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七皇子的見面安排在三日之後,姬南瑾因爲有要事要進宮,將送到酒樓門口便先行離去了。
花前醉二樓,小二將引到其中一間雅間門口,便先行退下了。
錢紅線敲了敲門,聽見裡面傳來溫潤的聲音道:“進來。”
錢紅線推開門,一眼便看到臨窗而坐的君瀾。一襲白底鑲紫邊的錦袍,襯得他清雋無儔,容如玉,手上握著一隻白玉茶盞,白皙的手指落在通的玉杯上,整個人顯得斂而尊貴。
每次見到對方,錢紅線總是不由自主的拿他和姬南瑾比較。同樣都是一副謙謙公子溫潤如玉的形象,同樣都是矜貴自持風華無雙的人,只不過姬南瑾像是高山流水,看似溫和,實則卻著一疏離,並不易親近。而他卻好比一副黑白相間的水墨畫,溫潤中帶著三分暖意,總是帶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覺。
不可否認,錢紅線其實更喜歡和對方相。
因爲沒有力。
看到錢紅線進門,君瀾重新換了一隻杯子親手倒了一杯茶,一邊示意坐下,一邊將杯子遞給道:“冒昧約紅線姑娘前來,還紅線姑娘不要怪我唐突纔是。”
錢紅線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下,笑著接過他地上的茶杯道:“七皇子言重了,承蒙七皇子多番照顧,紅線本該找個機會好好答謝七皇子纔是。”
“紅線姑娘不必和我客氣,我也沒能幫到姑娘什麼。今日找姑娘出來,是想將這些送給姑娘。”君瀾從旁邊拿起一個金楠木的箱子,當著錢紅線的面打開,就見裡面整齊擺放著厚厚一疊書籍。
“這是?”錢紅線疑問道。
君瀾溫和笑笑道:“我最近收拾書房,將以前收集的一些醫書典籍全都整理了出來,我現在也用不上了,我想紅線姑娘應該會喜歡。”
錢紅線愣了一下,看著那些醫書道:“這些都是要給我的。”雖然沒有看到裡面的容,但皇子府出來的必然都是外面買不到的珍貴典籍。更何況這滿滿一箱子,想必是他多年的收集,竟一下子全都給了自己。
錢紅線有些不解的看著對方。
君瀾知道在想什麼,笑笑道:“這些書放在我那裡也沒什麼用,倒不如給了姑娘,興許還能派上一些用。”雖然對方從頭到尾一直在笑著,但不知道爲什麼,錢紅線卻似乎從的臉上看到了一淡淡的落寞。
口沒由來的了一下,錢紅線從他手裡接過箱子道:“那就多謝七皇子了。”
君瀾笑笑,不再多言,就只是提醒錢紅線道:“喝茶吧!這是花前醉特有的茗香茶,外面喝不到的。姑娘嚐嚐看。”
錢紅線冷不防便想到了那個一千個茶採茶焚香沐浴採茶的事,想著這茶確實難得,依言抱起面前的杯子小小的飲了一口。一淡淡的茶香在鼻間縈繞開來。
兩人又閒坐了片刻,錢紅
線一直以爲七皇子此番找自己出來和他的病有關,沒想到對方卻是隻字未提,到最後還是錢紅線先忍不住道:“不知七皇子的子怎麼樣了?近日可有再發病?”
君瀾笑得風輕雲淡道:“偶有發作,不過不礙事的。這段時間吃了紅線姑娘幫我調製的藥,比起之前已經好很多了。”
錢紅線知道,他這麼說,不過是想讓自己安心。
之前替他把過脈,他心臟耗損的太多嚴重,如今藥已經沒辦法控制,唯一的治療方案便是手。
花了很長時間研究過他的病,只不過任憑再怎麼想辦法,對方手的功率勉強也只能提高到五而已。
也就是說,手有一半失敗的風險。
這也是一直以來猶豫到底要不要和對方說的原因。也知道,一旦說了,後面很可能會引來有無窮的麻煩,甚至有可能會有命危險。
可此刻看著君瀾的樣子,錢紅線到底沒忍住,口說道:“其實,七皇子的病並非完全沒有辦法醫治。”
君瀾聞言詫異的看了一眼,只不過很快的又低下頭靜靜的喝著手中的茶,什麼也沒說。平靜的就像是沒有聽見說的話。
錢紅線以爲他是不相信,又道:“我是說真的。七皇子這種病我以前也見過,普通的藥治療只能勉強穩定病無法進行治,而七皇子目前的況,已經是連藥也無法控制,唯一的辦法便是進行換心手。”
“換心手?”君瀾臉上總算再度有了反應,擡起頭微微蹙眉看向道:“你是指……”
錢紅線簡單解釋道:“就是將原有的心臟換掉,換上一顆健康的心臟。”說起來很輕鬆,不過中間的難度只有錢紅線自己才知道。
君瀾看著沉默了許久,方纔一副平靜的口吻道:“我之前也曾在《列子·湯問》上看到過扁鵲換心之事,不過我一直以爲那就只是一則寓言故事。”
錢紅線張了張口道:“扁鵲換心到底是否真有其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人的心臟確實是可以移植的。只不過做這種手的風險太大。一旦手失敗,病人很可能永遠醒不過來。”
“你有幾把握?”君瀾蹙了蹙眉後平靜詢問出聲道。
錢紅線看著他,頓了一下後實話實說道:“最多隻有五的把握,也就是說殿下有一半的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
就見君瀾沉默了片刻後道:“謝謝你,不過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起了。”
“呃?”錢紅線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對方。
雖說只有五希,可是以對方現在的狀況,若不及時進行手恐怕也撐不了多久,以爲就算只有一把握對方也會想要試一試的。何況有五,也就是說,他是有一半的可能好起來的。
爲什麼他卻……
以爲,他至會考慮一下的。可沒
想到對方會拒絕的那麼快,那麼堅決。
君瀾挲著圓潤的杯口,神中出一淡淡的恍惚,不過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看向道:“我很謝你對我的事這麼上心,不過真的不用了。聽我的,以後不管是在誰面前,都不要再提起這件事。”
“七皇子是不相信我?”錢紅線忍了又忍,可到底還是沒忍住心中的疑,問他道:“雖然手的風險很大,不過我會盡全力醫治七皇子的。七皇子何不試一試,起碼有一半的希不是嗎?”如果不手,那麼,他可是連一半的希都沒有。
他懂醫,對自己的狀況應該很清楚纔是,若非他的況真的很糟糕,也不會貿然提出手的事。
錢紅線不認爲他是那種怕死之人。僅僅是因爲手有風險,便放棄治癒的希。
可如果不是這個原因,又是爲了什麼?
君瀾搖了搖頭,微笑道:“我並非是不相信紅線姑娘。第一眼見到紅線姑娘的時候,就知道紅線姑娘是個與衆不同的人。我也相信紅線姑娘醫過人,否則,瑾世子也不會放心將你推薦給太子。”
“那七皇子爲何?”錢紅線蹙了蹙眉。若非是不信任的醫,對方又爲何連考慮都不考慮就一口拒絕了?
君瀾扯脣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不易察覺的苦,語氣輕緩道:“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我的與別人不同。別人打鬧玩耍,我就只能在一旁看著。剛開始的時候我也會不聽勸,總是跑出去和大家一起玩,結果有好幾次都因此而病發。而我一發病,邊便不了會有一大羣人會因爲我而罰。後來我便再不敢和大家一起玩了。不是因爲擔心倒下便醒不來,而是害怕一醒來面前又是一堆不認識的人。其實,我這副,多活一天和活一天並沒有什麼區別,卻是不想再有無辜的人因爲我而到牽連。”說到這裡,又看了看錢紅線道:“紅線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真的沒必要再爲了我這副而折騰了。”
聽到這裡,錢紅線的心忍不住狠狠擰了一下,有種說不出的心疼,爲著面前這個風霽月般的男子。
原來,他拒絕手不是因爲擔心手失敗自己會永遠醒不過來,而是不想因此而連累到。
那一刻,心裡面竟是說不出的覺。
錢紅線當然也知道,換心手風險巨大,尤其對方份特別,一旦手失敗,對方便可能永遠醒不過來。到時候他邊那些人必然不會管什麼手功率,只會把所有的責任都怪罪在上。
上次替太子治傷,便已經有所覺悟。手功倒也罷了,若是不功,不了落一個謀害皇子的罪名,這也是一開始沒有說出實的原因。
就在剛纔進門的時候還有些猶豫,只不過在聽了君瀾方纔的那一番話後,錢紅線卻是打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勸說對方進行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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