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目複雜地點頭,「聽說過。」
三十年過去了,曾經骨瘦如柴的小桿子如同發糕一樣胖了兩三倍,確實是始料未及的。
不過仔細分辨,還是能從這張圓如滿月的臉上看出昔日小太監的眉眼來。
原來,小桿子的本名盧安啊……
萬分慨地道,「你怎麼會來富貴樓?沈福呢?他怎麼不見了。連仲春和仲秋也不在。」
沈福是從前富貴樓的掌柜,也是慶郡主的暗樁,仲氏兄弟則是郡主撥給沈福的護衛。這酒樓明面上的靠山是當時的禮部侍郎樓千遠,事實上,樓千遠也是的人。
沒錯,富貴樓是如錦自己的產業。
聽到悉的名字,盧安再也剋制不住自己嚎啕大哭起來,「沈福死了,仲春和仲秋也死了,偌大的家裡,沒剩下幾個人了!」
他了眼淚,哽咽著抬頭,「您……您究竟是誰?為什麼會打這個絡結?」
如錦順著他的目低下頭,將腰間的玉佩解下來給盧安繫上,「這是我剛在倩寶閣買的小玩意,隨手打了個絡子繫上了。你喜歡,就送給你好啦。」
笑著向他,「我如錦,慕如錦,是臨安侯的長。」
盧安的臉頓時凝滯了,「如……如……」
如錦,是慶郡主的閨名,這位小姐果然與郡主有關。莫非……
他目一亮,閃著無盡的期盼,「或許……」
如錦打斷了盧安的問話,「小桿子,有些事我不能告訴你,但是我也不願對你撒謊。所以請你不要問我的來歷。」
頓了頓,「你只需要知道,金甲令尚在,從此以後你不再孤單了。」
金甲令,是慶郡主的私印,只有數得郡主信任之人才見過這印的真容。
盧安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才誓死效忠金甲令,任由郡……慕大小姐差遣!」
如錦扶他起來,臉上雖然滿面笑容,眼底卻藏著淚,「你現在是富貴樓的大師傅,不再是奴才啦!以後見著我,也不要這樣拘謹,隨意一些。」
頓了頓,「來,和我說說這三十年來都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好好在慶郡主府待著,為什麼來了這裡?」
盧安抹了抹眼淚,「郡主過世之後,孔家來了人要持後事,陛下悲痛過度,竟也允了。孔家的人把持了郡主府,又以護主不力之名被圈了起來,一直到郡主出殯也不放人。」
「郡主落葬那日,我裝病跑了出去,混在了守靈的隊伍里,棺木釘死之前,我打開看過一眼。裡面是空的!郡主本不在!」
「郡主素來聰慧伶俐,我就猜是不是厭倦了這樣的生活,想要假死換一種活法了。」
「郡主七七過後,孔家的人就解散了郡主府的奴婢,是務府撥的就還回去,郡主自己買的則打發走。我自小跟在郡主邊長大,早就和務府沒有關係了,他們便也打發了我走。」
「我無可去,來了富貴樓投奔沈福,仲春仲秋兩兄弟也在。」
「我堅信郡主沒死,說不定哪天厭倦了遊山玩水的生活就會回到京都城,所以我換回了本名,拜了大師傅為師,開始學做菜,我將郡主吃的菜喝的酒都學會了,一心盼著哪天郡主能回來!」
「沒過多久,太子在陛下面前耍酒瘋一頭栽進了花園的春池,就這麼在陛下眼前活活淹死了。陛下接連到打擊中了風,也就小半個月的景,陛下駕崩,十三皇子登上了龍座。」
「再後來,不知道為什麼,新陛下給樓大人定了罪,查抄了富貴樓。沈福和仲春仲秋都被牽連下了獄,後來都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我因為換了名字,旁人只知道我是新來的學徒,放過了我。郡主死了,樓大人倒臺了,大師傅霸佔了富貴樓。他沒有妻兒,只有我一個徒弟,就收了我當義子。」
「二十年前,他心痛癥發作死了,富貴樓就名正言順地到了我手裡。我畢竟份特殊,不便拋頭面,所以請了個掌柜的充當門面。」
盧安眼淚汪汪,「如今,大小姐回來了,那這份產業自然該還給您!您容我些時日,我將賬冊都整理好給您送來!」
如錦目了,「不必麻煩了,從前怎麼樣,以後便還怎麼樣。你知道的,富貴樓的存在,並不是為了錢。」
而是為了有更明亮的眼睛和更靈敏的耳朵,以不被人蒙在鼓裡肆意欺瞞。
盧安此時更篤信了自己的想法,他正說道,「是。」
如錦抬頭問道,「對於我母親的事,你曾有所耳聞嗎?」
頓了頓,「我是指臨安侯慕修遠的原配妻子。」
盧安忙道,「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臨安侯的原配髮妻姓蘇,的父親蘇明哲乃是當今太子的老師。蘇家和慕家是世,這也是門舉國稱羨的良緣。」
「只是……」他畫風一轉,「也不知道為什麼,婚之後沒多久,就傳出來臨安侯和蘇氏和離的消息。聽說蘇氏懷胎六月時隻下宿州,後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沒多久,臨安侯就和他的表妹周氏了婚,隨著周家的勢起,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提起臨安侯和蘇氏的那段往事了。」
盧安嘆了口氣,「世家大族,很有鬧和離的,這事兒當初鬧得沸沸揚揚,富貴樓里整天都傳這些消息,想不知道都難。」
他接著說,「當初,坊間都認為是這蘇氏做了對不起臨安侯的事兒,所以大著肚子離開京都城,的娘家人半句話都不敢吭聲。要不然,蘇太傅這樣的人,在陛下面前都是說得上話的。」
原來如此。
如錦目微垂,慕大小姐的母親原來是蘇明哲的兒啊!
是梓萍?
那應該是見過那個小丫頭的。
慶郡主最後一次生辰宴上,那個蘇梓萍的小姑娘才剛八歲,當時就覺得很有些眼。
原來,不過是恍然間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模樣。
如錦目微轉,忽然又開口問道,「小桿子,你剛才說是孔家的人持了郡主的後事,然而土的棺木卻是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