
冬末和侍琴進來,侍候著兩人淨了面,又重新梳了頭髮,一起往瑞萱堂去了。
從那天起,古云歡幾乎隔天就過來松風院,找李小暖說話,雖然古云歡極其不歡迎古蕭,可李小暖卻是再也不肯趕走古蕭,反倒是有意無意的拉著古蕭,再不肯單獨和古云歡在一。
古云歡這份懷,實在是嚇壞了李小暖,這樣的懷,哪有個好結果的?!何況這是個禮教森嚴的地方,古云歡這份心思,若是不小心了出去,就是大罪過!
是夫人的親生兒,是老祖宗嫡親的孫兒,犯了什麼樣的錯都有可以原諒的緣由,都有人給找到詞,得到寬恕,呢?若真有點什麼事,保不準這條小命都得搭進去!
立冬過後,各院裡支起了炭盆,冬末仔細翻看著油燭局送進來的明炭,滿意的點了點頭,李小暖轉頭看著,笑了起來,
“你不用翻看,必是最好的銀霜炭!”
冬末也跟著笑了起來,
“姑娘說的是,爺天天在咱家院子裡看書寫字的……”
李小暖盯著冬末,冬末吐了吐舌頭,咽回了後面的話,李小暖嘆了口氣,
“你這直脾氣,也要收斂些,有些事,明白了就好,說出來就沒意思了不是?”
冬末忙點著頭,笑著說道:
“我知道了,也就是和姑娘說說,到外頭,可是半句話也不敢多說的!”
李小暖看著兩簍子炭,想了想問道:
“這兩簍子炭,是咱們一天的份額?”
“這是姑娘一天的份額,丫頭們的炭是另外的。”
冬末笑著解釋道,
“這兩簍子炭夠支幾個碳盆的?”
冬末怔了怔,
“兩個,姑娘屋裡的碳盆,也是有定例的,都是兩個,白天放到書房和東廂房,晚上就放到東廂和裡間去。這兩簍子炭,正好夠兩個碳盆用上十二個時辰。”
李小暖垂著眼簾,看著兩簍子炭沒再說話,最怕冷,了冬到現在,坐在屋裡,天天覺得冷人,真恨不能在屋裡再支上十個八個炭盆纔好!要是能有北方那樣的火炕和夾牆就好了!
以後自己當家作主了,以後有了錢,就專門修個有夾牆的屋子冬天住!至不濟,也要在屋裡支上它十個八個炭盆!
雖說李小暖再也不願意聽古云歡說那些京城舊事,可古云歡卻象是喜歡上了松風院,上午勉強著和古云姍一坐在翠薇廳聽婆子回了事,下午必定懶耍賴,不肯再去翠薇廳,也不在菡萏院呆著,幾乎天天晃到松風院來,窩在東廂榻上坐針線。
李小暖旁敲側擊的趕了幾回,也不知古云歡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不明白,總之,李小暖的旁敲側擊象泥牛海,半分聲息也沒發出,自然也沒有半分用。
李小暖憂慮了幾天,也就放開了,反正那個紈世子遠在京城,既威脅不到,也威脅不到古云歡。
再說這東西,隨著時流淌,總有褪得乾乾淨淨的一天,越濃烈的越是褪褪得快!古云歡見不到人,聽不到消息,過個兩三年,淡了,人也長大懂事了,這事也就算是過去了。
日子在安閒中落著,薔薇院和菡萏院打發出去了七八個已到婚配年紀的三等和使丫頭,冬末的妹妹小福補進了菡萏院,做了三等丫頭,古云歡給改了個名字玉書。
古云姍得了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的支持,開始手合併四司六局,冬末的娘果然沒選上差使,也就順勢回去歇著了。
轉眼就過了小雪,白天越來越短,李小暖足腦筋,陪著古蕭早早背出書,自己好多些辰做針線。
一天午後,李小暖陪古蕭背好了書,拿著花繃和古云歡一做著針線,古蕭拿著本書,唸了幾頁,有些不耐煩起來,放下書,有些出神的看著窩在鬆的本白棉布墊子裡,正做著針線的李小暖,突然跳下榻,跳躍著奔進了西廂。
不大會兒,古蕭滿面笑容的拎了張宣紙出來,走到榻前,舉起宣紙,笑著說道:
“暖暖,二姐姐,你們看,象不象暖暖?”
李小暖和古云歡忙擡頭看著那張宣紙,上面畫著個正低著頭的孩子,筆稚卻極靈,李小暖眼睛亮了起來,急忙直起子,一把抓過去仔細看著,古云歡也滿臉興趣的湊過來看著。
李小暖看了一會兒,擡頭看著古蕭,讚歎著誇獎道:
“你這畫畫得真好,以前怎麼沒見你畫過?”
古蕭被李小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撓了撓頭說道:
“開蒙前喜歡到畫,後來母親說讓我專心念書,就沒再畫過了。”
李小暖看著古蕭,心念慢慢轉起來,古蕭這畫靈十足,開蒙前,那就是五歲前,那時候就喜歡畫,可見他是喜歡畫畫的,既喜歡,又有這樣的天賦靈,若是能再找個名師指點著,說不定倒能畫出幾分就來,了一代大家也說不定!
李小暖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小心的折起了畫,了冬末過來吩咐道:
“把這個收到我那個楠木匣子裡,仔細著別弄壞了。”
古蕭眼睛亮了起來,到李小暖旁邊,微微有些激的問道:
“暖暖,你真覺得我畫得好?”
“嗯!”
李小暖重重的點著頭,極其認真的說道:
“我從來沒看到過這麼有靈氣的畫!我要好好收著。”
古蕭臉上泛起興的緋紅來,古云歡笑了起來,點著古蕭的額頭說道:
“小暖逗你玩呢,你還當真了?”
古蕭轉頭白了一眼,只不理會,李小暖轉過頭,看著古云歡,鄭重的說道:
“二姐姐,我真是覺得古蕭的畫靈氣十足,我覺得他畫得好極了!”
古云歡怔了怔,“吃吃”笑了起來,往後靠到靠枕上,長長的嘆著氣說道:
“怪不得古蕭喜歡找你一起背書寫字,也就你這麼誇著他!”
“哼!暖暖可沒有天天誇我!現在是夫子天天誇我!”
古蕭不服氣的說道,古云歡急忙點著頭,一臉誠懇的道著歉:
“我錯了,是我說錯了,咱們古蕭就是聰明,就是有靈,做什麼都比別人強!”
古蕭“哼”了一聲,不再理會,李小暖笑盈盈的拉了拉古蕭的袖子,低聲問道:
“你喜歡畫什麼?還會畫什麼?再畫幾張給我看看好不好?”
古蕭眼睛亮亮的興起來,急忙點著頭,跳起來跑了兩步,急忙頓住腳步,回看著李小暖說道:
“暖暖,要不你也過來,你看著我畫?”
“好!”
李小暖痛快的答應著,跳下榻,跟在古蕭後面進了西廂。
古云歡怔了怔,笑著搖了搖頭,拿起花繃,慢騰騰的有一針沒一針的繼續繡起花來。
古蕭拉著李小暖奔到西廂書桌前,推開桌子上堆著的書,從旁邊書架子上取了張裁好的宣紙過來,鋪在桌子上,李小暖已經倒了些水在硯臺裡,仔細磨起墨來。
古蕭在從掛得滿滿的筆架上挑了隻小白雲羊毫筆來,細細的蘸了墨,轉頭看著李小暖問道:
“暖暖想要什麼?”
李小暖笑了起來,認真想了想說道:
“就畫花吧,畫晚亭的花!”
古蕭彎著眼睛笑著點著頭,
“好!我最喜歡畫花草了,特別是花!”
李小暖趴在桌子旁邊,滿眼興趣的看著古蕭耐心而細緻的勾畫著花蜷曲的花瓣,嘆道:
“你畫得真好!”
古蕭也不答話,咬著脣,神專注的畫著花,不大會兒,一朵姿態舒展搖曳的墨就很有些樣子了。
“你以前學過畫沒有?”
李小暖手拉過宣紙,仔細看了看問道,古蕭搖了搖頭,
“沒有,不過……”
古蕭俯到李小暖耳邊,低聲說道:
“有一回,還是在京城的時候,我在書房翻出本畫冊子,上面全是各種各樣的花,好看得很!我就把畫冊子拿回來了,有空的時候就翻翻那個畫冊子,就學了一點點。”
李小暖點著頭,掂著腳尖,也到古蕭耳邊,低聲說道:
“要不,你把那個畫冊子拿到這院子裡來,往後,咱們做好了窗課,我繡花,你畫畫。”
古蕭眼睛亮亮的點著頭,李小暖滿眼笑意的看著他,拉了拉他,到他耳邊繼續說道:
“老祖宗和夫人不讓你學畫,必是擔心你顧著畫畫,把唸書的事耽誤了,往後,咱們先好好唸書,把書念得讓夫子天天誇,老祖宗和夫人看你畫畫也沒耽誤唸書,肯定就不會不讓你畫了!”
“暖暖你說得對!我先把書念得讓夫子天天誇,空了的時候再畫畫!”
李小暖笑意盈盈看著古蕭,慢慢盤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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