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表哥一起？

“還有小果，你們都來。”媽媽最后說。

殷果這里果盤剛弄到一半，是放下刀也不是，繼續弄也不是，手腳慢，起碼還要十幾分鐘才能把切到一半、洗干凈的水果都搞定。

林亦揚從手里走薄片的水果刀，利索地在三分鐘就搞好了。他在餐廳打|黑工賺學費時什麼沒做過，這些都是雨。要再給幾分鐘，他還能擺出幾個樣子。

他擰開水龍頭，洗著刀鋒，甩干水滴，還給殷果：“快上去，別讓你媽等太久。”

殷果一面惴惴，一面不由地嘆：“你干活比我利落多了。”

換而言之，就是從小吃苦吃得多。

殷果把廚房門虛掩上，輕聲說：“在我家呢，我爸聽我媽的，尤其是在我的事上，你懂吧？”

林亦揚點頭。

“我媽很講道理，也不會當面給人下不來臺，”殷果不放心，還在囑咐，“要提過去的事，你聽著就可以，不用去爭論。我哥說，因為你老師，已經對你改觀很多了。”

“好。”

“還有，其實很寵我，最怕我撒，”殷果又小聲說，“一會兒我會看況，要是不對，就撒，你就不吭聲。有麻煩都丟給我。”

林亦揚笑了：“好。”

“還有……”殷果絞盡腦想著，最后因為張，想不到話了，忐忑地說，“算了，先上去吧，反正還有我哥呢。”

兩人打開廚房門，從客廳經過。

客廳已經沒人了。

“我姐剛和你說什麼了？”瞧見姐姐上樓，想到剛不在的幾分鐘，“沒說不好聽的吧？”

林亦揚搖頭：“過去見過一面。”

“你過去見過我姐？”驚訝。

林亦揚點頭：“朋友的朋友，一面之緣。”

作為一個男人，沒必要把一個不相干人的經歷到說。他只當不知道。

殷果點點頭：“你倆差不多大。”

這兩句話的功夫，已經到書房門外了。

殷果推門前，還是不放心地攥他的手背：“我媽無論說什麼，都不代表我。”

言罷，又輕聲說：“我這輩子認定你了。”

其實是怕了。

兩人鬧得唯一一次嚴重矛盾就是上次和媽媽見面。

一想到那天林亦揚的落寞，不甘心，還有自負被打后的樣子，就心疼。縱然知道媽媽的態度已經改觀，還有表哥在，但臨推開門，讓兩人面對面，還是害怕了。

林亦揚沒料到，殷果說出這種話，認定的話，會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場合和時間，在自家的書房門外。他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很復雜。

復雜中，被強行握住手，說出了最能化人心的話……

林亦揚反握住的手，半晌，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沒遲疑，主去推開了書房的門。

媽媽已經坐在了茶幾旁的單人沙發里，孟曉東坐了書房的椅子。殷果似乎別無選擇，只能和林亦揚一起共長沙發。

在落座前，悄悄扯林亦揚的襯衫，想讓他坐在外側。

可以坐在里側，隔開媽媽和林亦揚。

“干什麼？”媽媽先識破了的小心思，“讓小林坐我這邊。”

……

殷果癟癟，對媽媽撒地皺了下眉。

媽媽笑了。

林亦揚到里側，落座。殷果只好跟著，把果盤推到茶幾當中：“都是他切的。”

說完，想了想，跟了句：“切得好吧？”

孟曉東本是在喝茶，被這句問得想笑，又沒好意思。

殷果完全不知道，自從進了屋的狀態就是炸了的貓，還要佯作冷靜，護著自己后的寶貝……而剛剛那句話呢？像用爪子捧著寶貝，充滿戒備地問大家：我家寶貝漂亮嗎？

孟曉東輕飄飄地看了眼林亦揚：看給我妹嚇得。

林亦揚眼底也染著笑意：多可。

殷果媽媽是個直接的人，笑著問林亦揚：“知道小果為什麼這麼張嗎？”

“我不張。”殷果馬上說。

殷果媽媽再次笑了：“好了，媽媽不會吃了他，讓我好好和他說兩句話。”

殷果笑笑，用牙簽了一片芒果，啪地一聲掉在了茶幾上。

真是……越忙越。

手邊，他遞來一張餐巾紙，沒看，反倒是對著殷果媽媽禮貌地說：“阿姨，您說。”

“上個月，我們第一見，你來敬茶，”媽媽說，“我那天就看得出，小果想為你說話。”

殷果慢悠悠著桌子，豎著耳朵聽。

“所以坦白講，我始終在觀察你，從你申請加臺球協會，到中國公開賽奪冠。可以說，為了小果，你的每一場比賽和賽后采訪我都看了，包括你老師到場的那次。”

那天，林亦揚在賽場的鞠躬，是殷果媽媽對他印象的一個轉折。

殷果媽媽停了一停，又笑著說：“九球的國公開賽，我也看到了。”

……

殷果傻住，看向表哥：你不是說沒看到嗎？

孟曉東也很意外。

只有林亦揚覺得這些都在意料之中，他坐在觀眾席上，從拿起話筒的那一刻就設想了今天的況。

殷果握著餐巾紙，紙巾里包著掉在桌上的芒果。

原本想去丟進垃圾桶的，但沒。

林亦揚在紐約賽場上的話，對觀眾和球迷來說，當然是浪漫至極。可讓媽媽看到，豈不是就穿了孟曉東的話。表哥可是說，是他牽線的……

孟曉東倒是冷靜得很，拿起茶壺給殷果媽媽倒茶：“沒想到您看了。”

殷果媽媽笑著端起茶杯：“不看的話，也不會知道你們這些孩子這麼怕我。”

“你在現場的英文很出，”殷果媽媽顯然不想為難林亦揚，自然地轉到了他的學業，“在國求學是不是很辛苦？”

林亦揚也很自然地接話：“還好。總得來說，吃過的苦都值得。”

“很了不起，”殷果媽媽慨，“沒有家庭的支持，很了不起。”

殷果媽媽最后笑著說：“曉天回來之前，我對你的學業了解不多。他在這里陪外婆住了一星期，全在說你。說你的學校，你的專業，我聽得也很高興。”

殷果聽得心花怒放，全是表揚：“媽，他學習特別用功。在國，每星期也就能見我一兩天，全在忙學業。”

殷果媽媽故意“哦”了聲：“在國，是說去年？”

殷果警覺自己說了許多話，不吭聲了，臉紅地和媽媽打眼。您就

別當面說我了……等私下我再認錯坦白。

殷果媽媽看兒的樣子，也不打算再當眾追問：“好了，阿姨說完了。”

林亦揚從一開始的嚴陣以待，到現在的如釋重負，他主端起茶杯：“謝謝您，愿意給我一個機會，重新看我的機會。”

言罷，一飲而盡。

這是他第二次敬殷果媽媽的茶。

和第一次截然不同的境。

殷果媽媽點點頭，從沙發上站起，到書桌前，翻找出了一個文件夾。

等回來，出了一張紙，

“聊一點亞運會的事，也不算公事，”媽媽把那張紙放到三人當中，“隨便聊聊。”

紙上，是亞運會臺球項目的說明——

子：六紅球斯諾克、八球、九球、十球、九球子團（三人）

男子：斯諾克、八球、九球、十球、斯諾克男子團（三人）

一共十個項目，男各五項。

殷果媽媽簡單解釋：“我想聽聽你們的想法，報名想法。”

殷果沒太明白：“我就是九球和團。”

“這次亞運會，臺球的每個項目，一個國家最多2人報名。”殷果媽媽強調。

原來是這樣……

殷果去年是世界排名第三，是有點懸。

“我先報預選賽，爭取一下。”回答。

“除了九球，媽媽希你考慮報六紅球斯諾克，”殷果媽媽指了指那張紙，“這個項目沒有好選手，希你去頂一下。”

“六紅球斯諾克？”殷果懵了。

雖然從小是和孟曉東學得臺球，斯諾克不在話下，但……

“這個，媽媽和你單獨說。”

殷果“哦”了聲，還沒回過神。

殷果媽媽轉而看向孟曉東：“我知道你除了斯諾克，從來不打別的臺球。但是亞運會不一樣，團的獎牌數量很重要。”

孟曉東直接繳械：“我明白，您要我報哪個就哪個。”

“明天找你單獨談。”殷果媽媽說。

孟曉東點點頭，大概懂了，重點談話對象是今天的這位客人。

殷果媽媽最后看向林亦揚。

林亦揚也猜到重點其實是在自己這里——

“您說。”他主說。

殷果媽媽笑著說：“斯諾克和團賽，是你的主項。”

林亦揚點頭：“對，我會報名。”

“你在國打九球比賽的績，大家有目共睹。”

林亦揚再點頭：“九球我也報名。”

“一般選手都會兼顧八球和九球。”殷果媽媽又說。

“好，八球我也報。”他沒遲疑。

“十球你還有力氣兼顧嗎？”殷果媽媽最后又問他。

……

“都可以，”林亦揚領會了神，“我全報名，只要預選賽能過，全打。”

最后結果就是，林亦揚在未來丈母娘面前，答應把五項都包了。

殷果終于聽不下去了。

覺得林亦揚可能會累死在賽場上，看上去只是幾個比賽項目，但是訓練量很大，比賽時力更大，力消耗也大。

這不等于讓他跑完200，跑400，跑完4x100接力，再跑馬拉松嗎？

替林亦揚說話：“萬一消耗太大……主項也保不住怎麼辦？”

“看小林自己的意思。”殷果媽媽笑著回答。

“您當面問，他當然說沒問題……”殷果嘟囔著，求饒地看媽媽，“他就算再能干，也不能用到油盡燈枯吧。”

孟曉東被逗笑了，心想——出息了，可以為男人和自己媽辯論了。

媽媽倒是笑意漸深：“每項2個名額，他要先參加預選賽，也不一定都能拿到名額。”

“只要他去，肯定都能拿到。”殷果毫不懷疑。

還記得表哥評價林亦揚的話——

沒有他不擅長的，只有他想不想打。

……

這下大家都笑了。

林亦揚拍拍的膝蓋，意思是：沒問題。

殷果和他對視著，看他一點都不在意，也毫不擔心的神，略放心，但還是據理力爭地說：“一般這樣打多個項目，最后肯定有某一項績不夠好，您不能怪他。”

“當然不會。”媽媽又說。

***

當把亞運會比賽項目聊完，大家又聊了幾句家常話。

亞運會在即，殷果媽媽不止要關心臺球項目，還有其它各個項目要等著開會，等著組建教練隊和國家隊。

聊到十點過，殷果媽媽抱歉對林亦揚一笑：“阿姨這里還有很多公務，今天不便多聊。以后經常到家里來，剛剛你叔叔給我電話，也說讓你經常來。”

說著，殷果媽媽站起了。

他們也都起，做好要離開的準備。

殷果媽媽眼底含笑，對林亦揚出了右手：“提前恭喜你，中國臺球隊的隊長，林亦揚。”

……

不是殷果，連林亦揚和孟曉東也都怔住。

書房的燈落在他的上，仿佛帶著燙人的溫度。

如果不是面前的人說出這句話，他一定以為這是個玩笑。

一個多月前，他才剛回到國。

半個多月前，他順利拿下中國公開賽的冠軍，加臺球協會，選了國家隊。

兩個星期前，他突然接手了東新城……

而在今天上午，他在自己還沒開張的球房里，剛剛被江楊告知，臺球選了亞運會。

到了晚上十點，

他再次被告知——他，林亦揚，將會是中國臺球隊的隊長。

將會在三個月后帶隊出征，帶著中國最強的一批臺球隊員們去沖擊一個個賽場，拿回一塊塊獎牌……

當初在東新城二樓最里邊的辦公室里，八歲的他和十四歲的江楊在電視機前，被老師指著錄影帶里的回放畫面，分析一場場現場比賽，看選手登上領獎臺……好像還在昨天。

自負如他，也從未想過會有這一天。

“這是無記名投票的結果，”殷果媽媽的聲音在說，“我回來前剛得到消息。”

可以說，林亦揚用行和績征服了給他投票的所有人。

大家都愿意去相信，新一任隊長林亦揚，將會帶著中國臺球隊走向更新的、更輝煌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