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已經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可這種無力，還是讓沈默心里很不舒服。

他從未標榜自己是一個救世主。

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再也見不得眾生疾苦。

這些王朝的軍團損失還在其次，重要的是領地被天魔占領了太多。

縱觀古代歷史，這就是統治者沒落的征兆。

縱然他已經盡力低估了神武殿的能力，但他也沒想到，短短三天時間。

最多加上一個晝夜，兩百個通道，千萬軍團便這樣淪陷了。

這還是在他已經道出了圣王朝可能反戈的況下。

不得不說，的確有些離譜。

還有一件值得讓他惋惜的事，那就是三長老衛忠心。

前幾次接下來，至這個神武殿三長老給他的覺是不錯的。

整個神武殿，除了給他武道之心的那兩個老者之外，可能就這個三長老還看著比較順眼了。

也正是因為三長老的存在，才讓他始終相信，神武殿并不都是草包。

也有一些有志之人，只可惜這些人大多都活在時臣的影下，本沒什麼發展的余地。

這一天傍晚，即將天黑時，他在房間里逗著孩子。

旁邊是小凰和蘇婉瑜，一個溫馨和諧的四口之家。

當然，角落里還有穿穿著大號練功服的沈無敵。

自從沈平安出生之后，小無敵幾乎寸步不離守在旁邊。

那樣子，就像是終于找到了同類，一雙大眼睛始終圍繞沈平安滴溜溜的轉。

沈驚鴻也偶爾會來找找沈默聊天解悶。

偶爾遇到小無敵，也會出會心一笑。

雖然他經常教訓沈流沙，但對于小無敵，還是格外喜的。

大概，是看見小無敵，就聯想到了當初年時的沈蓮心吧。

這一晚，祖孫二人照例在院子里喝酒。

伴隨著一碟花生米下肚，沈驚鴻那三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格也打開了話匣子。

“神武大陸目前落得這種地步，你覺得以后會怎樣？”

沈默喝了口酒，輕笑道：“不知道，一切皆有可能吧。”

雖然天魔看上去占盡了上風，但距離完全統治奴役整個大陸還早著呢。

沈驚鴻不滿的皺了皺眉，我不想聽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

沈默平靜道：“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神武大陸和天魔，要在兩個通道附近的王朝展開拉鋸戰了。

這通道附近的二十多個王朝，都會到波及，離得遠一些還好，挨著通道的王朝子民，恐怕以后的生活將會豬狗不如。”

“你的意思是，神武殿沒有辦法再一次打退天魔？”

沈驚鴻皺了皺眉，顯然心還抱著一幻想。

任何人都不相信，神武殿會沒有后手。

他們還有許許多多藏的強者沒有出手，甚至后面還有天道宮撐腰。

只要天道宮出手，這幾百萬天魔應該掀不起什麼風浪。

沈默搖頭道：“天道宮的立場暫時不明確，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對方不出魔王強者，天道宮是絕對不會派遣強者到下界。

有時候，我甚至有一種懷疑。”

說到這里，沈默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眼中閃過一忌憚。

“什麼懷疑？”

沈驚鴻好奇道。

沈默平靜道：“不知道先祖有沒有一種覺，天道宮自始至終，好像并不站在我們這邊。”

說起這個，沈驚鴻甩了甩頭，酒醒了一些。

他目幽邃，眼中閃過一回憶。

“你也有這種覺？”

沈默點點頭，緩緩道：“從很久之前，我就有這樣一種覺，只是那個時候并沒有在意。”

“直到這一次，天道宮在下界的代言人神武殿損失了這麼多高手，那些王朝的武者，更是百萬百萬的死去，天道宮仍然沒有出手的跡象，這就不太符合常理了。”

最簡單，最直觀的對比。

想他們在第四通道的時候，人家的魔王強者是怎麼干他們的？

一個不行來兩個，兩個三個不夠就來一群。

反正就一個目的，滅掉屠魔城。

要不是人族恰好有沈上清這個bug在，別說屠魔城保不住，能不能活著回來都不一定。

而反觀天道宮，天魔進攻了這麼多次，只要魔王強者不進通道，就始終沒有靜。

這樣對比起來，沈默瞬間覺神武大陸就是后娘養的。

沈驚鴻深吸了口氣，緩緩道：“其實我并沒有這樣的覺，但是在許多許多年前，他跟我說過一次。”

“他？”

“我爹。”

沈驚鴻有些不自然道。

沈默怔了怔，一時間竟沒注意沈驚鴻這是第一次開口沈上清‘爹’這個稱呼。

他只是沒想到，沈上清很早就有了這樣的覺。

沈驚鴻輕嘆道：“當年只是約約聽他提起過一次，如果不是你如今又說了一模一樣的話，我也早就記不起了。”

沈默心沉重的點了點頭。

他不知道天道宮到底有怎樣的目的，是看著神武大陸自生自滅，還是有什麼另外的目的。

總不能，是為了減三百王朝的人口吧？

縱觀前幾次神魔之戰，其中都沒有天道宮的影子。

沈默在想，和他有過同樣想法的人，肯定不止他一個。

祖孫二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

沈驚鴻蠕了一下，不自然道：“他……還有能醒過來的可能嗎？”

“這個……”

沈默堅定點了點頭。

“一定會的！”

沈驚鴻主端起酒瓶子，和沈默了一下，將剩下三分之一的酒一飲而盡。

“拜托你了，不管過去如何，我還欠他一句謝謝。”

說話間，沈默覺沈驚鴻眼眶中仿佛有淚閃。

盡管他仍然讀不懂過去的沈上清，但當日沈上清擋在他前的舉，仍然給沈驚鴻帶來了很大。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他才像個剛長大的孩子一樣徹底明白。

自己這個被無數人唾罵冷的父親，是著他的。

只是那一份冰封了千年的，兩人都不知道該如何去表達。

當冰山逐漸開始融化，沈上清又遭遇變故。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世事無常。

“抱歉先祖，先祖的神魂目前還要蘊養，并不能立刻恢復。”

沈驚鴻輕笑道：“其實我應該慶幸，慶幸沈家有你這樣的后輩，否則我們這些老家伙，早該被忘在歷史長河里了。”

只要真正了解過沈默這一路走來的艱辛歷程，就會明白，其實沈默才是沈家最不容易的那個人。

首先是沈天豪夫婦，在沈默最年的時候離去。

一走就是十八年，沈默獨自長。

這過程中，因為沈天鄺的迫害，幾次差點丟掉命，不得不遠走他鄉。

再然后，沈默好不容易自己長了人模人樣，回到了帝都，便遇到了沈天意和沈天鄺的家主之爭。

還有，被武學所困的沈二。

這些事，雖然不是沈默一手解決的，但卻從中出了很大力氣。

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沈默踏北疆，走上了‘挖祖宗’的不歸路。

沈蓮心、沈上清乃至沈驚鴻……

平心而論，如果不是沈默舍得，放棄了屠魔城的一切給沈上清換來了一縷殘魂的話，沈上清未必還有機會蘇醒過來。

而做出這個決定，沈默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這不是一城一地的問題，還有后續的收益。

本來九王域不走，仗著靈武行和錢莊就能賺的盆滿缽滿。

更何況，后續還有打下來的領土可以出售。

“你沈默，對沈家，著實不賴！”

沈驚鴻在醉倒前，醉醺醺的對沈默說了這樣一句，隨后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過去。

沈默神微微一凝，仰著仙域的夜空，微微有些出神。

沈驚鴻的話，并沒有讓為年人的他到半點驕傲，反而覺自己肩頭的責任，更重了一些。

……

在通道告破的第三天。

神武大陸，全線進了備戰狀態。

一些偏遠地區的王朝，也派出了各自最銳的軍團守在邊關，隨時提防天魔。

第二通道與第三通道，相距上萬里之遙。

天魔的兩主力雙向奔赴，足足三天時間，還有近三分之一的路程。

目測還需要一天半左右，就能匯合一。

當然，這些天魔也不只是趕路。

每路過一個王朝，就會燒殺掠奪一番。

短短三天，死在這些天魔手中的無辜之人，就超過了兩三百萬。

當然，他們沿途也遭遇了不神武大陸軍團的抵抗。

但這些零散的軍團，本撐不住天魔幾次沖鋒，便一潰千里。

不抵抗的王朝，裂山下令還能優待一些。

最多就是搶一些食，殺一些反抗者，掠奪一些婦。

可那些派出軍團攔截的王朝，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洗。

最關鍵的是，這群天魔行蹤飄忽不定。

傳統王朝的步戰軍團，本追不上他們的腳步。

往往被消滅了幾萬軍團，后續趕來的援軍。甚至連天魔的影子都看不見。

三天后，其余得到消息的王朝，也漸漸不想攔截了。

這就好比一個瘦子和一個胖子打架，要是瘦子懂點事，不反抗的話，胖子還能下手輕點。

可要是還手了，被打死都是有可能的。

而作為領頭羊的神武殿，似乎徹底銷聲匿跡了，對于天魔的行徑視無睹。

時臣暴怒了三天，也沒有派遣任何軍團去應對這些天魔。

倒也不是什麼都沒做，在第二通道宣布被破的那個下午，他就發出告示，準備重新組建聯軍與天魔爭斗。

但各大王朝都沒有響應。

實在是吃的虧太多了。

先前司空羽一個人，就害死了第四通道的千萬軍團。

如今衛忠心和魯興加起來，又害死了幾百萬人。

再加上第二通道損失的大批銳。

神武大陸的軍團，并不是死不的。

哪怕三百王朝力量再雄厚，遭這麼大的損失，也會傷筋骨。

另一部分原因，就是被天魔打怕了。

甚至許多王朝的使者乃至王主開始懷疑人生。

他們中的一部分人，曾跟隨衛忠心去荒古戰場支援九王域。

那個時候，面對四百萬天魔，遠不如現在十分之一困難。

在他們的印象里，兄弟們好像也沒干什麼事，呼呼啦啦天魔就死了。

軍團還是當初的那一批軍團，統帥還是當初的三長老。

就算天魔的整素質提高了，可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提高十倍？

思來想去，他們猛然發現，問題好像出現在九王域上。

是的，一直到悲劇發生的第三天，一部分人好像終于反應了過來。

如果天魔是他們神武大陸各大王朝的克星，那麼九王域，就是天魔的克星。

縱觀九王域與天魔的戰斗，從來沒有過敗績，說一句無敵之師也不為過。

那些曾經去過荒古戰場的王朝，最先反應過來。

從前不對比不知道，現在一對比起來，他們才知道九王域究竟是有多恐怖了。

甚至于，他們還由此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在兩個通道相繼淪陷之前，沈默曾對神武大陸發出的忠告，圣王朝可能背叛。

這被無數人當做笑談的事，竟為了事實。

整個神武大陸，都因為這份不信任，而付出了無比慘重的代價。

回過神來，被他們當做叛徒的九王域，如今反而差點為了他們的救世主。

而被無比信任的圣王朝，如今自立門戶，變了圣域，甚至聯合天魔殺了無數昔日的袍澤。

說起來，就像是一個無比夢幻的故事。

可惜的是，這并不是故事，而是現實。

許多許多的王朝，開始悔不當初，對九王域產生了愧疚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