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我害了他

謝知筠上前同崔季見禮，然後便很自然坐到了邊。

們對面，孫老三滿臉怒意，似是不滿居然是由兩個娘們來審問他。

「我要見國公。」他不停重複這句話。

謝知筠微微蹙起眉頭，正待開口，卻被崔季拍了一下手背。

謝知筠頓時住了口。

在邊，崔季的聲音幽幽響起：「孫老三,我記得七年前，有一次叛軍攻西郊大營，是你駕車帶著我們一家躲藏的，也就是那一次，你傷了，無法再正常行走。」

孫老三是老車把式，他雖不是軍士,卻也形矯健，即便他一條廢了，卻也能靠著拐慢慢行走。

只有仔細看，才能看出他走路非常吃力。

孫老三停止了無休止的絮絮叨叨，他抬起頭，用那雙渾濁的眼睛看向崔季。

「夫人，」孫老三慘笑一聲，「我沒有背叛國公爺。」

崔季點頭：「我知道，這府上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國公爺，都不會是你。」

「我相信伱，我們也都相信你。」

崔季一貫溫，同說話只覺如沐春風，這家中上下，軍營外,甚至是百姓們也都很尊敬。

這一句話，險些把孫老三的眼淚出來。

他狠狠看向了謝知筠。

謝知筠卻不是個好相與的,既然崔季適合唱紅臉,那就唱白臉，對於孫老三來說，這是最好的安排。

故而此刻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散去，只剩下一雙冷冰冰的眉眼。

「既然你沒有背叛國公爺，卻為何在聽到我查賬之後想要逃走？」

孫老三忍不住呸了一聲：「你們這些世家出的金貴人，從來看不起咱們這些泥子，若非國公爺勢大，你們瑯嬛的世家也要保不住地位，你又為何要屈尊降貴嫁給小公爺。」

他越說越煩躁，最後甚至說：「你覺得小公爺配不上你，我們還覺得你配不上小公爺呢，只會在家裡攪風攪雨，屁用沒有。」

他話說得魯，卻並未激怒謝知筠，謝知筠好整以暇看著他，甚至還對崔季笑了笑。

「我只問你，你為何要跑，你回答我這一句便可。」

「其餘的，我不想聽。」

孫老三的臉漲得通紅，他今日吃了酒，本就有些,說話也顛三倒四的,被謝知筠這麼以刺激,立即就道：「我不想讓你拿住我。」

這話一出口，孫老三立即變了臉。

崔季適時嘆了口氣，然後道：「孫老三，咱們都是多年的老了，有什麼不能說的？只要你明明白白把事講清楚，回頭國公爺會秉公執法的。」

孫老三沉默了。

好半天之後，他才啞著嗓子開口。

「那會兒我的傷了，雖然已經被好好醫治，可每到天下雨都會痛，偶爾有一次，我心煩意，就喝了不酒，發現只有把自己灌醉才能緩解疼痛。」

孫老三想了好一會兒，才把回憶里的那些翻找出來。

「多喝了幾次，我就有些上癮，怎麼也戒不掉，可是國公爺麾下是不允許酗酒的，所以很快的，郝三管家就發現我經常出去買酒，為此還特地找了大夫給我看，得知我的已經沒法再治之後，甚至說要給我申請國公爺，是否每月讓我吃上一兩次酒。」

那會兒衛蒼還不是肅國公，家中的許多僕役都在西郊大營，管得比現在還嚴。

孫老三哽咽出聲：「我哪能讓國公爺知道這麼丟臉的事，所以我同郝三管家保證我再也不喝酒了。」

但不喝又很疼，所以他肯定想了別的辦法。

「那時候我就借著出門採買的活計，找到了一個私賣荊棘果酒的小鋪子，開始買那種很便宜的荊棘果酒，不多喝，就隔三差五喝上一壺，就能解饞了。」

謝知筠不由蹙起眉頭，想起之前衛戟說的賣「烈水」的鋪子，原來由來已久，七年前鄴州就有得賣了。

孫老三酗酒時間太久了，直到現在，即便衛蒼從大將軍了肅國公，他了肅國公府的老車夫，他也停止不了酗酒。

「後來，那種荊棘果酒已經不能滿足我了，我又找了一家小酒鋪，他們家有酒引，但真假摻著賣，遇到懂行的就會說得比較明白。」

「我當時沒有發現，那種非用酒引的酒，其實摻了葯。」

孫老三說著涕淚流，似乎要把無盡的悔恨都哭出來。

「一開始那種酒確實讓我不疼了，酒也不貴，所以我放了心，開始安心過日子，直到有一日，貴柱的手了傷，他夜裡疼得睡不著，我就給他喝了一口酒。」

「就一口，我真的不知道那酒有問題，就給他喝了一口。」

貴柱就是之前給謝知筠駕車的車夫。

孫老三痛哭流涕，聲音都帶著悲苦和悔恨。

「當我發現貴柱特開始喝酒之後，我勸過他好幾次，可他說不就是幾壺酒，他也不多喝，只有旬休的時候喝兩口，不礙事。」

「直到有一次，因為喝酒耽誤了差事，我才下定決心要戒酒。」

孫老三已經滿面是淚，什麼都說不下去了。

整個地牢里回著他的哭聲，悲悲切切的，著一沉重的抑。

崔季嘆了口氣。

「你要戒酒，發現自己本戒不掉了，對嗎？」

孫老三使勁點點頭，本來就佝僂的脊背似乎被巨石彎，再也直不起來了。

「那時候我才意識到，我害了貴柱，我問貴柱知不知道那酒能讓人上癮，貴柱卻說不在乎。」

孫老三哆嗦著說：「貴柱一直是個很老實的人，他人年輕，也踏實肯干，在府中很被郝三管事賞識，且他比我的癮要小一些，很吃酒，故而府中上下的都無人發現。」

「我也沒有發現，那時候他就已經走歧途了。」

直到那日運糧他背叛肅國公府，劫持謝知筠，府中才發覺他的異樣。但那時他人已經逃走，不知去向，想要查他只能問其他車夫僕從。

孫老三不知道貴柱幹了什麼，但他肯定幹了錯事。

孫老三痛哭流涕：「當時我就知道，因為那一口酒，我害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