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臺上刀閃爍,人頭滾滾,流河。空氣中彌漫著腥和死亡的氣味。
西市廣場上,圍觀的百姓們也沒有了之前的興和喧鬧,他們開始變得沉默,臉變得蒼白。畢竟如此大規模的決行,帶來的震撼和恐懼是巨大的。
心理承能力差的人已經沒有膽量再看下去,有人紛紛退場,不敢再在西市觀看這殘酷的場麵。但是,更多人的湧了進來。外場還有無數的人等著進來。況且,真正的好戲還沒有開場呢。
監斬臺上,幾名監斬和張延齡等人倒是依舊神嚴肅,目堅定。都是經曆過大風浪的人,個個心腸如鐵,本不為所。
凱瑟琳已經吐了好幾次了,幸好早上聽從了張延齡的勸告沒有吃任何東西,隻喝了一杯茶水。但即便如此,胃裏翻騰不休,連喝下去的水也吐了出來,裏苦不堪。從第二撥行刑開始,便低著頭捂著,再也沒有正眼觀看過。
張延齡讓離開這裏回家去,卻又不肯。想將這殘酷的場麵完整的記錄下來,寫到的書稿裏。雖然覺得自己這麽做會留下長久的恐懼和噩夢,但是豁出去了。
所有被判斬立決的犯人全部被斬首之後,最嚴酷的刑罰卻剛剛開始。
楊廷和,費宏,曹元,江斌,澄,胡祖等人被押上行刑臺之後,所有人的目都聚集在他們上,所有人都明白,淩遲之刑即將開始。
兵士們將楊廷和等人綁在碗口的十字形木柱上,令他們彈不得。楊廷和披散著頭發低垂著頭一言不發,適才他已經目睹了自己的兄弟妻兒侄兒們一一被砍頭的場麵,他知道,他們臨死之前定然對自己恨之骨。是自己害了他們所有人,讓他們承無妄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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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廷和當然悔恨加,但是他知道悔恨已遲,也毫無意義。他很想因為悔恨而發瘋,那樣自己便不到痛苦。但事與願違的是,他此刻腦子裏清醒無比,從來沒有現在那麽敏銳。
廣場上百姓們議論聲,臺側行刑手磨刀的聲音,監斬臺上的員咳嗽的聲音都無比清晰的傳耳朵裏。甚至遠風吹過樹梢的聲音,遠普恩寺的鍾聲都清晰的傳耳中。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否則怎會如此敏銳。但是的痛苦是真實的,繩索勒在手腳上的疼痛是真實的。
楊廷和終於忍不住抬起頭來看向前方,監斬臺上的幾人他都認得。此刻定國公徐祚正側著子和張延齡說話,劉璟和洪鍾正陪著笑容側耳傾聽。大理寺卿張子麟正看著臺側的方向發愣。
他們甚至沒有一個人正眼看向自己,這讓楊廷和到一陣悲哀。
楊廷和的目掃視四周,他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當初閹黨劉謹伏誅,便是在西市被執行淩遲之刑的。而自己當時就坐在監斬臺上,因為自己當時便是監斬。
自己當時其實也並沒有在意劉謹的,隻覺得他死有餘辜,怎樣的刑罰都不過分,沒有半點憐憫。此時此刻,坐在臺上的張延齡等人,怕和自己當時的是一樣的吧。
天道回,報應不爽!
“哈哈哈哈。”楊廷和忽然仰天大笑起來。他笑得渾抖,張著,出半截尚未痊愈的舌頭,樣子著實嚇人。
臺上眾人被他的笑聲所吸引,都轉頭看了過來。
張延齡目如電,盯在楊廷和的臉上,眉頭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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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鍾厲聲喝道:“逆賊楊廷和,死到臨頭,尚無悔意,法場癲狂,死不悔改。來人,堵住他的,再加兩道繩索。”
一名士兵上千,用麻布堵住了楊廷和的,楊廷和再也笑不出聲了。
江斌被綁在楊廷和的旁邊,他朝著楊廷和嘿嘿而笑,罵道:“狗娘養的,害死你老子我了。老子上了你的惡當。下去到曹地府,老子要天天把你丟油鍋裏炸。”
除了江斌,曹元費宏等人麵如死灰,始終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他們其實都已經嚇傻了。
“王爺,諸位大人,時候不早了,可以開始了。”劉璟沉聲道。
張延齡點頭。劉璟起大聲喝道:“逆賊楊廷和及其同黨費宏曹元等人,弒君作,罪大惡極,依律以淩遲之刑。今日當眾刑,以昭天下,以儆效尤。行刑手,準備行刑。”www.x33xs.com
刑臺側後方,幾名行刑手魚貫而出,來到監斬臺前向著張延齡等人拱手行禮後,魚貫登上行刑臺。當先的行刑手頭發花白,相貌蒼老,一蓬花白胡子如草一般堆在頜下,幾乎遮住了半邊臉。
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人驚喜的出聲來。
“貴爺,是貴爺。”
“果真是貴爺,聽說他大病了一場,幾乎喪命,沒想到還能見到貴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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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今日誰能在貴爺手下刑,那也不枉了。”
百姓們紛紛議論著,欣喜的指指點點著,像是看到了一個崇拜的偶像一般,那走在當先的行刑手刑部資深劊子手李貴,人稱貴爺。
貴爺是行標桿,是傳奇人。上一次他刀淩遲的人正是劉謹,一轉眼已經六七年過去了。據說他早已退休不再刀了,沒想到今日居然又重登刑臺。
今日同時淩遲數人,跟在他後的都是貴爺的徒弟。貴爺的淩遲技,自流派,不人拜師學徒,傳承貴爺手藝。今日師徒同臺,可謂是行業的佳話了。
貴爺佝僂著背上了臺,後的大徒弟手攙扶著他。饒是如此,貴爺走上行刑臺的時候還是有些氣。畢竟年過七旬,年前一場大病差點要了他的命,此刻子依舊虛弱。這讓圍觀之人都為貴爺了一把汗。淩遲是個手藝活,更是力活,將要持續數日,不知貴爺能否堅持住。
貴爺走到楊廷和邊站定,將手中提著的大竹籃放在一旁。他的徒弟們各自站在他們即將行刑的對象麵前。看起來,貴爺行刑的對象正是楊廷和。
“哎,楊廷和也算不虧了。能在貴爺手中刑,那算是他的造化了。”百姓之中有人歎息道。
這話引發了一片共鳴。能死在貴爺手中,確實是一種造化。貴爺手下,沒有無名之鬼。
貴爺在萬眾矚目之下,神自若。上得刑場上來,他的神態便變得不同了。如果說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領域,每個人都在自己的領域為王者的話,那麽這片刑場上,貴爺便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楊首輔,今日由小人來侍奉您老。所謂人生自古誰無死,不過早晚罷了。也不用懊悔害怕,你放鬆些,我下刀也容易些,你也些痛苦。我隻希您老不要壞了我的名頭,最後的時候,我會給你一個最爽快的結尾。你好我好大家好。如何?”貴爺向著楊廷和拱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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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他不止一次說過,麵對的是不同的人他都這麽說過。上一次聽這話的人是劉謹。上一次劉謹淩遲的時候這位楊大人坐在監斬席上,這一次他在淩遲柱上。但這對貴爺而言並不到有什麽大驚小怪的。誰在柱子上綁著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手藝一定要,不能丟臉。
上一次劉謹淩遲時,沒能挨過第三天,讓他名聲損。這一次,絕不能如此,因為這一次恐怕是自己最後一次登臺了。
“嗚嗚嗚嗚無。”楊廷和口不能言,嗚嗚道。
“你答應了?多謝楊大人。”貴爺微笑道。然後轉開始從籃子裏將一包刀取出來,在旁的地上上一字排開。
他的刀和以前一樣齊全嶄新,大到長尺許的剔骨尖刀,小到隻有小手指大小,薄如蟬翼的雪亮刀片。大大小小共有幾十柄。其中有不奇形怪狀的刀,是他貴爺的獨創。
貴爺時常對徒弟們說,據部位和紋理的不同,用不同的刀下手,是一門學問。技糙的劊子手,不懂這些。所以他們的手藝糙的很。人的有瘦之,有繃鬆垮之,刀不同,力道不同,才能完一場漂亮的行刑。
貴爺告誡他的徒弟們,他貴爺門下的劊子手,若是不講究這些,淩遲不達千刀,淩遲下來的片厚薄不均,大小不一,七八糟,那是絕對不的。要被逐出師門的。
貴爺和以前一樣,心無旁騖的將刀按照大小排列好,用烈酒洗刀,拭鋒刃。他攥著那些刀的時候,手毫不抖,腰桿也直了起來,整個人像是年輕了二十歲一般。
他的徒弟們也在這麽做,在一旁檢查著他們的刀,做著行刑的準備。
貴爺和他的弟子們檢查完畢,貴爺向著監斬臺上再一次的拱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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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斬劉璟抓起令牌喝道:“開始!”
令牌飛下監斬臺,落在行刑臺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貴爺一聲吆喝,轉向了楊廷和。
人群興起來,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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