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門的弟子頭一次見識到了十八面地牢是如何審訊犯人的。
元燁抱著胳膊小聲說道,“這和我們凡俗界一點都不一樣。”
林渡點點頭,深表肯定,和現代電視劇里演的也完全不一樣。
沒有鞭打,沒有酷刑,先上供案,三柱清香,問候天地道祖,接著就將人好端端放到了座位上,倒上一杯熱茶,客客氣氣地詢問姓名、師承和出。
邵緋還昏迷著,先審問的是被凍了人的修士。
那修士哆哆嗦嗦喝了一杯熱茶,睫上的霜才化了,對上和歸真人格外慈和的目,又看了看那一排站著抱著胳膊睥睨著他的無上宗弟子,忽然覺得有點割裂。
和歸生得極為溫潤和藹,說話也帶著溫藹的氣質,“所以道友,你姓甚名誰,從何來?”
“李偉,從涇即島來。”
和歸微微一笑,“李偉?道友這個名字,好生質樸。”
不等那修士回答,他又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你來無上宗屬地,是何目的。”
“路過,云游。”
和歸點點頭,目更和藹了,又隨意問了幾個問題,那修士也回得簡略,誰知問話人話鋒一轉,“那麼張偉道友,究竟為何會出現在邪道吃人的現場啊?”
“路過,不巧。”修士毫不曾察覺。
和歸又長長的哦了一聲,轉頭對守衛說道,“帶去九幽閣吧,想來這位道友失憶了,需要時間好好回憶一下,自己是誰,究竟是干什麼的。”
幾個小孩兒不知道九幽閣是什麼,好奇地要跟著去看。
和歸一淡長袍,依舊笑得溫和,“小孩子不用去看,沒什麼意思的,無趣極了。”
可不是無趣極了,絕靈之地,還隔絕五,看不到,聽不到,不到,聞不到,什麼都沒有。
知不到時間的流逝,也沒有任何可供打發的事,甚至神識都探不出去。
林渡聽完了解釋,又看了一眼那燃燒的三炷香。
半炷香還沒燒完,那邊就傳來了守衛的匯報。
“招了?”端坐著的和歸忽然抬起頭。
守衛從另一側小道現了。
“招了,是富泗坊的坊主雇傭前來試探咱們宗門四個上青云榜的新弟子的實力的,選了個附屬地的山村,引了虎妖下山吃牛,好讓村長向宗門求助,這種小事,一般也就是低階修士下山理。”
“誰想在暗中觀察時恰好遇上了邪修吃人,就抱著虎在那兒走了一圈兒,想給幾位師兄和師叔增添點破案的難度,這樣可以暗中考察幾位的實力和智力,只是沒想到在試探完之后趁夜離開之時,被幾位小師兄抓了。”
和歸微微一笑,“富泗坊今年派的人不行啊,居然被活捉了。”
林渡已經從元燁和晏青那里知道了青云榜上新榜的修士會被試探實力販賣信息之事,聞言一哂,“能放生一個虎崽子,卻也能親眼看著一個孩子被吃?”
“也許不是放生,”和歸聲音和緩,琥珀的眼眸含著一點,“他們這種靠賞金做事的人,活帶著不方便,白日里你們到跑他找不到地方殺虎取皮和骨,所以才會在以為你們塵埃落定不會外出探尋的時候理好獵上路。”
“誰能想到,你們居然會特意尋虎崽子。”
和歸見幾個小弟子心有點沉重,笑著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都是聰明的孩子們,你們這幾個人信息的價格,現在至值一千靈石了。”
“那有點低。”林渡做出了評價,“咱們無上宗最貴的一個是誰?”
和歸沉了一下,“難說。”
“目前一百代弟子里頭賣出去的最高價是你們大師兄墨麟,他修藏鋒劍,當年七撥人,無人能讓他拔出劍;”
“我這一輩的,是姜良師兄,因為他從不出門,有市無價;”
“上一輩的我只知道閻野師叔,他和姜良年歲差不多大,也不出門,當年信息的價格是五千靈石,但和墨麟一樣,沒人到過他陣法就的上限。”
林渡若有所思的了下,“青出于藍勝于藍,那我至得值個六千吧。”
四個年彼此對視一眼,臉上出了些心照不宣的深沉。
不管怎麼樣,這價只能高不能低。
人的勝負總在這種小事兒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個張偉,真名什麼?”林渡問道,“想這種掉進人堆里喊一聲八百個人應的名字,也是這種‘賞金獵人’的特?”
“那倒不是,他就是看我們無上宗好欺負。”和歸笑意融融,“沒關系,在咱們鈞定府改造一下就好了,等之后張犯人罪姓名畫像,等著他的雇主來撈就是了。”
元燁小聲問道,“怎麼改造啊?”
“像他這種尋常普通看押的犯人,服管教的話,寅時起床,開始晨誦戒律和慈悲經,卯時開始做手工,因為是絕靈之地,所以都是一些不用靈力的活……”
林渡福至心靈,“服?”
“也有儲袋外囊的,不多。”和歸繼續說道,“一般是替城中修補砌墻搬磚還有各類工坊的活計,干到酉時繼續背誦戒律,然后所有囚犯流背自己的懺悔書。”
“那要是不服管教的呢?”
“那就,”和歸看向了深的甬道,”湖、九幽、泰山這些間屋子,也不是白做的,好好關著,總有懺悔之日。”
“只要配合改造,就還有出頭之日。”
他將目轉回幾個小弟子上,“你們也是,要遵守戒律和宗規哦,若是犯了大錯,這里頭,也不是沒有正在改造的宗門弟子。”
四個人齊齊在了膛,正氣凜然地點了點頭,“謹遵真人教誨。”
進牢房是不可能進牢房的,誰都不想進牢房的。
一幫孩子進來的時候是一排驕傲的小樹苗,出去的時候一排紅苗正深教誨的小白楊。
林渡神識的怨氣還沒完全消解,打算先回澤旁邊自己的府消化消化,半道上被一道空間波直接拐到了澤冰面上。
“喲,回來都不敢來見我了,心里有鬼?傷了?”閻野依舊盤坐在冰面上,一開口就是老家了。
林渡罕見地氣虛,“我沒有……當時勢所……”
閻野嗷了一聲,“你沒有~當時勢所~”
他怪模怪樣的卡著嗓子學林渡說話,尾音拖長了,怪腔怪調的。
林渡忍著沒有犯上,天道好回,蒼天饒過誰。
上回笑閻野,這回到閻野笑了。
“坐過來。”閻野喊。
林渡著頭皮坐到了他對面,盤著垂著眼睛。
“你上哪兒來的怨氣?”閻野微微皺了眉頭,手抵上的額心。
深海一般的神識強行涌林渡的神府,接著迅速如水一般將包裹,那泛著白的神識上此刻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靄。
“林渡……”
閻野難得這樣連名帶姓喊,語氣也嚴肅了起來,“你知不知道,你太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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