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姐兒，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傷？”顧清婉拎著襬跑進來，顧不上先勻氣，跟槐香兩人一前一後的將明珠夾在中間上下打量。

明珠見臉都嚇白了，心知定是自己剛纔的舉將這從未有過出格舉的大家閨秀嚇得不輕，忙出聲安：“二姐姐放心，我一點事沒有。幸好有那位公子見義勇爲幫我抓住小，我才能拿回荷包。”

明珠指了指後的男子，那男子正要出聲糾正明珠的說法，就見顧清婉定了定神，朝他走了兩步，屈膝行了一禮，“多謝公子出手相助。不然我家小妹只怕要闖下大禍了，多謝公子。”

那男子一副之有愧的模樣，慌忙搖著雙手道：“其實不是……”

明珠打斷他：“還要勞煩公子將這賊人送到府去。”

那小賊慌忙跪地求饒：“姑娘大人大量、大慈大悲，饒了小的這一回吧！小的給姑娘們磕頭，求姑娘們饒了小的這一回！”

他擡頭求饒時，一張臉便了出來。不過是個十一二歲連聲都沒變的小孩子。

他說完話便用力磕起頭來，一磕下去，額頭便是一片紅痕。

顧清婉率先移開眼，微蹙起秀氣的眉頭來，似有不忍，拉著明珠輕聲道：“走吧。”

“兩位姑娘請留步。”那被明珠強行冠上見義勇爲好人稱號的男子忙出聲道。

到底是幫過明珠的人，顧清婉只好轉過頭來：“不知公子還有何事？”

“這小孩在下認得，乃是城東貧民區的。他家老母親與妹妹都病臥在牀，曾在街頭行過乞。這回搶姑娘的銀子，想是已經走投無路了纔會做出這樣的舉來。在下是想請兩位姑娘看在在下的薄面下——”他這樣說的時候臉上微微有些紅，彷彿是貪了別人的功勞而很是慚愧不安似的，“這回就饒過他，不用送他見吧。他若被關了起來，他家的老母親與妹妹只怕就要……”

聽了那男子的話，那小孩子趴在地上痛哭失聲。

顧清婉本就不忍，聞言更是心了，同明珠商量道：“要不然，今次就算了吧。”

明珠打量了那男子與地上的小賊幾眼，知道他說的定是事實——能出顧大老爺書房的人也不能是騙子啊！便無所謂的點頭道：“二姐姐說了算。”

顧清婉便對著那男子點了點頭，“既是公子認得的，又這麼可憐，那就不送了。公子若沒有其他事，我們姐妹就先告辭了。”

只是走了兩步，顧清婉又停下腳步來，將剛纔繡樓找零的銀子拿出來，走到那小賊邊，彎腰將荷包遞給他：“雖然你家的形讓人同，但再怎麼樣也不能做出這等事來。否則你若出事，你的老母親與妹妹還能依靠誰？這裡有些銀子，你拿去做個小本生意吧。”

那小賊愣愣的擡起頭來看著顧清婉，見顧清婉轉就要走開，忙對著用力磕頭道：“多謝姑娘，姑娘慈悲！多謝姑娘！”

……

兩人回到馬車上，不等顧清婉沉下臉，明珠便先著的手臂撒：“二姐姐，我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了吧。你看我，全上下好好兒的，一點事都沒有，你就別生氣了。這件事也別告訴外祖母，免得老人家擔心。”

“你還知道祖母會擔心！”顧清婉氣哼哼拿纖纖手指使勁兒明珠額頭，“你就那麼衝了過去，就沒有想想，萬一沒有那見義勇爲的人，你一個小姑娘家就算追到了賊人又能如何？萬一那賊人起了歹念，再傷了你又如何？你是想要將外祖母嚇死啊你！”

別說祖母了，的小心臟這會兒都還沒有落回原呢！

明珠自知理虧，好話說了一籮筐，纔將顧清婉的臉哄好了。見顧清婉神好轉，明珠才又對說道：“二姐姐，剛纔那個男的，就是繡樓裡賣鹿鶴銜芝的那一個呢。”

顧清婉愣了愣，“是他？”

“對啊，沒想到他還是個樂意助人的好心人。”明珠隨口說道。

顧清婉心頭莫名一跳，若有所思的轉開了眼睛。

剛纔那個人，雖裳樸素，卻眉目溫和俊朗，且心地善良，一雙墨點似的眼睛彷彿藏著兩壇香醇濃郁的好酒，讓人一見都似要深醉其中。還有那副讓一看見就欣喜不已的鹿鶴銜芝圖雖不是出自他手，卻也經過他潤……

明珠就見顧清婉不知爲何忽然臉紅了起來，且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樣，不由得好奇的問道：“二姐姐，你怎麼了？”

顧清婉似有些慌神，不過很快鎮定了下來，甩著帕子往臉上扇了扇：“沒什麼，許是剛纔跑了一路，有些熱罷了。”

明珠雖覺得有點不像，明明剛纔都不紅的，這會兒又沒跑，怎麼反倒還紅了？不過也沒多想，又跟顧清婉說起旁的事來。

……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上，坐著的正是方纔幫明珠放到小賊拿回荷包的唐遇與福王。

馬車駛離巷子很遠，福王才自沉思中回過神來，“剛纔那姑娘，有點像是上回在靈泉寺裡救了我的那一個？”

唐遇臉不紅心不跳的道：“是嗎？我瞧著倒有些不像。”

福王便有些遲疑，問唐遇，“當真不像？”

唐遇愈發神坦然，“當時我與刺客纏鬥在一起，並未留意到。您現在問我是不是，我瞧著確實不像。不過……”

“不過什麼？”福王忙問道。

唐遇拿手在自己口與脖子比了比，面上也多了一抹遲疑，“我似乎記得，當日救您的那名子似要高一些？殿下當日跟跑過一段，可還記得點什麼？”

福王便有些泄氣：“當日況危急，我又要分神查看周遭的形，只知道是個小姑娘……”

不過他很快又重整神，出笑容來，“上次你不是說，當日靈泉寺裡，只有顧家眷麼？立刻讓人去查，剛纔那姑娘可是顧家的眷？”

“是，殿下。”唐遇微微垂眼，角幾不可見的掀了掀。

這對福王而言，畢竟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見唐遇吩咐人去查了，他便問起其他事來，“你在太子邊有幾天了，怎麼樣，他可是信任你？”

“太子殿下自是不信我。”唐遇淡淡笑了笑，“不過您也彆著急，他眼下也不會我。只待我爲他做幾件事，想來他是會慢慢信任於我的。”

“爲何你會覺得，將太子妃嫂嫂的死因直接奏明父皇，父皇不會治罪於他呢？”福王眉頭輕皺。

唐遇沉默了一瞬。

他總不能直接告訴福王，上一世太子妃遇刺的事被人查出了真相，結果皇帝雖然大爲震怒，可也僅僅只是了太子三個月而已。

“太子乃是國之本，廢立太子都不是易事，嚴重的還會引起朝廷盪不安，您也知道，太子之下，還有碩王廉王。陛下便是爲了平衡朝局，也不會輕易廢黜太子的。”

福王鷙的眼神慢慢變得清明起來，只是仍是氣不過一般一拳頭用力砸在了馬車壁上，使得馬車劇烈顛簸了下。“難道太子妃嫂嫂就這麼白白死了？”

“殿下要沉住氣。”唐遇安他：“太子妃不會白死的，總有一日，您會讓含笑九泉。”

福王那攥起直冒青筋的拳頭終是緩緩放鬆下來，只是眼神依舊狠執著：“沒錯，我絕不會讓太子妃嫂嫂白白死了！阿遇，你在太子邊，要儘快查出太子到底爲何非要置太子妃嫂嫂於死地的原因。”

“是，殿下放心，唐遇一定竭盡所能！”唐遇微微低下頭，是願意爲他效命的恭敬服從姿態。

福王輕嘆一口氣，擡手重重落在唐遇的肩頭，“本王邊能用且信得過的，便只有阿遇你一人！若有機會，本王，定會報答你！”

“您言重了。”唐遇沉聲道：“能得您賞識，爲您做事，焉知不是唐遇的榮幸？”

福王瞇了瞇眼，眸定定落在唐遇臉上，“全北周上下都知道本王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草包，阿遇你爲何會對本王另眼相看？你覺得，本王也有機會，問鼎那個位置嗎？”

“王爺，只要您想，那個位置於您就不是遙不可及。”唐遇平淡的回道：“無論如何，唐遇總是追隨您左右，即便您對那個位置並無想法。”

福王知道，這是唐遇在對他表忠心——不管他最後會不會去追逐那個位置，唐遇都會追隨他。

“爲什麼是本王？”福王又問。

唐遇不答反問：“爲什麼不是王爺您呢？”

“阿遇，我問認真的！”福王皺眉。

唐遇便嘆道：“因爲我遇到的是王爺，因爲只有您纔敢信任啓用荒誕無稽的唐遇。便是這知遇之恩，也值得唐遇爲您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了。”

他說著，輕輕苦笑，“若不是您在陛下面前爲唐遇請功，說不得，如今的宣平王世子，早已換了他人做。”

福王眸底深的複雜之慢慢退卻，他收回放在唐遇肩頭的手，鄭重對他說道：“阿遇，倘若真有那一日，本王，必不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