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良是來還那些滇南和蠱的古籍的,墨麟的蠱毒清了,他就徹底放心了,剛好上心里煩前來給徒弟找合適功法的閻野。
閻野遇上姜良的一瞬間,就忍不住又想到林渡那一句,“若我走在您前頭,別忘了把我眼睛取走。”
他嗅著鼻尖的藥味,眉頭了又松,終于還是開了口,“姜良?”
“是我。”姜良剛老老實實把一堆書都按門類放好,這會兒剛準備走。
書樓在宗門一直都是終年寂靜有人顧停留的地方,唯有林渡是個例外。
林渡是無上宗百年難得的書呆子,因為不好反而相對自由,整日泡在書樓里。
其余人年時卻大多在忙著煉,重而非神,按部就班地讀著師父安排的書。
畢竟書樓的書繁雜,很多心經功法并不適合尚未形獨立思考能力的年人讀。
兩個人見面也不知說什麼,到了這個年紀,道不同,論道也難,拐來拐去,只能提孩子。
“若你想養只靈寵,注定會走在你前面,你還會養嗎?”閻野問道。
姜良一早發現了那悄沒聲進來的小孩兒,想了想,直言道,“日后或有奇遇也未可知,你從前能進神墓,或許林渡也能進第二個神墓。”
“神墓也醫不好我的眼睛,更何況是的心,”閻野淡然道,“神都滅了,得了傳承又有什麼用?”
他巍然站在那里,眸冰冷,睥睨著眾生,也睥睨著天神。
閻野從來就對天沒有什麼敬畏之心,即便修命道,那也是得了傳承,只能走上那條道路。
他是神墓的唯一傳承者,是明界的天之驕子,是重霄榜上除了危止以外最年輕的正道強者。
閻野之所以這麼年輕就能為天下第二,也不過是因為他被神墓選中,僅此而已。
他算得出命數,卻依舊堪不破命道。
林渡就是他順應天命之后,獨獨給了他迷惘和意外的命緣。
“當年你在神墓中看到了什麼你始終不肯說,之后一人挑釁潛的魔族探和魔尊,傳聞你大徹大悟一夜悟道,如今看來,是悟了個鏡花水月不。”
姜良沒什麼好聲氣,“反正服穿了總要,難不你就不穿了?”
聽到了這一句的林渡磨墨的手一,面有些詭異。
確實,閻野他是真不穿啊。
閻野皺著眉頭,“能一樣嗎?聚了總會散,比如不聚。”
林渡聽到這里手中的墨條終于倒,閻野今日怎麼林黛玉附了,就那麼一句話,殺傷力真這麼大?
清了清嗓子,“養都養了,你還能棄養我?”
閻野悶聲道,“沒有,不是,我在想要不要養個靈寵,和你有什麼關系?”
林渡怪氣,“你沒有~你不是~要不我親自去給你抓個鵝回來給你養著?”
“什麼鵝?什麼人養靈寵養鵝?”閻野被林渡噎得不輕。
“咱們宗能養的,鴨豬鵝,還有那個后山林里頭著的做錯事的妖,最近還有個小虎崽子,你要嗎?”林渡眨了眨眼睛。
閻野抬手,林渡桌上多了三本書。
“一本是步法,一本是拳法,一本是煉,今天給我看完,明天帶你練。”
他背著手往書樓外走,忽然聽得背后小徒弟開口,說話比他還要大逆不道。
“我這個弟子,本對您的命道,就是一種驗證,不是嗎?”
“師父不甘于順應天命,弟子比你還要不甘。”
“我這條命的存在,本不就是逆天之舉?”
“只要過程轟轟烈烈,哪怕結局潦草,日后修真界史書工筆,也該有我林渡的大名。”
年人狂傲,一如閻野當年。
姜良聞言有些恍惚,還真是師徒傳承,兩個人都比天還要狂。
但凡這話旁人說出來都要被笑上百年,但這兩個人說出來,卻只人心緒震,并不會惹人嗤笑。
林渡轉頭看向姜良,“師兄,你替我把個脈,我現在結丹,合適嗎?”
姜良板了板臉,“胡說什麼呢,你才道一年。”
他走過去,給林渡把了脈,意外道,“誰給你調養的,你的心臟前段時間似乎過負荷臨近破碎的邊緣,不過有藥力的維系,并沒有衰竭。”
林渡決定拉個背鍋的,“偶遇一位蠱醫麻婆婆,得了的青眼,用了些藥。”
姜良想了想,“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你日日冰泉沖刷,外表的強度并沒有比旁人差,只是填補里的不足非一日之功,如果到了非進階不可的地步,有你師父上次給你布的陣法擋一擋,應當也能順利進階。”
林渡吃了一顆定心丸,“好。”
轉頭看了一眼閻野,“那師父,那三本書,回頭再看?”
閻野:……在這兒等我呢?
他憋悶了一會兒,“你自己看著辦,結丹之后更好練了。”
經過天雷的錘煉,胎換骨一次,小病灶被排除,的確更方便煉。
林渡得了姜良一句話就回了自己的府,等坐下才想起來五師兄方才話里的那句,“有你師父上次給你布的陣法擋一擋”。
垂眸挲了一下指節,難得覺得良心有點痛。
萬年寒冰床上,林渡盤坐好,打開了系統放進儲戒的玉盒,天心蓮顯出一種冰雪琉璃般纖弱半的寶,沒心思細細觀察,直接塞進里囫圇咽了進去,接著調用靈力集中到了胃部開始煉化。
那東西并沒有什麼多余的味道,林渡吞得很順暢,直到用靈力開始消解的時候,才知道,世界唯一的天材地寶,還是有點東西的。
至純的冰寒藥力席卷的五臟六腑,恨不得將的都凍出了冰碴子,藥力幾乎寸步難行。
自從道之后幾乎沒怎麼打過哆嗦的林渡此刻卻在抖。
若此刻有人的府之,必然能看到床上的小修士此刻連眼睫和眉都結了一層寒霜。
難以消化的藥力,還有每一寸都在痙攣抖的,無論外都讓林渡進退維谷。
調整了吐納,只要功夫深,鐵杵磨針,就算靈藥難消化,那也得被慢慢消化。
林渡極力調著丹田的靈力運轉消化藥力,也沒抱著一口吃個胖子的想法。
外頭閻野站在府門口,看了一眼那閉的門口,手替把請勿打擾的牌子轉到了正面,接著在府門口布下了比上次更為強悍的引雷陣。
他站在門外,想到了林渡今日那句話。
他收為徒,本該是他頭一回順應天命之為,但卻說,的存在本,就是逆天之行嗎?
原來……也不算是對天命的妥協。
閻野快步走回澤,一如當年斬殺魔尊之日,命道在他神識之緩緩展開,那是一條玄妙晦,鮮有人敢的大道,在他面前,神府通達,一路順暢。
心中滯難言的東西也慢慢化解,壁壘喀嚓一聲碎裂,太清境后期的意境在他眼前浮現,與天相接,天一道。
膳堂之,頭一回被小師叔放了鴿子的一幫小孩兒你看我我看你,“要不……還是山下的人送過來?”
墨麟的子骨倒也不是不能做飯,擼了袖子,“得了,我來吧。”
元燁面容凄慘,“怎麼小師叔也加不靠譜的大人行列了。”
晏青揣著手,“其實你想,小師叔也是我們的長輩,如今也不過是……和同塵了。”
“和同塵是這麼用的嗎?”元燁似懂非懂。
倪瑾萱神憂慮,“小師叔從來不會食言,難不,是病了?”
夏天無倒是知道點,“小師叔應當是在閉關準備沖擊騰云境,還順走了我師父為數不多的一點辟谷丹。”
倪瑾萱松了一口氣,接著瞪大了眼睛,連帶著晏青和元燁不大的眼睛都瞪得滾圓,“小師叔,就這麼,要結丹了???”
“可是小師叔……不是比咱們都小嗎?”
新門弟子之中,修為最高的晏青不過琴心境后期。
夏天無倒是不意外,“當日麻婆婆跟我說,小師叔若沒有這拖累,或者修煉得再早些,絕非如今區區琴心境大圓滿。”
元燁咂舌,“不愧是青云榜天賦第一,恐怖如斯。”
夏天無見狀補充道,“不過,麻婆婆也說,小師叔之所以在拖累下還能進階這麼快,是心境超然之故,你們還未怎麼下山歷練,見到的世并不多,心經也是一知半解,能有現在的修為,已經是修真界難得的天才了。”
倪瑾萱點頭,“小師叔最聰明啦。”
被念叨著聰明的林渡此刻在心中暗道自己真是個傻子。
真傻,真的,單想到天心蓮是天底下的至寒之,除了這個天品冰靈,沒人敢直接煉化,可忘了這東西可是世間最難得的頂級天品靈植,靈韻藥力的恐怖超出了的想象。
靈藥不過才化開了一點,那藥力沖經脈之中,就霸道得讓經脈鼓脹,腦仁凍得生疼。
的靈力幾乎實在被藥力推著走,那藥力一路摧拉枯朽沖進了心脈之,卻瞬間失了先前的沖勁,如同灌無底深淵一般,失了音訊。
藥力一點點化開,不斷地沖刷著經脈,最后灌心臟之中,如同了無底,像是平白做了虛無的努力,悄無聲息地填進去了,一點效用也沒見。
林渡倒也沒有著急,知道這有多差,在鈞定府是假吐,可在飛星派吐的每一口,都是真的。
那一戰,就算有凝碧丹維系,心脈還是傷著了。
反正都是淤,吐了也就吐了。
能彌補些,算賺了,不能補好,也沒虧。
這麼渾厚澄澈的靈韻,已經在沖擊著的境界壁壘。
終于,那被吞進去的天心蓮越來越小,只剩下了小小一團青,林渡終于到了一些變化。
的心脈,似乎強韌了不,就連被沖得升騰的腦仁兒這會兒也慢慢覺到了清涼和舒暢。
林渡覺得有些奇妙,從前只當一道難題被指點了關竅會有學意義上的醍醐灌頂,還是頭一次到一種修真意義上的醍醐灌頂。
那是一種極為難言的神清氣爽的澆淋通。
徹底明白了為什麼修真界人人對于天材地寶趨之若鶩,甚至無所不用其極。
既為天品,定然有天品的道理。
貨真價實,五星好評。
道門修士無論分修什麼功法,總歸都是丹道,即修丹,琴心境和初境之間靈力儲備天差地別,其中的原因就是進階時的結丹這個過程,在丹田結金丹,和先前丹田的靈比,有了質的飛升。
天品靈對靈氣親和力高,吸納靈氣快,這也是林渡境界飛快的原因。
而平日里吃的靈食、服用的丹藥、天材地寶,也都是靈力的來源,比打坐修煉攝靈氣更快更集中,這會兒一個天品靈植就足夠林渡丹田的靈力達質的飛躍了。
最后一團藥力和靈韻被消化,境界壁壘轟然破碎,靈力滾沸激,呼嘯著灌丹田之中,在不斷大周天小周天的周游團結之下,丹田扛不住,靈越團越越來越多,終于被了一顆渾圓的泛著冷冷澤的金丹。
上結的冰霜被發的靈力直接震開,林渡甚至無暇顧及自己心脈的變化,睜開眼睛,直接跳下床,徑直出了門。
府之上已經蓄積了沉沉的劫云。
林渡輕車路地站在了劫云下,接著握著浮生扇指著天,“一回生二回,看在我是個客的份上,打個商量,輕點劈我?”
九天玄雷劈頭而下。
林渡被劈得外焦里,吐出一口黑煙,“老天爺,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