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只是掃了一眼屋裡,各人面上的表就看了個,心裡有了瞭然,不過心底下也不以爲然,料那賤人也不也在老爺面前下太重的眼藥,除非以後不想在這府裡過了……
“媳婦你來得正好,我正好找你有事。”老太太冷冷地看著大夫人,等行完禮,也沒讓人看坐,就讓站在堂中間回話。
大夫人臉上就有點掛不住,那賤人是份位太低,能進婆婆的屋子就是天大的面了,可在面前,自己這個主母怎麼能站著……可是婆婆不給坐,也不敢太出什麼滿,只拿眼去脧老爺,但老爺一臉的沉,眼皮都沒對擡一下,大夫人心裡就更氣了,但對著老太太,語氣還是很恭謹:
“娘,你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媳婦就是。”
老太太冷哼了聲道:“不敢啊,如今我是個黃土埋了半截的人了,說的話也抵不得用了,這把老骨頭啊,還不知道有多人盼著我死呢。”說著,就拿帕子去拭眼角。
一手卻還勞勞抱著軒哥兒,生怕抱不穩,歪著孫兒了,孫媽媽看著就急,很想去抱了軒哥兒過來,可這屋裡眼瞅著就能點得著火來,也不敢了。
老爺一聽老太太這話,心裡就酸了,他最是孝順的,大夫人還沒怎麼呢,他倒是撲通一下跪在了老太太面前。
大夫人聽了老太太的話,當時也嚇住子,但腦子裡正飛快地轉著,想著要怎麼應對呢,如今見老爺都跪下來了,只好也趕跟著跪了下來,低頭著思慮著究竟哪裡出錯了。
四姨娘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見老爺夫人都跪了,老太太那話說得又重,嚇得渾一抖,卻也就了下來,不用跪,人已經趴在了地上了。
錦娘看著就在心裡翻白眼,這古人真是的,不就跑,沒尊嚴不說,膝蓋會很疼的好不好,不過,趕跪著吧,一排正主子都跪了呢,於是也老實地跟著跪在四姨娘邊。
“娘,您說這話不是讓兒子愧死麼?兒子不孝,讓娘氣了,兒子該死!”老爺原只是想給四姨娘出出氣,再順便提提四姨娘升位的事,但沒想到把老太太氣這樣了,話說得那樣重,他都有點承不住了。
“是啊,娘,有話你明說,再難媳婦也要幫您辦了,您這話一說,媳婦可真只有死的份了?”大夫人委屈以說道。
老太太斜了眼大夫人,冷笑道:“可不敢當啊,老太婆還沒死呢,就有人拿我的話不作數了,好好的一個孫子的娘,連頓飽飯都吃不上,說出去丟人啊,堂堂相府,大將軍的小妾,比某些人邊的奴才過得都差啊。”
大夫人這會子終於明白是出啥事了,果然是那個賤人在老太太跟前下了眼藥呢,不低頭回瞪了眼趴在地上裝死的四姨娘,鼻子裡輕哼一聲,故意裝聽不懂老太太的意思:“娘,看您說的,咱們可是鼎殷實的人家,別說是主子,就是奴才們也是錦玉食地過著呢,哪裡會有人吃不飽飯的事,您可別聽那起子下作小人瞎胡說。”
老爺一聽,也不等老太太說話,氣得從地上一蹭就起來了,抖著手,指著大夫人:“你這是說我是下作小人?剛纔就是我來跟娘說的,素心那裡,你一個月就給五兩銀子的吃食用度,還在月子裡呢,哪容得你那樣拖敗,你看看如今這子,瘦個啥樣了?”
大夫人一聽這話也氣得從地上站了起來,冷笑道:“你這是爲了個小妾來排喧我呢,我哪裡就拖敗了,好吃好用地供著,病了給請醫問藥。你長年累月的不在家,老太爺忙著朝裡的大事,老太太子骨不好,這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人客往,哪一樣不是要我心,幾百口子人呢,我哪裡就顧得那麼許多,就是有沒顧應到的,也是有的,你一會來,不說到我屋裡來,一進府就直往妾室屋裡鑽,如今還當著妾室來指責我,你……你……你這是寵妾滅妻,娘啊,這日子沒法過了。”說著就嚎啕大哭了起來。
老爺一下就被大夫這話給噎住,一想也是,自己長年不在家,上有老下有小的,諾大個府裡,也就是大夫人一手照應著,也沒個幫手,也難的,也是十幾年夫妻了,見哭得悲切,心裡也有點愧意,但終是聽前話有氣,也不肯拉了臉面下來,但氣勢卻比先前弱了好多,說道:“但素心終歸是軒哥兒的娘,你其他人沒照應好我也就不說你了,素心這裡你是要一等一的上心關照的,咱們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兒子,總不能讓他長大,知道他娘過得比個奴婢還不如吧。”
老爺不說還好,這一說大夫人更氣了,呸了一口道:“哼,老爺,你說誰是軒哥兒的娘呢,一個奴婢,哪裡就有資格當咱們府裡大爺的娘了,我纔是軒哥兒正經的母親呢。”
錦娘跪在地上,越聽越心急,沒想到老爺其實是隻紙老虎,在大夫人面前,跟本不是對手,而且更沒想到大夫人如此潑悍,句句都能讓自己抓到理來,看來,今天要想將四姨娘升位只怕難了,眼波流轉間,飛快地思索著,要如何才能讓老爺敢開口,又能得了老太太的支持。
老爺聽了大夫人的話,覺得說得也有理,小妾生的,不管是兒子還是兒都要給正室養的,這可是大錦朝的規矩,可這……一低頭,就看見四姨娘盈盈含淚過來的眼,那樣的淒涼無助,又想起自己在四姨娘那裡說出口的話,老爺心一橫,說道:“雖說你是正室,可你一直沒生兒子也是事實,如今素心給孫家添了,就是大功臣,且素日賢娘淑德……”說著,轉對著老太太又跪了下去。
“娘,兒子想將素心的份位提上來,總不能讓軒哥兒的生母份太差吧,將來就是承繼家業,在外面也不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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