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一室——全是斯諾克球臺。
也全是……人。
6紅球斯諾克是一種新式斯諾克,把原先的15紅球減到6紅球,提高了比賽速度。所以亞運會上,為了子項目。
因為這個項目沒有好選手,殷果拿了一個名額,準備拼個獎牌。
而退役的林霖也果斷復出,拿了另一個名額,想為中國多拼一塊獎牌。畢竟小時候打過斯諾克,比一般選手擅長這個。
男子斯諾克自然是林亦揚和孟曉東。
團賽也是他們,第三人暫定江楊,因為江楊剛做完手一個月,要看賽前恢復況,所以李清嚴是備選。
于是在這個訓練室,從第一天開始就顯得格外“熱鬧”。
全是人,還都關系復雜。
殷果到時,林霖和江楊在休息區聊天,孟曉東則獨自坐在門邊,在休息。
“殷果來了,那就開始吧,”江楊看到,對李清嚴說,“今天我陪你練。”
江楊暫時還不能用球桿,但可以□□李清嚴,這也是他的任務之一,盡量讓李清嚴在集訓七十天里有一個質的飛躍。
殷果把自己的球桿拿起來,瞄了眼表哥,又去看在喝水的林霖。
這氣氛——要不然我和表哥打?
后,有一只手推,往最里邊的球臺去:“你跟我。”
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林亦揚來了。
“真讓我哥和林霖打?”悄聲問。
林亦揚瞥了一眼,在旁人看不到角度,彈了下的額頭:“好好心自己。”
林亦揚從球桿架上拿了他的球桿,那是一通黑,特別定制的球桿。
他彎腰,掏球,給擺了一局6球斯諾克,“你預選賽打得還不錯,算門了。”
可是全國預算賽第一……門了??
好吧,斯諾克是他的主項,自己這個為了比賽半路出家的,確實算門級別。
“你和我練,自己的訓練不會落下嗎?”拿起巧,了球桿頭,一邊關心他,一邊去看表哥那邊。
“我和你哥,還有江楊會單獨切磋,耽誤不了。”他說,隨即角有了笑意。
是因為發現殷果還在看孟曉東和林霖那邊,已經開球了,表哥好像一點不讓著人家嘛。
眼前,握著白球的手在面前晃了晃:“姑娘,看我。”
殷果心虛地指球臺:“你先開球。”
“我開球,這局就沒你什麼事了。”他把白球遞給。
倒也是。他一開球,說不定全收了。
剛架起桿,就聽到林亦揚在說:“斯諾克,snooker,障礙臺球。你要學會給別人設障礙,”他完全把當新手,“哪怕自己狀態不好,也要有本事,讓對手輸掉比賽。”
果然,全是功于心計的老男人……
林亦揚微抬了一下下,讓開始。
啪地一聲,沖開了滿桌的球。
***
四個小時的對抗結束。
大家都在休息。
孟曉東把1顆黑球,擺了一個刁鉆的位置,忽然對林亦揚說:“來,服個眾。”
林亦揚一笑。
他俯,明明瞄準的是下底袋,重重一擊后,黑球竟沒進底袋,反而在球桌上繞了半圈,直沖向林亦揚手邊的中袋。功袋。
“繼續,”孟曉東在一旁說,“讓我看看你有多花樣。”
同樣的1顆黑球,擺在同樣的一個位置,林亦揚一點沒停頓,打出了十幾種袋路線。有的繞球岸半圈,有的是一圈,還有繞了一圈半的。六個口袋,他想進哪個就進哪個。
看上去就是1顆球,卻打出了十幾種進球路線,這種扎實的基本功讓在場不了解林亦揚的人都嘆為觀止。
殷果默默在心里演練了一下,最多能打出六種路線,也不一定全能功落袋。
這個對準度的要求太高了。
最后一擊,黑球從球桌上跳起來,落下去后一個轉彎,撞向球岸后,反彈底袋。
“差不多了。”他收桿。
“這就差不多了?”江楊顯然沒看夠,“擺球看看。”
“讓我們看看,你這十幾年有多寂寞。”林霖也笑著說。
“我也想看看。”孟曉東接話。
……
林亦揚無奈一笑:“看表演,要錢。”
“廢話,趕的。”江楊沒空和他逗貧。
林亦揚嘆氣,撿出來9個球,在桌上擺出了一個等邊三角形。
這是職業選手的通病——自娛自樂擺球玩。
平時練習太枯燥了,這也算是一種娛樂的方式,把球擺一個好看的形狀,然后一桿全收。觀賞極高,表演也高。
啪地一聲,等邊三角形被撞開,9顆球毫無懸念,一桿全收。
殷果私下里也喜歡這麼玩,把球擺各種形狀,的極限就是9顆球。
所以當林亦揚擺到10顆球,就看得屏住了呼吸……
東新城的人都見過林亦揚小時候的實力,最多能一次收12顆球,擺得是一個四邊形。
等到了13顆,江楊和林霖也都看得更認真了。
而此時,殷果已經在想,他在過去十幾年獨自練球的日子里,究竟是有多寂寞?可以擺出這麼多花樣……
13顆球,是一個橢圓形。
14顆球,是兩條對稱的弧線。
擺到15顆球,眾人全都不由自主圍攏過來。
15顆球被林亦揚碼了很有規律的波浪形,雙層波浪。
林亦揚瞄準某一個位置,在滿室的安靜里,一桿擊出,波浪被瞬間撞開,所有的球都在“毫無章法”地滿桌飛,1、2、3、4、5……最后第15顆球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停在了袋口,隨之,一聲輕響,功落袋。
殷果看得熱沸騰,和大家一起鼓掌。
林亦揚還沒停,又掏出來16顆球,在桌上擺出了一個四角星。
“這個只玩過一次,”林亦揚說著,糾正了一下四角星的位置,讓形狀更完,“上次沒功,今天試試。”
林亦揚抄起一個巧,了球桿頭。
擺好白球,俯瞄準后,突然一手臂,猛地擊出——
滿室安靜著。
殷果屏著息,耳邊是球落袋聲,桌上球越來越……真的全進了!
&
nbsp;一桿收16個球,太漂亮了!
大家不自為他鼓掌,耳邊全是笑聲。
李清嚴、硝子和兩個北城的人看得是心復雜,他們不約而同想到了去年,第一次見到林亦揚,沒人知道這個陌生男人什麼,哪里來的,還想著要怎麼給他一個印象深刻的下馬威……可看看今天,真服了。
人家不比賽打得好,連自娛自樂都是絕對碾式的存在。
就像當初教練說的——人家就是看在孟曉東的面子上,逗他們玩的。
***
晚上歡迎宴開始,選手和男選手分了兩桌。
林亦揚正在和江楊低語,拿起筷子的一刻,瞥過來一眼,正中的目。幾十人的兩個大長桌,還有領導在那里熱洋溢的講話,他卻在和對視著。
殷果怕被人看到,心虛地挪開了幾秒,再返回來,發現林亦揚還在看著自己……后,有個教練拍拍林亦揚的肩,把他走了。
殷果收回視線,卻發現林霖已經笑著旁觀了很久。
“你倆像早的,。”林霖耳語。
殷果窘了下,輕聲解釋:“這是來之前說好的。他是隊長,不能明目張膽談。”
林霖笑著,給夾了一筷子菜:“你哥13歲那年棄賽的事,你知道嗎?”
“嗯。”
孟曉東公開資料上是14歲奪冠,但在13歲那年就進賽場了,只不過打得不理想,中途退了賽,沒算績。
“我猜有件事你肯定不知道,”林霖輕聲說,“他們都是13歲報名參賽的,你哥小組賽就輸給了林亦揚,才棄賽的。第二年你哥鉚足了勁,拿下冠軍,算正式名。”
……
難怪表哥對他“有獨鐘”、“念念不忘”,第一年棄賽的挫敗估計能記一輩子。也難怪,俱樂部里的教練總是說林亦揚和孟曉東是同一期的選手。
林霖看了一眼對面的江楊和孟曉東,不無慨:“江楊也是13歲開始打全國賽,他們有集的那幾年,第一年是你哥退賽,最后一年是林亦揚退賽,也真是有意思。”
同年出生,林亦揚大了孟曉東幾個月,又全排行老六,都是天才選手。
難怪雖然是勁敵,卻也惺惺相惜。
等到晚餐結束,林亦揚沒回來。
殷果故意留到最后,想睡前能見他一面,等人都走了,失地離開食堂。
走出食堂大門,借著月,看到前面是幾個先一步出來的孩,剛要追上去,聽到后是他的聲音自己:殷果。
不停步的是,幾個孩也下意識回頭了。
“送你回宿舍。”他走到邊。
幾個孩馬上扭頭回去,努力忍著八卦的心,但笑聲是止不住的。
“你專門回來的?”被人家笑得心虛。
自己男朋友,也不知道心虛什麼……
林亦揚沒否認,暗示往場那邊走,殷果跟上他的腳步。
最后兩人繞著場走了兩圈,曬了會兒月亮,殷果還想著這麼遛彎也不錯,林亦揚就拉著找了個蔽的樹蔭下,藏起來了。
殷果站在樹下,仰頭看上邊:“不會掉蟲子下來吧?”
林亦揚用手擋在頭上:“還怕蟲子?”
殷果“嗯”了聲:“小時候被蟲子咬過,就是站在場樹下咬的,”倒背著手,了一個位置,“你沒看到過嗎?這兒有個疤。”
他笑,低聲說:“還真沒注意,下次好好看看。”
才不理老流氓的“暗示”,當沒聽懂,玩他訓練服前的拉鏈。
“什麼病,一見面就拽拉鏈?”他低聲笑。
可老流氓既然給了暗示,當然不會什麼都不做,好不容易找了個背人的地方。林亦揚兩手撐在樹干上,低頭親。
草叢里忽然有東西躥出來。
殷果心一跳,看到個黑小影子跑出去,看不清是什麼……心還在跳得厲害,眼前早被影子擋住了,是林亦揚又親了上來。
……
等再分開,他挨著的,還在慢慢親著。卻想到了晚飯的事:“林霖說我哥當初因為你退賽的?聽到這個我才承認,你真比我哥厲害。”
他點頭:“你哥13歲就承認了。”
“……還真不謙虛。”
“賽場上,沒有謙虛這個詞。”他說。
兩人也沒時間多約會,十分鐘后,他送回了宿舍。
殷果洗完澡,已經十一點熄燈了。著黑、做賊一樣吹了兩分鐘頭發,把化妝袋拿到床上,一邊涂護品,一邊和林霖聊天。
能和林霖住在一個房間是最大驚喜,因為可以從口中聽到許多林亦揚小時候的事。不過也有壞,林亦揚的家庭背景讓那段歲月不管多張揚,都蒙上了一層霾。無論林霖講到什麼,都聽著心酸。
大概十一點半,林霖睡著了。
殷果關掉提示音,想給他發個微信說晚安。手機拿到手上,林亦揚同時有了消息。
lin:聊夠了?
林里的果:……你怎麼知道我們在聊天。
lin:猜得到。
林里的果:猜到聊什麼嗎?
lin:多半在替我賣慘。
林里的果:……猜的這麼準。
lin::)
lin:開窗。
殷果看到這兩個字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在窗外。
轉念一想不可能,十一點休息是規定,他作為隊長肯定不會違反的。但還是帶著不穩的心跳,悄然下床,掀開了窗簾。
窗戶輕輕打開,推向左側。
窗外是綠的灌木叢,被凌晨的風吹得葉片微微晃。外邊空無一人,但窗臺上,放著一塊沒開封的黑巧克力。
他什麼時候放的?自己洗澡的時候?
殷果悄悄地把巧克力拿回來,關上窗,扣了鎖。
林里的果:什麼時候放的?
lin:走前。
lin:窗外站了兩分鐘。
猜,估計是他考慮到這一排房間都是生宿舍,怕站久了被人看到,也沒,只是把隨帶著的黑巧克力放到了窗臺上。當是個小驚喜。
林里的果:你過去要想追誰,估計全能追到。
這是一句心里話。
lin:?
lin:多問問林霖,過去我是什麼樣的。
lin:除了你,不可能追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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