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琇瑩遠遠瞧了瞧，想從門往裏麵看，可惜，那門關得十分嚴實，半點看不見。

“那裏頭不會藏著什麽人吧？”

悅瑾趕忙說：“小姐不要多想，世子不是那種人。”

江琇瑩一轉頭，看見鍾允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後，手上拿著那件大棉襖，往上一扔：“破了個，你給我補。”

江琇瑩展開看了看，對鍾允說：“沒有一樣的布料了，用別的布料補出來不好看，會被看出來是打了補丁的。”

他一個份尊貴的王世子，倘若穿著打了補丁的裳出門，被人瞧見了，是十分不合統的。

提出來給他做一件新的，他不肯，像個任的小孩一般，非要這件。

江琇瑩笑了笑，出一對小酒窩：“因為這件是阿琇給夫君做的第一件裳，夫君很珍惜。”

鍾允看了一眼：“見過自作多的，沒見過像你這般自作多的。”

他珍惜是因為這件棉襖暖和，還能時不時地穿出去氣鍾祁。

天已經黑下來了，半空掛著一彎月，一旁墜著幾顆星星，看上去又深又遠。

旁邊幾個丫頭挑著燈籠，燈影在地上晃。

江琇瑩上前，抱著鍾允的胳膊，把頭靠在他肩上：“一會是去王妃那吃飯吧。”

平時他們是分開吃的，江琇瑩和鍾允一塊，王妃清靜，沒跟他們一起，王爺的另一個小妾也是自己吃。

一個王府分了三家。

今日是冬至，冬至是要和家裏人一起吃水餃的，上到皇宮，下到百姓，每一家都是這樣，連遠遊的遊子都要在這一天趕回家吃團圓飯。

江琇瑩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這頓飯該和王妃一起吃。

鍾允：“不用。”

江琇瑩有些詫異，想到鍾允和王妃之間有些疏離冷淡的母子關係，沒有多問。

自從黎王失蹤，每年冬至鍾允都是一個人吃飯，從六歲到二十二歲，每一年都是。今年有點不一樣，他邊多了個人。

盡管這個人非他心中最，好歹也是個人，能呼吸能說話，是個活人。

鍾允蹲下來。

江琇瑩忙道：“夫君可是子不舒服？”說著去他的額頭。

鍾允偏頭躲了一下，語氣無奈：“上來。”

江琇瑩這才知道，他要背。這園子還在修葺，地上不平整，走得深一腳淺一腳，並不穩當。

江琇瑩爬上鍾允的背，被他背著走。

手拽了拽他的耳朵，著有點涼：“冬至不吃餃子，就會凍壞耳朵，一會夫君多吃點。”

“廚房做了牛芹菜、冬菇蝦仁、薺菜豬、豆腐餡的，還有各種甜湯圓，夫君喜歡吃哪種？”

“今日在宮裏，聽見別人說，今晚宮裏放煙花，吃好飯正好去看。”

鍾允不吭聲，這不妨礙江琇瑩說話。

絮絮叨叨了一路，被他背回了飯廳，桌上的水餃冒著熱氣，湯圓裏浮著幹桂花，滿屋子熱熱鬧鬧的香味。

先來的是太後派來的太監，送了一大盤水餃和其他吃食，還讓帶了話，說吃了水餃可以早生貴子。

太監走後，江琇瑩紅著臉，拿胳膊了下鍾允，小聲問：“太後說的是真的假的，吃水餃真的可以生小娃娃？”

隻聽過紅棗、花生、桂圓、蓮子，連起來討一個早生貴子的吉祥話，沒聽過水餃也有這個寓意。

鍾允坐下來：“老人家以前還總跟我說，穿大棉襖可以早點娶上媳婦。”

江琇瑩笑了起來，知道太後在逗他們。

等嚐了一個水餃才知道，太後並不是在逗他們。

水餃裏分別包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太後是真的在認真催生。

江琇瑩吃了幾個水餃，側過子對鍾允說：“今晚我們試試，看這吉祥話準不準，到底能不能懷上小娃娃。”

“我聽人說，男子在上麵懷兒子，子在上麵懷兒，夫君今晚想在上麵還是下麵？”

鍾允往一旁挪了挪，像是不願意跟坐在一塊，又訓：“你好好吃飯。”

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害臊。

一旁兩個伺候晚飯的婆子沒忍住，笑出聲，鍾允耳朵尖，聽見了，又往一旁挪了挪。

江琇瑩覺得鍾允像一隻貓，逗一下，全的都豎起來了，怪好玩的，於是跟著他挪，然後鍾允再躲。

江琇瑩咬著他的耳朵說話：“世子竟然這般純嗎，世子在床上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鍾允：“你走。”

江琇瑩：“世子臉紅了，是不是害了。”

鍾允：“你閉。”

兩人鬧騰著，一個笑盈盈地追一個沉著臉躲，從圓桌一邊挪到另一邊。中間江琇瑩不小心翻了一疊蘸料，撒在了上，鍾允一邊拿帕子幫一邊訓不穩重。

江琇瑩就抱著他的胳膊晃，跟他撒，讓他別罵，鍾允就閉了。

趙安守在外頭，聽見裏麵的聲音，心裏特別難，鼻頭一陣泛酸，世子終於不是一個人了。

這種熱熱鬧鬧又心酸無比的氣氛一直維持到第二批太監的到來。

這回來的是皇帝邊的，帶來了賜菜。

能在冬至和過年這兩天得到皇帝賜菜對臣子來說是莫大的榮幸和恩寵。以前還聽說有大臣得了賜菜舍不得吃，放在家裏供著，直到那菜爛了臭了才不得不撤下來，埋在自己家祠堂院子裏。

給黎王府的是一道鬆鼠桂魚，從保溫的食盒裏拿出來，澤鮮亮，橙黃一片，上頭還冒著熱氣。

太監把菜放在桌子中間，讓世子世子妃慢用，臨走時又說：“今日稍晚些時辰皇宮裏放煙花，是皇上送給柳貴妃的冬至禮，半年前就找了匠人設計製作，一定十分驚豔，請世子、世子妃去往高觀賞。”

江琇瑩站在鍾允側，發覺他神不好了。

從皇上派來的太監一進門他就不大不開心了。

江琇瑩看出來，鍾允不喜皇帝。

疑心是因為柳夢，當年若不是皇帝把柳夢帶進宮裏，現在陪在鍾允側的人就不是，而是柳夢了。

氣氛徒然冷了下去，江琇瑩看見鍾允坐在椅子上，他背後是窗外的一大片月，他上衫單薄，被風一吹，顯出幾分蕭索低沉來。

江琇瑩還沒問出口，鍾允先開口說了：“不是因為。”

他告訴，他的不開心不是因為柳夢。

江琇瑩走到鍾允麵前，往他懷裏鑽了鑽：“世子時常有心事，卻不跟阿琇講一個字。”

鍾允依舊沒說話，他上的，他所圖謀的那些事，不是該知道的，倘若真有一天，他敗了，萬劫不複，是個不知的，江家怎麽都能保下一命。

江琇瑩見桌上那鬆鼠桂魚快要涼了，讓人拿了個托盤放上去，對鍾允說：“我給母親送去吧。”

鍾允將手上托盤拿下來：“別去，送過去也不吃，還平白糟心。”

江琇瑩聽到了不得了的，趕轉頭到看，好在周圍都是心腹，沒有旁的人，不然傳到皇帝耳朵裏，可以治黎王府一個大不敬。

鍾允不喜皇帝，王妃也不喜皇帝。江琇瑩暗自思索，難不黎王的失蹤跟皇帝有關。

大夏國流言，說當今皇帝的皇位來得名不正言不順，是設計殺了前朝太子才得來的皇位，據說連太子妃也沒放過，一同殺了。

黎王與前朝太子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倘若前朝太子真是皇帝殺的，他必然不會放過黎王。

前朝太子死後七年，鍾允六歲，黎王果真就失蹤了，至今沒有下落。

江琇瑩被自己的猜測嚇到了，這種話心裏想想就算了，是萬不敢問出來的。

鍾允沒再繼續吃飯，去院子裏練劍了。

江琇瑩裹著厚厚的鬥篷，手上捧著手爐，站在一旁看。

總看他練劍，他招數又毒又快，經常一場練下來，一旁的樹葉子能被他削掉一半。

今日他還要狠，把院牆邊那顆禿了大半的樹連樁斬了。☉思☉兔☉在☉線☉閱☉讀☉

“轟隆”一聲，大樹砸下來，將院牆上的磚瓦砸下無數塊，稀裏嘩啦地碎了一地，不遠的掌燈下人躲閃不及，險些被崩過來的碎石砸傷。

江琇瑩用熱水擰了張手巾，要去幫鍾允汗，可他停都不停，直到手上的手巾涼了，也沒找到機會幫他。

他站在一片刀劍影裏，自一般不肯停下，後像被無數厲鬼狠狠追著一般。

“嗖”得一聲，鍾允將劍扔出去，那劍在青石磚裏，下人去拿，好幾個人一起，拔都拔不出來。

江琇瑩想到與他第一次見麵，他被山匪掠走那天，他就是用的這把劍將那山匪頭子一劍刺穿的。

鍾允接過江琇瑩手上涼了的手巾：“你要是覺得無聊，準你今晚回娘家。”

江琇瑩聽到可以回娘家，心裏高興：“世子跟阿琇一同回去吧，正好趕上母親做的宵夜。”

鍾允將手巾扔進一旁下人端著的水盆裏，濺起一片水花，轉將那把劍從青石磚裏出來：“不用。”

說完又練了起來，論江琇瑩再怎麽說他都沒回一句話。

江琇瑩：“那我自己回去了？”

“世子等著，我帶些母親做的宵夜來。”

“阿琇走了？”

“真走了？”

“世子確定不與阿琇一同？”

“那再見吧。”

江琇瑩回房裏拿上給小侄子的糖果，還有親手挑選的給母親的手爐，給父親的是手的一對護膝，給嫂嫂一套最近調製出來的新脂，給哥哥的是前兩日問鍾允要的一個頂好的硯臺。

也不讓旁的人幫忙，自己滿滿當當地抱了滿懷，歡天喜地地出了院子回娘家。

鍾允將劍往地上一扔，轉頭問：“燈怎麽暗下去了？”

趙安忙答：“回世子，院子裏一共十盞燈，方才是十盞，現在也是十盞。”

鍾允不信，突然任起來，站在院子中間，一盞盞數了起來。他在較勁，又不知道在較什麽勁，跟誰較勁。

鍾允數出來十盞，依舊不信，這院子分明沒有方才亮堂，於是又數了一遍。

趙安把側這盞吹滅了。

鍾允數出來九盞燈，滿意了：“我就說變暗了，原來是燈了。”

趙安心說，不是的，是方才世子妃在，世子妃上有華，將這院子照亮了。

鍾允數完燈，又嫌院子太靜，死氣沉沉的，讓趙安說書給他聽，不然跳個舞也行。

趙安：“......”

鍾允嫌棄了趙安一番，回房拿了壺酒，往凝風軒去了。

第11章我沒醉。

江琇瑩乘著馬車到了侯府，沒讓人提前通報，是悄悄來的。

門路地來到飯廳，老遠就聽見裏頭傳出來的笑鬧聲，離近了聞到飯菜香，甚至能聞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