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幾箇舊日好友你一言我一語,陸離面上笑容淺淡,眼底卻始終是一派平靜和淡漠。陸離天生就是讀書的材料,開蒙的比陸暉陸明幾個兄弟都晚,但是卻短短不過數年,年方十四就奪得了泉州府院試第一的好績。院試雖然只排泉州府的名次,但是陸離的文采卻是整個西江公認的出眾,說一聲西江第一才子也不為過。只是陸離是庶子,剛進書院的時候又有陸暉這樣一個長袖善舞的兄長在,自然沒有多人看得起他。陸離也不擅長這些人往來,幾年下來所悉的也不過就是那麼幾個人而已。
今日前來這三位,正是與陸離平時最相的同窗。
言希,字安。是泉州府下一位知縣的公子,從小便聰慧過人,十三歲考泉州府學書院。原本言希也不怎麼看得上陸離,只是幾次考試都敗在陸離手中之後兩人才漸漸有了些,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這個時候言希會跟著一起來探,其實也讓趙林二人頗有些驚訝。
趙煥,字子明。年方二十五,出書香門第,只是父母早逝,從小跟著伯父伯母長大。雖然算不得被苛待,但是伯父伯母自然更看重自己的兒子,一切都要靠自己鬥。趙煥倒也不怨天尤人,一心想要金榜題名將來好自己自立門戶。
林青書,字崇文,年方二十四。出貧寒,家中有兩位兄長三位姐妹,卻是舉全家之力供養他讀書。他倒也十分爭氣,剛剛二十齣頭就考中了秀才,三年前被原本私塾的先生保舉前來泉州府學求學。與言希到算是同鄉,林青書出清貧,陸離出低微,兩人許是同病相憐,素日里關係倒是頗為不錯。
「對了,陸離。」言希想起來開口道:「你還沒說呢,你怎麼就了那什麼清籬居士?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還會畫畫?」
趙煥低頭悶笑,道:「安,你別說笑麼?咱們這些人誰不會畫兩筆?只是陸兄不在人前展示罷了。」讀書人講究個琴棋書畫,君子六藝,就算不是全通,多多還是會一些的。言希天,沒好氣地道:「畫兩筆,和一畫名能比麼?不管了,陸四,無論如何你也要送我給我一副畫。若是好,將來本公子留著當傳家寶,若是不好…就別怪本公子要出去拆穿你了。」
陸離淡淡瞥了他一眼,隨手從一邊的畫缸里取出一個畫軸就朝著言希扔了過去,道:「前些日子剛畫好,昨兒才裱好,別的沒有了。」
言希接在手裡展開一看,卻是一副墨竹蘭草圖,不由得愣了愣。
趙煥探頭一看,不由贊道:「好畫!好字,沒想到陸兄的字竟也如此出。倒是不太像平時的字跡。」
陸離淡淡道:「科舉未過,寫字自然還是規矩些好。」
趙煥一想,也是不由一樂。贊道:「陸兄說得是!」朝廷有規定,科舉考試作答一律需用臺閣。於是為求加分,無論私人喜歡擅長哪種字,讀書人必定都寫得一手不錯的臺閣字的。若是誰自恃書法高明,考試的時候寫上一紙的草書,縱是你再怎麼才高八斗,寫得行雲流水龍飛舞,也不了一個被淘汰的下場。是以還未參加科舉的讀書人平時大都用這種字,縱是有什麼別的好也只當個興趣,留待將來再發展也不遲。
言希也不客氣,將畫卷一卷直接塞進了自己袖中,道:「還行,這畫兒本公子就帶走了。」
趙煥無語,清籬居士的畫如今泉州城裡可是要幾百兩一副了。偏偏傳出名聲這些日子,陸離除了給知府曹大人府上和同知大人各送了一幅畫以外,竟再無作品面世。於是越發的一畫難求。不過也不奇怪,陸離傷了麼,哪裡還能作畫?
「言希兄,你這也…」趙煥鼻子提醒道。你跟陸四的關係也沒好到哪兒去,好意思隨隨便便就拿人家一副幾百兩的畫麼?
陸離倒是大度,道:「無妨,閑來無事隨手戲作罷了。」
「……」言希。總覺得特別想一掌拍到他臉上的覺。
趙煥覺得今天跟著兩個一起來探陸離,簡直是自己腦子有問題才做下的決定。一個半點不拿自己當外人,一個總也不開口說話。心底暗暗嘆了口氣,趙煥道:「鄉試將近,陸兄還是安心養傷吧。咱們耽誤了許久,也該回去了。」
陸離微微點頭道:「我如今不便,鄉試過後再請三位喝酒?」
趙煥有些驚訝,陸離倒是當真不同了,若是往常陸離是萬萬說不出這話來的。其實也不怪從前陸離人緣一般,無論是誰也不會喜歡一個總是沉悶木訥,半天說不出兩句話的人。若是往常,便是同窗真心誠意來探,要走了陸離做多也就是點點頭說句慢走罷了。是以,從前趙煥雖然敬佩陸離的學識,卻著實不怎麼看好陸離的前途。只是他跟言希關係好,言希跟陸離又是說不清到底是敵是友,所以才悉一些罷了。
又寒暄了幾句,三人這才起告辭。陸離喚來陸英,令他親自送了三人出門。
陸英領著三人往芳草院外走去,言希抱著手中的畫卷時不時看看,顯然覺得十分喜歡不過方才在陸離面前不肯表現出來罷了。趙煥看看陸英有些好奇,「這位小哥是新來的?」往日只見陸離邊有一個麥冬跟著,跟僕從如雲的陸暉比起來,陸離可真不像是陸家這樣的大家族出來的公子哥兒。
陸英微微點頭,也不多話只說了聲是。
趙煥微微揚眉,他從小寄人籬下看人的眼自然不錯。也看得出眼前的年與一團單純孩子氣的麥冬的不同。正要開口,卻見陸英停下了腳步,恭敬地朝著前方路口道:「夫人。」
卻見前方芳草院的大門口,一個穿著紫的絕麗人帶著一個青小丫頭緩緩行來。子正回頭與小丫頭說話,聽到陸英的聲音回頭看來笑容明,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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