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湘並沒有暈過去太久,到淩晨時分,忽然就無聲無息地驚醒過來。
睜開眼睛,目是線昏暗的房間,鼻端是並不明顯但是也不好聞的消毒水味道。黎湘有些僵地循著線來的方向轉頭一看,便看見了陸景喬坐在落地燈旁的沙發裏的影。
他坐在那裏聚會神地看著膝頭的一份文件,微微泛黃的燈將他的側影映一幅畫,溫而安靜的畫風。
黎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有什麽念頭後知後覺地鑽腦海——孩子!
驀地抬手上自己的小腹,這一下被子的靜終於驚了陸景喬,他轉頭看了過來。
黎湘躺著那裏,手放在自己小腹上,很安靜。
無法知任何事,失去或擁有,疼痛或喜悅。
陸景喬起走了過來。
黎湘這才緩緩看向他,卻已經完全恢複了從前的平靜,再沒有暈過去之前不斷說話的絮絮。
“孩子是不是沒有了?”低聲問,沒有半點緒起伏。
陸景喬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你剛才不是很害怕孩子沒有?”
黎湘目落到他臉上,竟一波瀾也沒有,很快又收回了視線,緩緩說道:“如果說失去的終究要失去,那應該是命吧。我認了。”
“怪命?”陸景喬聽了,緩緩道,“黎湘,你知不知道你生活習慣有多差?”
“不要再說了。”黎湘微微翻過子,“反正已經沒了。”
說完,緩緩閉上眼睛,讓自己半張臉陷了枕頭裏。
陸景喬盯著看了一會兒,這才抬起手來按下了床頭的呼。
裏麵很快傳來護士的聲音:“陸先生,請問什麽事?”
“病人醒了。”陸景喬沉聲道,“醫生過來。”
大約隻過了兩分鍾,留守在醫院的醫生就匆匆而來。黎湘躺在那裏一不,醫生有些詫異地看了陸景喬一眼,陸景喬也不說話。
醫生為難了片刻,終究還是喊了一聲:“黎小姐?”
“沒有不舒服。”黎湘依舊沒有睜開眼睛,聲音淡淡的,“什麽覺都沒有,不用再問了。”
醫生聽了,這才微微一笑看向陸景喬,“陸先生,那應該沒有大礙了。隻是黎小姐弱,生活作息又不規律,頭三個月是最不穩定的時候,為了胎兒的安全,接下來這一周最好還是臥床觀察,還有一定要保證規律的作息。”
黎湘腦子裏原本嗡嗡的,可是醫生這番話卻奇跡般地傳進了耳中,在心底咀嚼良久,忽然一下子睜開眼睛來。
醫生跟陸景喬打了招呼便又已經出去了,黎湘轉頭看向他的時候,陸景喬也剛好回轉頭來。
四目相視,他麵容沉沉,什麽表都沒有。黎湘安靜地與他對視片刻後,忽然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居然嚇唬我,真是太可惡了!”
語調嗔,倒像是剛才那些冷漠與平靜通通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在他麵前依舊是那個俏可人的黎湘。
陸景喬盯著看了一會兒,終究隻是淡淡扯了扯角。
出院之後,黎湘住進了陸景喬的酒店套房,倒不是陸景喬提出的,而是自己提出的。
“我家裏沒有人好照顧我。”黎湘說,“住在你這裏,好歹有管家提醒我一日三餐定時定量,這樣對孩子也好。”
說這話的時候是在出院的車裏,陸景喬安靜地看著自己手裏的文件,並麽有發表什麽意見。
黎湘自自覺地就靠向了他的肩頭,眼地看著他。
好一會兒陸景喬才終於大發善心地瞥了一眼,黎湘立刻就笑了起來,見他又收回視線,便輕輕拉了他的袖口,“不要生我氣啦,我保證以後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照顧肚子裏的孩子。”
陸景喬手中的文件剛好翻過一頁,頓了片刻,他卻又翻了回去,重新從底部開始看。
黎湘倒也不氣餒他不理自己,靠在他肩頭陪他看了會兒文件,卻忽然又想起什麽來,忍不住又往他臉上看了幾眼,卻是言又止的模樣。
陸景喬終究還是放下了手裏的文件,轉頭看著。
黎湘臉上似有紅暈,好一會兒才低低地開口:“隻不過,醫生也提醒了那件事暫時不可以做,你就遷就遷就我,多忍一段時間好不好?”
陸景喬聽了,隻是似是而非地回答了一句:“倒的確是我不夠遷就你。”
“那倒也不是。”黎湘小聲地回答道。
見陸景喬看向,才又笑了起來,眼眸溫淡然,“其實我知道你不會生氣的,你要是生氣,也不會在醫院裏陪著我等我醒來。四哥對我好,我心裏都知道,不管怎麽樣,我很謝四哥。”
陸景喬聞言看向,“怎樣都謝?”
黎湘認真地點了點頭,笑道:“嗯,怎樣都謝。”
黎湘並沒有說假話,是真的謝陸景喬。
衝他而來,哪怕懷孕之前的一切都可以用巧合來解釋,可是懷孕之後,的目標似乎就直指結婚。
陸景喬不可能不知道。
而他同意了跟結婚,不問緣由,不問合理與否。
無論他這樣做究竟有無目的,黎湘終究是謝的,由衷謝。
接下來一周的時間黎湘都在陸景喬的酒店房間裏的休養,每天醫生都會從醫院過來替做檢查,房間管家則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的一日三餐,連餐後水果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黎湘有好幾年沒過這麽健康的日子,因此在那一周的時間裏,整個人氣都瞬間好了起來,站在重秤上的時候可以清楚地看見以前的基礎重突然增加了兩公斤。
休養的日子裏,和陸景喬的婚禮依舊鑼鼓地籌備著,好在陸氏集團的經營範圍很廣,酒店、公關業務都是江城數一數二,因此盡管時間迫,陸氏調一切可調的資源,還是讓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而關於聘禮和陪嫁也不需要黎湘心,陸正業夫婦和黎仲文在本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見麵談妥了一切,而從黎仲文的反應來看,他對雙方商討的結果十分滿意。
因此黎湘所需要做的事很,婚紗和禮服已經試過,現如今隻需要做挑婚鞋和首飾這類每個人都不會嫌累的工作。
婚禮進倒計時的時候,黎湘才回到黎家。
相對於忙裏忙外的陸家來說,黎家這邊顯得很冷清,婚禮的所有事都給了陸家去持打理,黎家隻負責通知自家的親朋好友,因此黎仲文夫婦還是該忙什麽忙什麽,婚禮的事一點都不用擔心。
黎湘回到家的時候家裏一個人都沒有,上樓洗了澡換了服,再下樓時家裏阿姨卻突然從外麵捧著一個禮盒走了進來。
“什麽東西?”黎湘看見便順便問了一句。
阿姨連忙說:“剛剛有人給二小姐你送來的禮。”
“禮?”黎湘微微有些詫異,“什麽人?”
“一個年輕男人。”阿姨回答,“高高瘦瘦,不過好像是花店的。”
黎湘沒有再繼續問,而是坐在沙發裏拆開禮盒,裏麵是一捧野派出品的百合花束和一個富有迪拜特的沙畫瓶。
黎湘拿起那個沙畫瓶來看了看,用彩沙子構的圖畫很簡單,沙漠、駱駝、落日餘暉。
黎湘忽然就想起了自己上大學時候最想去的地方,那時候好像依稀和誰說過,很希能去沙漠走一遭,騎著駱駝向著落日,拍一幅大大的照片掛在自己房間的牆上。
而記憶中那人說,要拍兩張,一張拍和半個落日,另一張拍他和另外半個落日,最終拚一幅畫,占滿整麵牆。
而那個時候說:“我的房間幹嘛要掛你的照片?”
“沒有啊。”那人卻格外厚無恥,“我在說我的房間啊。你居然想將我的房間據為己有?那好吧,我大方一點,連我這個人一起送給你——”
而如今,沙畫瓶裏有沙漠,有駱駝,有落日餘暉,卻沒有了人。
黎湘收回思緒,將東西放回盒子裏重新蓋上,也不吩咐阿姨怎麽理,起就離開了家。
因為怕出行不方便,陸景喬在恢複之後就安排了一個司機給,黎湘坐進車裏便司機送自己去南湖舊宅。
來到那座宅子麵前,卻發現裏麵已經有人在打理屋子。
前麵院子裏一人高的雜草已經基本清理了幹淨,而小樓的大門開著,裏麵正有工人將廢棄損壞的家一件件往外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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