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衛戟

城外的一場突襲並未影響鄴州城的百姓。

晌午時分，金燦燦的撒南街，大街小巷的百姓川流不息，熱鬧非凡。

街市上，正開始新一日生活的百姓滿面笑容，小飯館里的廚娘揮舞著鍋鏟，在大鍋里烹炒著春日最常吃的青菜米，灶臺前有個婦人正在同廚娘說話，把自家帶的蛋遞給，讓加炒里。

左手牽著的孩留著口水，眼看著炊煙裊裊的大鍋。

在他們後，挑著柴火的年輕男人同們肩而過。

他上的柴火怎麼也有幾十來斤，得扁擔都彎了，卻彷彿不彎他的脊樑。

「新柴，兩文一斤，現買現送。」

他的吆喝聲在大街小巷裡回，好似帶著翅膀，一高一低飛另一側的市坊里。

穿著打滿補丁衫的書生踏街角一家整齊乾淨的書鋪，書鋪上品讀齋三個大字端正飄逸，含著書香氣韻。

門口的小書並不嫌棄書生的窮苦，他揚著小圓臉，笑著迎上來：「宋先生，今日要讀什麼書？」

宋先生有些窘迫，卻並不瑟，他小聲問：「敢問二爺可在？」

小書笑容燦爛：「在的，二爺正等著先生呢？」

說著話，一個穿青綠直裰的年郎君從後堂快步而出，見了宋先生，他立即笑了起來。

「宋學兄。」

宋書生也同他見禮：「謝學弟。」

他們口中的二爺，赫然就是謝知行。

家中這一間不大不小的品讀齋，不僅售賣書籍，也供書生讀書抄書，只要花上五文錢，就可以一整日待在這裡謄抄，紙筆自帶，墨水管夠。

品讀齋是肅國公府定府鄴州后開起來的，店中書又多又全，還有不沒見過的孤本，故而迅速在鄴州當地書生中聲名鵲起。

宋書生家境貧寒，買不起書，但他靠著每日耕作，能隔三差五湊出五文錢來抄書讀書，對於他來說這是難得的機會，所以一向很珍惜。

同謝二爺就是最近認識的。

謝知行剛想同他繼續討論那本水車造車論本，就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議論聲。

「聽說從永倉送來的糧車遭遇了狼群，將士們正在保護糧食。」

「哎呀，怎麼會有狼？將士們沒事吧？」

「我的天啊，好嚇人。」

外面的百姓們議論紛紛，膽子小的直接就捂住了耳朵，彷彿都不敢聽了。

鄴州當地人都沒見過狼，鄴州附近也沒有狼！

謝知行原本還想出去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但聽到永倉三個字，他臉立即就變了。

他記得阿姐那日說，要去永倉辦事，等到糧食運回鄴州，就能得空閑。

糧隊遇襲，狼群出沒，阿姐是否會有危險？

謝知行面蒼白，他甚至來不及同宋書生多說一句話，就急匆匆對書說：「店中的馬呢？牽來一匹給我！」

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冷的態度對書說話，小書嚇得一個哆嗦，有些害怕了。

「爺，大小姐說……說……」

是了，阿姐不讓他騎馬。

可現在阿姐危在旦夕，不知道遇到什麼樣的危險，若他只顧自己，瞻前顧後，萬一阿姐出了什麼事……

謝知行本就沒有任何猶豫，他怒吼道：「快去備馬！」

當品讀齋這裡一團時，正街，州牧府，衛戟已經穿好鎧甲，翻上了戰馬。

他滿面冷肅，那張在俊逸非凡的面容不帶一笑容，眼眸深只有濃得化不開的寒冰。

那寒冰淬著毒，染著，見人殺人，見鬼殺鬼。

小鍾騎馬跟在他後，語速飛快：「發現夫人馬車失蹤，柳副將和馮校尉立即調大部分人手尋找夫人蹤跡，已經開始往南麓山附近偵查。」

小鍾並非普通的小廝，事發時他剛好在後面的隊伍里，沒有來得及跟上馬車，而且在石路上被冷箭中，這才讓馬車當著他的面消失。

小鍾當機立斷，立即同馮放迅速稟報一句，旋即直奔鄴州城而來。

許多話不用問，衛戟也明白了。

他寒著一張臉，周的氣勢比北方的冬夜還要寒冷刺骨。

「當務之急就是尋到夫人，」衛戟冷聲道，「再調五百人，隨我一起出城尋人。」

「活口抓到了嗎？」

兩人說著話，整隊人馬便從州牧府疾馳而出，馬蹄聲踢踏作響，踩在青石板路上幾乎能驚天地。

百姓們老遠就聽到馬隊疾馳聲，立即讓開一條路，目送著這一隊青衫軍向城外飛奔而去。

年紀大的阿婆拍了拍口，小聲說：「還好有國公爺。」

「是啊，還好有將軍，要不是他們，哪裡有如今的鄴州。」

「有他們在，就不怕狼了。」

這些百姓們的議論，衛戟都沒有聽見，他只能聽到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聽到那日謝知筠的談笑聲。

「我是衛氏夫人，誰敢我？」

「我怕什麼，我從不害怕。」

「小公爺，可莫要看不起人。」

當時他也覺得謝知筠不需要害怕，出都有府兵跟隨，即便回娘家也有人保護，誰敢在鄴州地界肅國公府未來的主人？嫌命太長不？

可偏偏就是有那麼些亡命徒，嫌自己命太長。

聽到衛戟這麼問，小鍾低下了頭：「一出事屬下就趕回鄴州，不知後續事宜。」

衛戟冷冷嗯了一聲，小鍾額頭的汗立即就下來了。

因為他們護衛不當，讓夫人失蹤，若是夫人沒出事還好，不過就是三五十軍鞭，若是夫人出事……

小鍾咬牙關，他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衛戟一路風馳電掣，直奔城外而去，這一路上，他腦海里本來不及思索，也從不去想謝知筠當真出事的後果。

謝知筠不會有事的。

那麼年輕，那麼健康，那麼朝氣蓬，那麼可。

還有最好的未來，不會死的。

衛戟面沉如水，他著韁繩的手暴起青筋，作越發魯。

「駕！」

只聽一聲嘶吼，踏雲狂奔而行，一路往滿地腥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