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難得這般熱鬧,祝家主嚴肅臉上也堆滿了笑,讓人去他書房將東西拿來。
老夫人聽見,側眼瞧他,「你也備了東西?」
祝家主吃了口茶,頷首略顯局促,「先前得了一塊青玉,瞧著品相不錯,讓人打了兩隻玉墜來,給澄哥兒和昭姐兒一人一個。」
老夫人撇撇,不甚滿意,「那還是我的金子貴重。」
祝家主搖頭,一筋:「那玉難得見,比方才那玉冠品相要好,況且金銀是俗。」
老夫人瞪他,「金銀怎的就俗了?你吃穿用度哪樣不是靠它?」
祝家主再是傻愣,此時也聽出了老娘的不悅,趕忙拱手告錯,「是兒子錯了,母親莫要氣。」
沈蘭溪著自己腕子上的金元寶珠串,甚是滿足。
俗嗎?
可俗人一個,偏俗呀~
長者賜了東西后,祝煊讓人將馬車上的幾隻箱籠抬來,裡面東西都是川蜀的件兒,沒有多貴重,但也是他們做晚輩的一些心意。
給老夫人的是一批烏梅紫的暗花錦緞,還有一支玉鏤雕丹梅紋花簪,祝夫人的是一套金華簪頭面,祝家主是一枚玉佩。
親近之人的東西都是沈蘭溪用心挑選的,至於家族旁人的禮,便是瞧得過眼便夠了,而送禮這事,有老夫人邊的嬤嬤在,沈蘭溪也不必心。
老夫人得了那花簪,一面說沈蘭溪胡鬧,竟給挑了這般花哨的簪子,一面卻是讓花嬤嬤拿來銅鏡,簪上瞧瞧。
明顯是喜歡的,眾人也不穿。
花嬤嬤伺候著簪了那花簪,老夫人左右照照銅鏡,也沒說讓拿下來的話,得昂首。
東西分了個七七八八,婢稟報,可以用飯了。
沈蘭溪噌噌的穿鞋下炕,小十五急了,咿咿呀呀的爬過來要抱。
沈蘭溪還未抬手,祝允澄便一把將小十五抱起,節兒的胳膊立馬摟住了小哥哥的脖子,咯咯的笑。
元寶誠不欺人,今日一半的菜是沈蘭溪喜歡的,另一半是祝允澄喜歡的,至於小十五,許多東西且還吃不得,廚房另做了些。
沈蘭溪大快朵頤,吃得肚皮溜圓。
坐在祝煊懷裡的小十五羨慕得口水直流,肚肚飽了,還沒有。
祝煊疼,喂吃飽后便要綠嬈將抱走,小胖手卻是抓著他胳膊不松,是賴著。
饞歸饞,又不是不能忍!
祝煊:「……」
用過家宴,老夫人便趕他們去歇著了,臨走時還不忘代沈蘭溪一句,「若是定了哪一日回去,讓人到沈家說一聲,別讓你母親等得心焦。」
沈蘭溪應了一聲,回去倒頭就睡。
的床啊,好舒服~
在家歇了兩日,沈蘭溪才讓綠嬈去沈家傳了話。
翌日祝煊沒上值,散朝後便回府了,屋裡沈蘭溪剛起,綠嬈伺候著人梳妝,元寶哄著小十五香香,一早便很熱鬧。
鬧哄哄的用過早飯後,一家四口便出了府。
府前停著馬車,要帶去沈家的禮,已然裝了車。除了沈蘭溪帶回來的一些,還有祝夫人從府庫拿來的一些,滿滿登登裝了一車。
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沈蘭溪腳步一滯,腦子走馬燈似的想起了回門時的景兒。
「娘子,祝家還是比您有錢。」元寶在邊小聲咋舌。
沈蘭溪抬手便敲了一下的腦袋,「你也是掙大錢的人了,出息些。」
黃金屋經營不錯,哪怕是如今京中出了許多效仿的,每月盈利依舊可觀。
元寶吐吐舌,理直氣壯道:「婢子沒
見過世面。」
說話間,祝煊抱著小十五回頭,瞧著們主僕倆在那兒嘀嘀咕咕,也沒催促。
祝允澄牽著自己的小馬駒風風火火的跑了出來。
「注意儀態。」祝煊皺眉斥責一句。
「哦。」應得很快。
就……很不走心。
沈蘭溪昨夜歇得晚,一上馬車便沒骨頭似的靠著祝煊小憩。
小十五的臉,自個兒玩得不亦樂乎。
在瞧見沈蘭溪腦袋上金燦燦的步搖時,滿是窩窩的小手了,那步搖晃了晃。
「呀!」那雙大眼睛里滿是喜歡。
再手,作勢要扯來。
祝煊眼疾手快的抓住的小胖手,教訓道:「這是你母親的,沒給你,你便不能拿,記住了?」
「呀呀……」
「待你長大也會有。」祝煊眉眼間滿是認真。
小十五懵懵的瞧他片刻,點點頭,有些蔫兒的。
祝煊將車簾掀開一道,抱來看。
小孩兒立馬被轉了心,兒的趴在那兒瞧。
馬車轉過街角時,年打馬回來,拎著幾份醪糟湯圓,澄黃的初落在後,照亮了那一張明的笑臉。
「母親,吃湯圓兒啊!」祝允澄呲著一口白牙笑得燦爛。
分了兩份給後面馬車裡的元寶和綠嬈,小馬駒給旁人牽著,祝允澄竄上了馬車。
甜香味兒立馬在暖烘烘的馬車裡散開。
三人各捧一碗,對坐而食。
旁邊的小十五,與他們對坐著飆口水。
瞅見那眼瞧他們的小人兒,祝煊瞬間生出幾分負罪,乾道:「你還小——」
話沒說完,那兩人卻是突然噴笑。
祝煊話音戛然而止,神僵一瞬,埋頭狂吃,也顧不得細嚼慢咽了,快快吃完,食盒收拾好,繼續抱著小閨瞧街景。
馬車在沈家門前停下時,等在門口的紅袖立馬迎了上來,笑盈盈的屈膝行禮,「二娘子安。」
「呀!紅袖姐姐,許久不見,姐姐愈發的好看了。」沈蘭溪甜道。
紅袖嗔一眼,剛想說話,只見一輛馬車從另一頭來,也停了下。
「二姐姐!」一道清脆的聲兒帶著雀躍。
沈蘭溪循聲回頭,就見一個穿著鵝黃衫的子跳下馬車,朝奔了過來。
思緒轉瞬間,整個人就被一道蠻力抱住了。
沈蘭溪面無表的拍恨不得上天的,「下去,蹭髒了我的新子。」
沈蘭茹癟,控訴道:「你一點都不想我!」
沈蘭溪略一挑眉,視線上下打量一圈,「胖了。」
沈蘭茹瞬間啞口無言,抬手自己的臉,「這般明顯嗎?」
話音未落,又樂天派:「胖就胖吧,子好,我也要生個大胖娃娃!」
沈蘭溪險些一口口水嗆到。
沈蘭茹倒是不覺自己語出驚人,樂顛顛的去抱小十五,不自覺的夾著聲音,「小十五呀,來給姨姨抱抱~姨姨給你帶了許多好東西呢,我們去瞧瞧呀~」
喬四郎慢了幾步過來,與祝煊和沈蘭溪問安,「二姐姐,二姐夫。」
祝煊也與他微微頷首。
沈蘭溪倒是打量他一瞬,擰眉思索,「我似是見過你。」
祝煊略一挑眉,不聲。
喬四郎又作一揖,「是,杜大人家抄府那日,不慎帶倒了我娘子,是以見過。」
沈蘭溪瞬間恍然。
還有緣分啊!
兩廂說著話,林氏與沈青山夫妻也出來了。
「怎的不進來
,倒是在門口說上話了。」林氏道。
沈蘭茹抱著沉甸甸的小十五揚聲道:「母親快看,這就是二姐姐生的昭姐兒!」
又是一番見禮,眾人這才慢吞吞的了府。
沈青山也想與妹妹嘮嗑,是以祝煊和喬家四郎也沒去書房靜坐,一同跟著去了後院兒。
烏泱泱的一群,吵鬧的很。
祝允澄跟在祝煊邊,忽的腰間的玉佩被扯了一下。
他垂眼,瞬間頭皮發麻。
是那個吃手手的小孩兒!
「哥哥?」瑩姐兒長大兩歲,已經不吃手手啦,但還是喜歡長得好看的哥哥!
到底是有了妹妹的人,祝允澄自認已經『穩重』了,他小大人似的開口,「喚我澄哥就好。」
「澄哥哥!」瑩姐兒脆生生的道,手還扯著他的玉佩,亦步亦趨的跟著。
祝允澄瞬間察覺到幾道視線齊齊看了過來。
尤其是他父親!
滿眼的揶揄!
太壞啦!
他還是不是他的好兒子啦!
祝允澄心一橫,從荷包里掏出一把糖遞給這喜歡拽他玉佩的小姑娘,一臉認真的與講道理:「男子玉佩不能輕易贈人,喏,澄哥請你吃糖。」
玉佩雖好,但哪有可以吃的糖好?
瑩姐兒立馬鬆手,接過了他手中的糖,妥帖的塞進自己的兜兜里,滋滋!
唰的一下,那些視線又齊齊收回,繼續嘚吧嘚。
小十五這是頭回見外祖家的親人,收禮收得小手都啦,對那些亮晶晶的東西目不暇接。
沈蘭茹最是喜歡香香的小娃,瞧模樣,只覺自個兒帶的東西了,「都是我們小十五的,給你包起來,帶回去日日看,好不好?」
「好!」好開心噠~
「呀!會說話啦?」沈蘭溪驚訝。
林氏忍不住笑意,「與你母親一樣,小財迷。」
沈蘭溪驕傲。
忽的,只見那小胖爪子,拿了一隻步搖,爬過來遞給沈蘭溪,還笑瞇瞇的指了指自己的小腦袋。
沈蘭溪無語一瞬,拉了下用紅繩扎著的小揪揪,「你頭髮太短,還用不上。」
小十五面茫然一瞬,又手腳並用的爬到沈蘭溪上,指了指滿是珠玉的腦袋,「呀……」
「妹妹是要二姑姑用!」瑩姐兒脆生生的道,裡吃著糖,甜的。
沈蘭溪老母親了,抱著小十五白的小臉兒就香了一口,「真孝順!」
說罷,便接過那金步搖簪在了髮髻上,腦袋愈發沉甸甸,一便響。
沈蘭茹酸了,攥著拳頭努力:「我也要生一個小香閨!」
林氏角一,斥:「不知。」
「什麼?在座的不是為人父便是為人母,也就我與我家郎君且膝下空呢,有甚好人的?」沈蘭茹毫不覺,叭叭兒道。
瞧得出,沈蘭茹在喬家過得不錯,子了些,子卻一如從前般跳。
那喬四郎呢?
喬四郎只會傻憨憨的笑看著沈蘭茹叭叭兒個沒完。
沈蘭溪瞧在眼裡,心安許多。
一群人圍坐,眷坐在榻上,說得熱鬧,三個男郎坐在爐邊煮茶,也聽得仔細。
沈青山先前平有功,直接被調回了京城,如今是正四品的明威將軍。
因他不想分府,也就沒有立將軍府,如今與潘氏仍住在沈家宅院里。
一番敘話,不覺竟過了兩個時辰。
正廳飯菜備好時,沈巖也回來了。
熱熱鬧鬧的用過飯,眾人又閑話片刻,祝允澄便抱著小十五往梁王府去了。
他要給英哥兒瞧瞧他妹妹!
還要纏著大舅給寒哥兒做個小馬駒燈籠!
再有不到兩個月便要是新歲了,正好送去給他玩兒!
唔……給春哥兒也送一個吧,要不顯得他偏心眼兒。
春哥兒喜歡什麼燈籠呢?
罷了,隨便吧,到時瞧瞧大舅想做什麼樣子的!
昏黃時,沈蘭溪一手拎著寶貝,一手牽著郎君,大步出了自個兒的小院。
「親那日,你是抱著我出府的。」沈蘭溪忽的道。
祝煊側眼瞧,不言語。
親兩載,再聽不出話未說盡他就是豬。
沒聽得想聽的,沈蘭溪停下腳,朝他手,理直氣壯:「要抱。」
祝煊略一挑眉,生出些壞心思,故意惹人惱,「小十五才要抱。」
沈蘭溪微抬下,「不是小十五就不能抱了?」眼神威脅。
祝·鐵皮·煊輕笑一聲,拉著手臂靠近,低聲耳語:「小十五喊我父親,你喚我什麼?」
沈蘭溪忽的福至心靈,踮腳湊近他耳畔,「我喊你,你敢應嗎?」
明晃晃的挑釁。
祝煊揚眉,與那狡黠眸對視。
忽的,一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耳邊,短促,低極的一聲,又故意勾人的。
「誒。」祝煊笑應,立馬抬腳便要走。
「祝二郎!你竟是占我便宜!」沈二娘惱怒,渾然不想他能這般厚臉皮。
剛要拔就追,卻是不防那人忽的回,視線對上一瞬,倏然消失。
轉瞬間,沈蘭溪視線倒轉,被迫撅著,趴伏在這人寬肩上,想起什麼,得臉通紅。
「這樣抱,嗎?」男人揶揄的問。
「不!」氣憤。
男人清潤的笑聲與腔共鳴,沈蘭溪只覺得肚子都被震得發麻。
下一瞬,忽的被托著胳肢窩直起了,整個人坐在他手臂上。
那姿勢,一如他抱小十五時。
沈蘭溪得繡鞋里的腳趾蜷,恨不得摳出一座宮殿來,與他日日夜夜不知臊。
「還計較。」祝煊笑評,抬著腦袋,目灼灼的瞧。
沈蘭溪晃著腳輕踢了他一下,計較道:「我今日喚了你,你就要抱我一輩子!」
祝煊想起方才在齒間囁喏的兩個字,頓時氣又上涌,托著的手臂往下,一手撐在腦後,重重的親了下那兒,四目相對,化糖了似的拉,嗓音暗啞低沉,似是在與蠻不講理的小孩兒說話。
「沈二娘,哪有這般佔便宜的?喚一次,才抱一次。」
沈蘭溪剛要開口,忽的什麼涼落在了臉上。
抬頭,驚喜道:「落雪了哎!」
「嗯。」祝煊應聲。
「我想吃烤兔了。」沈蘭溪又道。
「好。」祝煊又應。
沈蘭溪趴在他肩頭嘻嘻笑,仰頭著那雪白飄。
有酒有,還有良人相伴。
這日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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