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已經準備下了許多東西,但依舊很匆忙,比如很多書要看,很多東西要抓記住,飛刀要一個個打下神識烙印,練習如何扔出去如何收回來,還要著鼻子灌下去姜良特制的補充十天半個月的本源不足的苦藥。
臨行前的凌晨,林渡還在書樓里,好在是琴心境的修士,熬一個通宵也沒什麼。
但仍有幾本書還沒有做完筆記。
林渡是天生的閱讀速度很快,并且做筆記也有特殊簡筆,一本書看完要花費的時間并不算長,仗不住書實在太多,的任務還是沒能全部完。
書樓的規矩一直記著,等天亮起來的時候,難免有些氣餒,放下筆嘆了一口氣,下意識挲中指骨節,卻意外地發現那一有了許久不曾有過的薄繭。
倒是稀奇。
林渡詫異地直了手,看向自己的中指骨節,書樓里的那道聲音恰好響起。
天正在一點點破開灰霾。
“看不完的帶走就是。”
林渡下意識回道,“不合規矩吧?畢竟……書樓的書,我記得有宗門制。”
“可以為你破個例,畢竟你手中的書,不是功法,只是記載蠱門歷史和滇南聞的,不算什麼機傳承。”
林渡愣了一會兒,“前輩不用回稟掌門或者……”
“不必,書樓我能做主。”
林渡就站起來,先給那前輩行了個禮,“多謝前輩。”
空中多了些淺淡的靈力波,接著林渡被一道寬厚的靈力直接托起。
那道聲音說,“不必如此,你是無上宗的弟子。”
只要你是無上宗的弟子。
等到天一點點亮起,屋的夜明珠亮一點點暗淡下來,終于天灌窗,蓋住了那已然晦暗的明珠壁燈。
林渡那本冊子已經只剩下幾頁空白。
其實對于看過的東西大致都有印象,不是為了速讀,不必做筆記的。
這會兒不是太急,因而就把筆放下來,安安靜靜看著外頭一點點升起來的紅日,遠山高聳,浮云繚繞,看不到旭日從地平線破土而出,因為這里不過是一平緩的小山頭。
這時候宗門的遠山寶殿此刻都籠著一層淺淡的金,就好像,靜默的青山擁有了神。
林渡其實并不困,但卻因為這樣的金微微瞇起了眼睛。
無端想起剛來無上宗的時候看的夜,那時候雎淵說,這樣的景日日都會有。
林渡從前覺得不過一場游戲,無關要,盡管初見時驚艷,也不曾生出一點惋惜和留。
短短一年,的心境已然天翻地覆。
這是近日來第二次覺得,無上宗它就該長久存在,或許人丁并不繁盛,但峰巒疊嶂,神霄絳闕,都該永遠這樣,神圣無匹,無可在其上。
林渡想,不過是魔尊而已,那就在他來之前,超過他。
陣法師想要殺人,不必境界比他高。
倪瑾萱那小孩兒就是這時候從書樓的邊窗上冒出頭的,并不常來,因為被掌門教導,功課安排得很滿。
林渡聽到了一聲細碎的銅鈴聲響,還沒轉過頭,就知道是誰來了,“今兒起得早,趕在早課之前跑過來做什麼?”
窗棱上冒出來一個梳著百合髻掛著零零碎碎翠琉璃花釵的小姑娘,杏眼桃腮,一雙大眼睛已經笑彎了,“小師叔,今日早上膳堂蒸的是豆沙包,我記得你不吃,我昨天晚上做了打糕,你吃不吃?”
太已經上升到了足夠的高度,著那些琉璃花釵流出極好的彩,靠窗的林渡上的青袍也落下一道,于是那袍子上金銀線都亮了起來,好像仙鶴一下有了靈,當真在那祥云里翱翔,就連手腕上的紅繩好像也有金的符文在流竄。
林渡笑起來,“走吧,去膳堂吃,黃豆呢?”
“超級多的黃豆!都是新做的!可香啦!”
倪瑾萱嘿嘿一笑,等著林渡將書收完,跟著一道去向膳堂。
打糕這東西最簡單,只是也費時費力,泡過的糯米蒸捶打,之后裹上磨好的黃豆面兒。
就是這樣最樸素的東西,糯米香和豆香都是本源的味道,打糕甜糯,豆面清香。
倪瑾萱做過很多次,除了糖之外,也只有打糕做得好。
一幫人用過早膳,三個人是率先起的,剩下的小孩兒都罕見地沒有第一時間逃開。
畢竟他們洗碗是流洗,要是吃得慢走得慢的人也會被當日洗碗的人抓過去一到收拾。
就算有清潔法,但還要收拾,規整,將一切東西放到該放的地方。
人一扎堆,搶著最早吃完最早逃走不必干活兒也了一種競爭的樂趣。
墨麟靈力、經脈、位都被封了個徹底,林渡還沒結丹到騰云境,他們三人是打算乘靈舟去的。
三個人站在膳堂門口,后是齊齊整整的三個小孩兒,今日做飯的長老在后廚,沒有特意出現打擾這些個孩子們。
修士外出游歷很是常見,聚散離合,都不過是漫長人生中的尋常事。
年長者已經習慣,年卻依舊不舍。
晏青一雙眼睛沉潭一般看著眼前的人,“小師叔,師兄師姐,祝你們布帆無恙,一路福星,大師兄小師叔注意,二師姐辛勞,路上飲食休憩多留心,此去你們定能得償所愿,早日安然歸來。”
元燁站在旁邊,用力點了點頭,把先前里的那一句一帆風順咽進里,復讀道,“早日安然歸來。”
倪瑾萱點點頭,面上乖巧,“大師兄定然能找到解救之法,二師姐一路小心,小師叔你一定保重,路上吃食不好,記得我給你新做的打糕和糖墊肚子。”
三個人就坐在飛舟上沖他們擺擺手。
“去做早課吧。”說話的是墨麟。
“別忘了洗碗,今天到誰了?”林渡慣來不著調,始終不太適應這樣太過溫的場景,三雙黑亮亮的眼睛,像是離家的時候蹲在家門口的小狗,只差跟著跑了。
元燁臉一下子垮了,接著看到那靈舟已經被催,向高遠,向云海里去了。
倪瑾萱下意識踮起腳,“小師叔!”
元燁忽然若有所思,“不對啊,小師叔和大師兄都走了,馬上春天到了長老們要忙春,又要顧不上我們了,誰給我們做飯啊?”
晏青方才臉上的深沉一掃而空,瞳孔抖,“是啊……瑾萱只會做打糕啊……咱們更是一點兒不會做飯。”
兩個人齊齊跳起來,高聲喊道,“小師叔!!!”
林渡回頭,看到了越來越小的三個人。
小姑娘頭上的琉璃釵流溢彩,旁邊晏青的束發帶飄揚在空中,元燁上的金繡線宛若游龍。
“小師叔!我會想你的!”
“小師叔!你們什麼時候回來啊小師叔!不然你帶我走吧!”
“小師叔!沒有你我們怎麼活啊小師叔!”
靈舟驟然加速,風將年的喊聲拖拽延長,最終消失在逆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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