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這條命，夠不夠換胤安軍平安出關？

謝安瀾有些恍惚地看著坐在不遠的宇文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確實猜到了宇文策找他們可能是想要談什麼，但是真正聽到宇文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難免覺得有心震撼的。

此時的宇文策看起來十分平和，與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種讓謝安瀾幾乎本能的戒備地強大力截然不同。

陸離垂眸不語，並沒有急著回答這個問題。

宇文純驚愕地看著宇文策，在場的人中最震驚的大概就是他了。他絕沒有想到宇文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宇文純忍不住在心中問自己，如果是自己落到了這個地步，他能不能做到這樣？

不用細想宇文純都知道，答案是不能，他做不到。

從前，無論宇文策如何的威震八方，在宇文純眼中他始終都只是一個想要謀朝篡位的逆賊而已。只是這個逆賊實力太過強橫，沒有辦法所以皇室不得不做出妥協和讓步而已。在宇文純的心底深他始終是看不起宇文策的，只是不敢表。

但是現在，宇文純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陸離不答，宇文策也不著急，只是平靜地等著。他既然已經等在這裡了，其實也明白是自己會有什麼解決。但是要讓他像百里修那樣討價還價茍延殘，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良久，陸離慢慢抬起頭來道：「攝政王的命，換二十萬大軍。無論跟誰做這筆買賣都是值得的。不過…現在我為什麼還要答應這個易？」旁邊的魏長空冷笑一聲道：「睿王世子說得不錯，宇文策，你現在好像已經沒有籌碼在跟我們談判了吧？」如果說有誰不喜歡那些人回到胤安的話，魏長空肯定是第一個。加上之前倒戈過去的兵馬，雖然經過了這幾天的苦戰，但是胤安軍依然還有十幾萬兵馬。十幾萬兵馬看起來不多，但是他們都是胤安最銳的兵馬，也是宇文策的死忠。這些人若是回到胤安，對魏長空來說卻是個大麻煩。

宇文策掃了一眼魏長空，淡淡道：「本王沒跟你說話。」

「你！」魏長空臉微變還想說什麼，宇文策的目已經從他上掃過去了。輕笑了一聲落在了宇文純和宇文靜的上，「三皇子以為，那些人死在了西戎，你就能高枕無憂了麼？」

宇文純沉默不語。

這些年宇文策大力提拔軍中的新人，年青一代的將領大多是宇文策的人。只不過這一兩年胤安邊陲也不安穩，這些人大多被派去鎮守邊境去了罷了。但是他們在西戎折騰了這麼些日子，那些援兵只怕也該來了。到時候……

但是，十幾萬敵人總比多十幾萬敵人要好得多吧？

宇文靜側首看向陸離，想要說什麼。陸離卻正低頭聽謝安瀾說話，並沒有看到的表。宇文策看著眼前的是三個年輕人，有些失地搖了搖頭。如果這三個人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將他到這個地步的話，他無話可說，乾脆的認輸，從此遠遁天涯都可以。技不如人，沒什麼可不甘心的。但事實上卻全盤都是陸離在運籌帷幄，這三個人即便不是傀儡也差不了太多了。胤安落到這樣的人手中，讓他怎麼能放心，甘心。

也罷，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可想的了。

「世子，世子妃，兩位考慮的如何了？」

陸離道：「我想知道，王爺打算如何安排胤安軍。我這邊將他們給放了，回頭他們就舉兵來替王爺報仇。我這不僅是放虎歸山，還是養虎為患吧？」

宇文策也不啰嗦，隨手將一個東西丟了過來正好落在了宇文靜的懷中。

宇文靜一怔，看著手裡的東西驚愕地睜大了眼睛。那是一方墨的猛虎下山的小印。胤安攝政王的印璽，這並不是印，而是宇文策的私印。但是在宇文策的心腹眼中，這枚私印的作用只怕是遠大於印的。印代表的是胤安攝政王，這個位置可以是宇文策也可以不是宇文策。但是私印代表的卻是宇文策這個人。

「世子，現在你滿意了嗎？」

陸離微微點頭，「好，我同意。」

「世子？！」宇文純和魏長空齊聲驚呼。

宇文策看向宇文純的眼神卻越發失，看著陸離搖搖頭道：「你選他，就是因為他蠢麼？」

宇文純頓時氣紅了臉，狠狠地瞪著宇文策。

陸離慢條斯理地道：「攝政王現在還要挑撥離間，未免無趣。」

宇文策道：「本王都到了這個地步了，還管這些事做什麼？」

所以，你是認真的覺得宇文純蠢麼？

好吧，從宇文純剛才的反應來看，確實不算聰明。宇文策是不可能將私印給宇文純的，私印落到宇文靜手中，對宇文純只有好。可惜宇文純卻半點也不領。

「父…父王……」宇文靜聲道。

宇文策平靜地看著，道：「本王這些子之中，你不是野心最大的，但卻是膽子最大，手段最好的，運氣也最好的。不過可惜……本王這兩年虧待你了？」宇文靜偏過頭去不敢看宇文策，虧待談不上，寵自然也談不上。除開在東陵當細作多年的經歷，宇文靜絕不是攝政王府混得最慘的一個。只不過…或許從回到胤安的那一刻就註定了，終有一天是要背叛的。

因為是個自私的人，因為早在更早之前就已經背叛了宇文策。

永遠都不會去賭，宇文策會不會原諒的背叛。

宇文策打量了片刻，微微凝眉思索了一會兒才看向陸離道：「本王明白了，世子當真是深謀遠慮。敗在你手裡，倒也真的不虧。」

陸離微微點頭，「攝政王客氣了。」

「本王還有幾句話想要跟宇文靜說，世子能否迴避？」

陸離竟然也沒有為難，拉著謝安瀾轉走得乾脆利落。魏長空和宇文純雖然不甘心，但是陸離都走了他們也無可奈何，只得也轉退開。

「你該不會猜不到宇文策會跟宇文靜說什麼吧？」謝安瀾靠在陸離邊笑地道。陸離點頭，「可以猜到幾分。」

「那你還讓他們獨？」謝安瀾道。

陸離輕聲笑道：「若是夫人的話，我確實不放心。但是宇文靜…這麼多年的經歷都沒有讓胎換骨，夫人以為宇文策跟說幾句話就能有多大的重用？宇文策若有這本事，他不必去當胤安攝政王，直接著書立說說不定能當聖人了。」

謝安瀾輕嘆了口氣，道：「我沒想到，宇文策最後竟然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這是最好的選擇。」陸離道：「宇文策猜到了我的打算，只能順勢而為，為胤安儘可能的多保留一些實力。」

宇文策看出來陸離選了宇文靜，所以才順水推走將兵權給宇文靜。宇文靜為子本就弱勢，但是陸離會在背後扶持他，宇文純將來若是不想為魏長空挾持，也會靠近宇文靜。如此一來，胤安才能夠得獲得一安穩和息。而不是立刻就陷混戰之中。而如果宇文策換一個人託付，比如說他的哪個兒子或者心腹將領的話，下一刻胤安就會陷戰。無論是真心想要為宇文策報仇還是單純的只想自己奪得皇位。若是給宇文純，別說宇文策自己心裡不爽，只怕過不了多久，宇文純就要死於非命。

陸離會扶持一個手握重兵的清河郡主，但是絕不會扶持一個手握重兵的胤安皇帝。

至於再往後會如何？宇文策又不是神仙，哪裡管得了那麼多？

「到了這個地步還能如此清醒冷靜，當真不虧一代梟雄。」柳浮雲沉聲道。

「第一次覺得，攝政王竟然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男子啊。」朱幽幽地嘆息道，「我怎麼就遇不到這種極品的男人呢？」謝安瀾對翻了個白眼，「你瞎啊現在才發現？早發現說不定你可以試著追求一下，說不定咱們就兵不刃的解決問題了。」宇文策雖然曾經很討厭，但是確實一直都很帥啊。天下前五的帥哥裡面，肯定有胤安攝政王一個席位。青狐大神的眼可是有品質保證的。

陸離眼神淡淡地看了一眼，謝安瀾突然覺得有點涼颼颼的。連忙往陸離邊靠了靠，用他給自己擋風。

朱輕哼一聲，「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謝謝，我不缺爹，還是來世再見吧。」

「……」宇文策年紀是不小了，不過看起來也絕對不算老吧。

魏長空和宇文純站在一邊，聽著這兩個人不著四六的閑聊臉有些古怪。魏長空沉聲道：「世子，你當真打算放胤安軍北歸？」

陸離道：「言出必行。」

魏長空沉聲道：「世子覺得這樣合適麼？」

陸離掃了一眼兩人，淡淡道：「雖然我想要宇文策的命，但是…如果宇文策是東陵人的話，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救他。」

魏長空冷笑，「即便是他想要謀朝篡位？」

陸離道：「他當得起的話，可以。」

如果宇文策是東陵皇族的話，這還真不是什麼問題。睿王對皇位不興趣，陸離更不興趣。陸離雖然行事霸道跟宇文策大概相的不會太愉快，但是有些事是可以妥協的。最重要的是，跟聰明人共事絕對比更蠢貨共事來的愉快得多。

可惜。

世間的事，往往就在這可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