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前一天，全世界仿佛都沉浸在了過年的氣氛中，宋衍所在的公司也不例外。

公司裏大半的同事已經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提前放假，剩下的小部分也會在結束今天的工作之後正式進過年假期，因此公司裏氣氛格外放鬆。

到了下午，辦公室裏有人請喝散夥茶，宋衍想起另一個部門的沈嘉晨，便拿了杯茶走下去。

走進那個部門的時候，整個辦公室已經是空空的狀態，隻有沈嘉晨一個人的影站在窗邊，靜靜地看著外麵的世界。

宋衍走過去，竟然沒有驚，直至他在旁站定，同樣看向窗外，“在看什麽？”

沈嘉晨驀地回過神來，轉頭看了他一眼之後，微微一笑，“要下雪了。”

“嗯。”宋衍應了一聲，將手裏的茶遞給，“希晚上的飛機不要延誤才好。”

沈嘉晨接過茶，“你今天晚上回家？”

“是啊，好不容易才搶到一張機票。”宋衍輕笑了一聲，隨後才又道，“你呢？工作都完了吧？”

沈嘉晨歎息了一聲，“沒有。明天早上可能還要加班半天才能完手頭的文件。”

“幸好是早上。”宋衍說，“不耽誤吃團年飯和年。怎麽樣，今年跟誰一起過年？”

沈嘉晨吸著茶，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想問什麽？”

“隨便問問。”宋衍說。

沈嘉晨微微一歪，靠在了窗戶上，仍舊是盯著他，“有時候我煩你的。”

宋衍無奈一笑，“為什麽？”

“話多。”

“我說什麽了？”

沈嘉晨重新轉頭看向窗外，外麵雲布，天空卻又發亮，整個城市仿佛都是冰涼的，的心裏卻仿佛有一個角落，一點點地暖了起來。

“你說我舍不得……”沈嘉晨緩緩開口。

宋衍怔了片刻，才想起來這是一周多以前他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他跟說起的話題。

他說的是實話。

子看似平和，實則直截了當，尤其是對待一些站在對立麵的人，總能簡單直接地理好一切。

可是對待慕慎容，卻沒有。

說疚也好，說彌補也好，若不是心裏裝著這麽一個人，哪有那麽多的疚要彌補？

沉默片刻之後，宋衍輕笑著問了一句：“我說錯了嗎？”

“我覺得你是說錯了。”沈嘉晨額頭抵著窗戶，緩緩開口，“所以我給自己做了個測驗。”

宋衍聽了，緩緩抱住手臂，饒有趣味地往下聽。

“我一直覺得我隻是被而已，雖然我知道這樣子下去，很可能這輩子就真的跟他在一起了，但那不是我的選擇，我隻是沒辦法拒絕，所以隻能接。如果他不再我，不再出現在我生活中，那所有的一切都會回歸正常，這才是我為自己選擇的生活……”

“然後呢？”宋衍問。

沈嘉晨停頓片刻，轉頭看向了自己的辦公桌——那裏還堆著好幾份文件，等著去理。

“你知道為什麽那裏明明堆著一堆的工作等著我去做，我卻站在這邊發呆嗎？”聲音很靜，安靜片刻之後，才緩緩笑了起來，“因為他已經一周沒有出現，而我剛剛……在想他。”

宋衍也輕笑了起來。

“宋衍，你說得對——我就是舍不得。”

……

年三十的中午，慕家兄弟一同去拜祭父母歸來，回到別墅慕慎希就忙碌起來，洗澡換衫，指揮著司機將一袋袋的禮品搬上車。

他做這些的時候，慕慎容隻是靜靜坐在沙發裏，冷眼看著電視機裏那些喜氣洋洋的節目。

慕慎希指揮司機將最後一箱酒也搬上車，這才注意到他，“你今晚有自己安排的吧？如果沒有，我不介意你跟我一起。”

慕慎希今天晚上的安排是去陸家過年，慕慎容聽了，眼皮也沒有抬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我訂了淩晨的機票。”

慕慎希眉心微微一，“去哪兒？”

“國。”慕慎容回答。

慕慎希走到旁邊的沙發裏坐了下來，“你要去哪兒是你自己的決定，我不幹涉。我隻是很好奇，你在家裏無所事事了這麽多天，為什麽偏偏選今天半夜的飛機？”

慕慎容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在這個弟弟麵前，慕慎希格外懂得見好就收，因此聳了聳肩，“你自己看著辦吧，我要出門了。”

說完他就站起來，穿上大離開了家門。

慕慎希剛剛離開兩分鍾，屋子的門鈴忽然就響了起來。

慕慎容坐在那裏沒有。

應該是慕慎希忘了什麽東西司機折返來取，可是他一點也不想，要麽那個司機放棄，要麽去找慕慎希自己回來拿。

可是偏偏門鈴響了又響，外頭的人似乎固執不肯放棄。

慕慎容終於被那單調重複的聲音得不了，走過去打開了門。

這門一打開，他忽然就不了。

沈嘉晨站在門外，上穿著厚厚的羽絨服，卻還是被凍得鼻眼通紅，頭發上甚至還有未化的雪花。手中抱著他一周以前留在那裏的大，看著他，有些艱難地笑了笑，“這麽久你也不來拿你的服，我隻能給你送過來了。”

慕慎容目緩緩地從上移到後方飄滿鵝大雪的天空，再落回到上，隨後他出手來接過了手裏的大，卻沒有說話。

沈嘉晨微微抿一笑，“能不能借衛生間用一下？”

慕慎容這才終於後退一步，讓進了屋。

沈嘉晨去了洗手間，慕慎容將那件大隨手一扔，在客廳沙發裏坐下來，臉上依舊沒什麽表，隻是給自己點了支煙。

直至聽到衛生間裏傳來的水聲，他那顆沉寂多日的心，仿佛才終於又一點點地活了過來，噗通、噗通的心跳聲，仿佛自己都可以聽到。

來找他。

主來找他。

為什麽要訂這天半夜的機票離開，他心裏再清楚不過，因為心裏還期待著今天也許會出現的那些可能，哪怕隻是跟去年那樣，和以及沈嘉寧一起吃頓餃子團年呢？

而現在出現的形，卻是最不可能的那一種，他想都不曾想過的那一種——

他指間夾著香煙，知著自己逐漸活過來的心跳一點點失控，卻又在某一個瞬間，重新陷落回那片沉寂之中。

沈嘉晨從衛生間裏出來，上的羽絨服已經掉了，見慕慎容坐在那裏沒，主開口：“我服有點，放在衛生間暖氣片上烘一下。”

慕慎容抬眸看了一眼，沒有說什麽。

“剛剛在小區門口遇到慕大哥。”沈嘉晨很快又開口，“他說你還沒有吃午飯。”

慕慎容終於又一次看向，“你到他？”

“對啊。”沈嘉晨聳了聳肩，“幸好是遇到他，我沒來過這邊，不知道你們住在哪一幢，你電話又不通，門口的保安說什麽也不讓我進來。正在想辦法的時候，慕大哥的車就出來了。”

慕慎容聽了，又沉默下去。

“他說他今晚去思唯家過年。”沈嘉晨說，“你呢？你打算怎麽過？”

慕慎容沒有看，隻淡淡說了一句：“怎麽過不是過。”

沈嘉晨聽了，微微一笑，“你家裏有沒有什麽東西啊？如果有，我給你包點餃子吧。”

說完便轉看了看，“廚房是在那邊嗎？”

慕慎容轉頭看時，已經緩步走向了廚房。

看著的背影，他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指間的香煙已經燃到了濾。

他將煙頭扔進煙灰缸，站起來，也走進了廚房。

沈嘉晨正將冰箱裏的各種食材一樣樣地取出，擺滿了流理臺，見慕慎容走進來，有些詫異地開口：“你跟慕大哥也做飯的嗎？冰箱裏的東西也太多了吧。”

慕慎容瞥了一眼那些食材。

冰箱裏東西多不多他不知道，隻知道思唯和慕慎希時不時就會在這邊玩一下煮飯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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