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儉拿著丹藥匆匆回宮，雙手呈給慶明帝，又轉達了晉王的離京之言。

而他們在晉王府里發生的事，在這之前已通過兩個侍衛的皆傳慶明帝的耳中。

慶明帝握著瓷瓶，臉晴不定。

趙承淵會心生不滿他并不意外，只是想用離京來保平安，怕是沒那麼容易。

趙承淵曾說，那制丹藥的道士行蹤飄忽，想尋到他不容易。再想從他手中得丹藥，便不知是什麼時候了。

慶明帝攥了攥手中的瓷瓶，轉回到殿。

陳蔓坐在榻上，半倚著引枕，拿銀勺撥著熏香。淡如云煙的面容籠在縹緲的熏香后，朦朦朧朧，就似與他離得很遠很遠，已然隔了生死。

慶明帝收起緒，笑著坐到陳蔓對面，將瓷瓶放到桌上，笑著道，“阿瑤，晉王又進獻了一粒丹藥。放心，你不會有事了。”

陳蔓看了眼那瓷瓶。

這丹藥是無敵道長制的，聽玄智大師說過它的厲害之。可這丹藥不能治病，只能救急。

所以它對現在自己的病毫無用，頂多是能讓死得慢一些的，反倒是若和慶明帝真有生死攸關的時候，它有大用。

不該活的人，因著它會活過來。

陳蔓手中的銀勺頓了頓，眼中似乎起了對生的，“那臣妾現在吃了，就不會死了？”

慶明帝笑著回答，“這丹藥是救急之用。生命垂危時用它，便重新煥發生機。你現在好好的，不必用它。”

他也希，阿蔓永遠都不必用到它。

可惜，現在看來，這或許只能是奢了。

“嗯，好。”

陳蔓應了一聲。

隨即又沉浸在撥弄熏香的世界里。

從白玉的熏香罐中舀了一勺熏香出來，加熏爐中，用銀勺輕輕撥，不用香篆模，輕松便堆砌出一朵優的山茶花。

熏香裊裊升起，縈繞在鼻息間。

這個熏香之前用的，得活到給慶明帝致命一擊的那一日。可現在，得用一次了。

過了不過一盞茶功夫，陳蔓便開始吐不止，染紅了榻。

慶明帝頓時慌了，阿蔓這一回，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眼看著痛苦萬分，隨時都會昏厥過去，慶明帝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丹藥放陳蔓口中，住的下頜一合，丹藥便被催陳蔓腹中。

丹藥的效用是極好的，嘔很快止住了。

陳蔓虛弱地躺在榻上，角含笑。

現在，便將自己的生機徹底斷了。

的夫君，的兒，都不必知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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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已經過了晚膳時辰，趙承淵還沒有回來用膳。

韓攸寧出了房，便見葉常在樹杈上呆著，手里抱著一盆包子，卻是沒有吃。

韓攸寧若有所思。

本就察覺府里的氣氛有些不對，巡邏的侍衛明顯多了，如今葉常連包子都不吃了，定是有大事。

韓攸寧將飯菜和糯米桂花糕裝食盒，讓鈴兒和秋葉提著，施施然去了外院。

此時天已暗，府里各已經點上了燈籠，父親的外書房里卻沒有亮燈。

外書房外面，遠遠地守著二十多個侍衛，其中一個侍衛的影很是悉，衛霄。

趙宸來了？

羅平見晉王妃過來，快步走上前施禮，“王妃，王爺和定國公正在談事。”

意思就是不讓進了。

以前他們談事，也是暢通無阻，隨時可以進去的。

而且他們談事，太子來作甚？

難道還是在糾結鎮國公的死？

既然趙宸在，是不適合再進去了。

韓攸寧指著那兩個大食盒道，“既如此，食盒留下，讓父親和王爺記得用膳。”

“是。”羅平拱手應下，將兩個食盒接到手中。

韓攸寧看了外書房一眼，轉離開。

外書房里傳出來趙承淵的聲音，“羅平，食盒送進來。”

羅平提著食盒進外書房，將八仙桌挪到堂中央，又將飯菜點心一道道擺到八仙桌上。

那八仙桌正對著趙宸，幾個糯米桂花糕圓潤可，趴趴的，乖巧地臥在白瓷碟中。金的桂花釀點綴在上面，甜香宜人。

是攸寧做的。

趙承淵淡看他一眼，道，“太子回吧。宮里離不開你。”

趙宸起，“孤尚未用晚膳，吃些點心墊墊肚子。”

趙承淵眉頭微蹙，“從這里到太子府走快些用不了兩刻鐘。”

趙宸眸幽沉，靜靜看著他，“七皇叔，孤不過是吃塊點心。”

韓鈞也覺著自家婿小氣，出言道，“殿下吃吧，臣做主了！”

趙宸微微一笑，“多謝定國公。”

他起踱步到八仙桌前，手拿起一塊糯米糕，手溫熱彈，是剛出鍋的。

他咬了一口，瞇著眼，似乎看到了春日的風拂過的臉龐，染上了的香甜。夏日的雨打著綠荷，在傘下笑語嫣然。

趙宸將剩下的半個糯米糕放口中，聽到了期待地問，“好吃嗎？”他輕笑，“好吃。”黑亮的眼中有璀璨的星辰。

趙宸又從碟中拿了一個，在趙承淵不悅的目中不不慢吃完。這糯米糕，曾經春夏秋冬陪了他四季，他查驗著練的大字，乖巧地坐在他邊，眼里只有他。

他再將手探向糯米糕時，趙承淵終于忍不住，手攔住了他，將碟子端走。

“一共四個糯米糕，太子是打算不給定國公和本王留了嗎？”

趙宸微笑，“好，兩個也夠了。”

他還能再吃到一次攸寧親手做的糯米糕，已經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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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龍抬頭。

天穹上云聚攏，在京城上空。

韓攸寧靜靜坐在窗前，窗外冷的風過半開的闌窗吹了進來，裹挾著泥土的腥氣。

含苞待放的海棠，在風中巍巍。

韓攸寧不由想起了前世那一日，也是如此沉的天氣，腥氣彌漫在京城上空。

雖然趙承淵臨出門前什麼都沒說，但是猜到了，趙承淵要手了。

秋葉將窗戶關了，“王妃，外面冷。您小心著涼。”

鈴兒見自己主子一副眼穿的樣子，一時擔心又起了出門踏青的心思，便拿了件坎肩給披上，一邊道，“王妃您今日可不能出門，王爺說了讓奴婢們看您，莫讓您出門。”

韓攸寧抬頭打量著們倆，前世自己邊只剩下秋葉一個人，可這一世，自己邊有許多人。

他們都還好好活著。

對，所有人都會好好的，再也不會有人死。

韓攸寧展一笑，“好。不出門。不過今日是龍抬頭，哪怕不出門踏青，也該誦經祈福的。”

兩個丫鬟聞言，默契地有去拿《地藏經》的，有去準備香案貢品的。

韓攸寧對秋葉道，“不必麻煩在小院擺了，去母親房里，那里有現的香案。”

秋葉應是，去正院忙進忙出擺上貢品。

一切就緒，韓攸寧去了正院。

堂屋有兩個香案，一個香案上擺著的是佛像，一個香案上擺著的是母親的牌位。

雖則父親相信母親還活著，但這個牌位十幾年來承載了太多東西，父親最終沒舍得毀了它。

先是給佛祖上香，又念叨了許久，其中不乏“我挽救了這麼多蒼生命，如今你也該替蒼生報答我一回。”“你幫我這一回，我回頭給你塑百座金。”如此這般的威利之辭。

鈴兒和秋葉還是頭一回見如此拜佛的，又是疑又是驚訝。二人相視一眼，齊齊跪到主子后，默默威利起佛祖來。

隨后，韓攸寧又燃上三炷香，對著母親牌位前默念：“母親，無論你如今是在哪里，定要護佑父親和王爺，心愿達，平安無虞。”

將香香爐，又跪在團上，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

“母親，你也要平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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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

陳蔓靜靜坐在窗前榻上，著檐角上方黑的云層。

二月二這日下雨，整個春日都會雨水充足，一整年都會風調雨順。百姓將士皆有溫飽，是好兆頭。

國公爺定然是高興的吧。

眼中含著淺淺淡淡的笑意，似乎聽到了韓鈞爽朗的笑聲。

忽而口一滯，悶悶的痛意襲來。

坐在對面的慶明帝頓時張，“阿瑤，可是不舒服？”

陳蔓搖頭。

方才疼痛的時候，耳邊嗡嗡作響，似乎有一聲“母親……”在耳畔低喃。

母親……

那是個子的聲音，又輕又，如在低嘆。

可是攸寧的聲音？

是要死了，幻聽了嗎？

窗外傳來“啪嗒”一聲響。

慶明帝眸微，這是暗衛要尋他的信號，他在坤寧宮中時，非是十萬火急的事，暗衛不會尋過來。

慶明帝對陳蔓溫聲道，“朕出去一下。”

陳蔓應了一聲，又看向窗外，著那烏沉沉的天。

慶明帝走出大殿，去了一空闊，暗衛便現了。

暗衛跪地行禮，稟道，“稟皇上，有約六萬兵馬從西邊潛行，直京城，已距京城不足百里。”

慶明帝只皺了皺眉，并未見慌張，問道，“可查清來歷了？”

“回皇上，對方黑黑甲，首領形高大，頭戴鬼面獠牙的面。”

“鬼面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