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韓嫣去了。
孟庭所辦公之,是翰林院的西側殿。
此刻,孟庭的桌子上堆滿了厚厚的經錄、祭文、詔書底稿等等,足足堆了三座山。
硯臺裏的墨用完了,孟庭又向硯臺裏加了些水,然後手持墨條在硯臺曲折緩行,靜靜磨墨。汪庶吉士則在孟庭旁邊的小桌子上幫忙修訂文獻。
張乾等人就在這會兒圍到了孟庭的周圍。
“昨日我給孟大人的工作,孟大人做得怎麽樣了?”張乾斜睨孟庭,態度倨傲發問。
孟庭眼皮也不抬的回:“尚可。”
張乾笑了笑:“這麽說孟大人已經做完了?”
孟庭道:“還未。”
張乾哼了一聲,旁邊兩個七品編修發出兩聲對孟庭的譏笑。張乾在這譏笑聲裏繼續道:“孟大人這個效率可不行!你我都是為聖上分憂的,孟大人這是食君俸祿卻專做磨洋工!對了,我這裏又到了兩篇祭文,就還是給孟大人修訂吧。孟大人可千萬別推,加著幹。”
墨條在硯臺裏發出輕而膩的攃聲,孟庭淡淡道:“放那兒吧。”
見孟庭這麽一副冷淡無謂的模樣,張乾隻覺得自己是拳頭打在棉花上,十分令人不爽。
張乾諷刺道:“孟大人倒是真沉得住氣啊!”
孟庭還是看也不看張乾,口中道:“食君俸祿,為君分憂,張大人說的很是在理。”
張乾莫名有種被塞了一棉花的覺,他想看孟庭怒而發作,然後自己再狠狠的打他,折斷他的清高傲骨。可孟庭偏偏清冷如常,冷漠極了。這樣倒顯得張乾自己沒趣起來。
旁邊跟著張乾的編修最是看不慣孟庭的冷臉,當即譏諷道:“清高個什麽勁兒,小縣城來的讀書人罷了,高不低不就。真以為自己到了京城這遍地權貴之還能繼續囂張?給臉不要臉!”
汪庶吉士忍不了了,手裏筆一甩,義憤填膺道:“你們別欺人太甚!”
“怎麽?你一個新來的庶吉士還管到我們頭上了?”那編修回了汪庶吉士一個冷眼,又道:“孟庭,你不就是科考發揮得好點嗎?還真當自己能平步青雲呢?老實告訴你,怕是你這輩子就止步從六品了。得罪了世家,你以為自己還爬得上去?”
韓嫣一進門,聽到的就是這番言語。
韓嫣當即眼神一沉,這是哪個王八蛋在大放厥詞?竟然這般詆毀孟庭!
“紫巧,你在外頭等我。”韓嫣轉頭對紫巧囑咐了句,接著大步流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很快就看到一群穿著青袍、綠袍的翰林學士,圍著一天青袍的孟庭。
韓嫣一眼就看到孟庭桌案上堆積如山的公文,不由眼神沉得更深,一怒氣衝上口。
急急走來,很快周遭學士就注意到。
在場的不學士去吃過孟庭的喜酒,鬧了房,因而見過韓嫣。眼下見韓嫣就這麽一條直線衝過來,這些學士不由停下手中工作,都向韓嫣。有人甚至不站起。
張乾等人卻是沒見過韓嫣。孟庭的喜酒,他們可沒去喝。去喝孟庭喜酒的都是那幫窮酸清高的寒門學子。
是以張乾在看見韓嫣的當口,立馬被震得倒吸一口氣。
這是哪裏來的人?竟生得如此亮烈人!這也就罷了,關鍵是那材,凹凸有致。這究竟是何等的尤?
孟庭也一下就看到了韓嫣,不由微驚,眸底飛快閃過一抹驚訝。
他剛想開口喚韓嫣,然而張乾卻已經先開了口道:
“這是哪裏來的夫人,怎麽一聲不響的就進來了?”
韓嫣看了張乾一眼,眼中有毫不掩飾的厲。
亮烈人用厲剜來,更顯得咄咄人。張乾頓時就覺得這夫人有味道極了,他笑著做了個揖:“夫人要找哪位大人?不妨由本為你帶路。本名張乾,是五品翰林侍讀。”
原來這就是張乾?
韓嫣多看了他兩眼。
猥瑣醜男!就這副尊容還敢有臉欺負孟庭?
韓嫣又看了眼孟庭,和孟庭四目相對。
從孟庭眼底讀出了一句話:此麻煩,你為何要來?
廢話,當然是來幫你懟人的啊!韓嫣如是想。順便,表現一下他們夫妻恩,讓人知道孟庭是有嶽家撐腰的人。還能借這些翰林學子之口讓韓茹得知婚後與相公是多麽的一條心。
當然要來!
正想著,這其間就聽張乾又道:“敢問夫人芳名?”
韓嫣正好走到張乾跟前停下,眼波朝上一翻:“我沒名字。”
“啊?”沒料到韓嫣如此回答,張乾一愣道,“夫人這是在說笑?”他堆笑起來:“夫人這般傾國傾城,想必名字也極為好聽。本知道夫人或許是怕生,不想芳名,這個顧慮是不必的。再說人哪有沒名字的呢?”
“人就不能沒名字嗎?”韓嫣小手叉腰,豔笑懟道,“人不一定有名字,有名字的也不一定是人。”
張乾頓時愣住,旋即臉就黑了。他要是聽不出來這人是在罵他,他名字倒著寫!
“罵得好。”汪庶吉士忍不住說了句。
聲音雖低,周遭的人卻都能聽見。張乾臉更差了。
張乾眼神惻盯著韓嫣:“夫人怎麽敬酒不吃吃罰酒……”
韓嫣揚起臉,出一截如天鵝般優雅纖細的脖頸:“吃罰酒又如何?有本事你現在就給我罰酒吃,我就站這兒等著。怕就怕你厲荏,不敢!”
“你……”張乾從沒見過這般懟天懟地的人。韓嫣如此氣勢,倒令張乾生出一心虛。
這人莫不是後臺強?
旁邊有個七品編修沒忍住問道:“夫人是來探哪位大人的?”
韓嫣朝那人看去,順勢笑道:“是我爹讓人做了些糕點,我帶來給相公的。”
“令尊是……”
“我爹是善金局將作監韓攸。”
那編修一愣,猛地反應過來。同時張乾這夥人也全都反應過來了。
善金局將作監韓攸的婿,那不就是孟庭嗎?
這位夫人就是那個滿城知名的韓嫣?
孟庭的臉這會兒有些諱莫如深:“你……”他改口:“嫣嫣,你怎麽來了?”
韓嫣連忙踱著小碎步,扭扭扭到孟庭邊。把食盒往孟庭桌上一放,雙手挽住孟庭的胳膊,著他嗲道:“孟郎~妾想你了,來給你送些飯後茶點。”
韓嫣戲得太快太自然,惹得孟庭麵部不著痕跡了下。
還好他穩得不破綻。
但衫下的子卻是有些僵的,孟庭沉默片刻,很快也調好緒,溫一笑:“辛苦嫣嫣了。”
“不辛苦不辛苦。”韓嫣眼生波,“見到孟郎就好,妾的心就有著落了。孟郎你知不知道,我特別擔心你。這段時間你都瘦了,我爹娘聽說了也都覺得心疼。”
韓嫣這番話是說給張乾等人聽的。
就是要明目張膽的告訴張乾,爹擔心孟庭這個婿,孟庭不是後沒人。
隻是,做戲的同時,韓嫣對上孟庭清冷中蘊著的那點溫,不知不覺就有種心裏極度發的覺。
孟庭這人一旦給自己加一點溫,怎麽就顯得這般寵溺,這般直擊靈魂呢?
都快要不住孟庭的溫了。
反觀張乾,他自然是聽懂了韓嫣的話,一時間氣勢泄了不。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再怎麽說孟庭也有個三品的嶽父,張乾倒是自恃張家是世家,不怕韓攸。但不怕不代表就能隨便欺負韓攸罩著的人。
張乾表變得難看極了,猶如吞了蒼蠅般難。
這時張乾的一個跟班,某個與孟庭職相當的修撰,忽的冷笑一聲道:“原來孟大人所謂的清高都是做出來給人看的啊,這不到底也是個靠人靠嶽父的麽?”
韓嫣扭頭就朝他嗤道:“有得靠也比沒得靠強!別說孟庭本不是攀高枝之人,就算他是,那也是憑本事攀得高枝,關你什麽事?有本事你也攀一個。酒囊飯袋又長得如此難看,怪不得話裏話外都是酸氣!”
對方被懟得麵皮一抖:“你怎麽……”
韓嫣冷笑著把這群人環視了一遍:“都說翰林學子最是忙碌,今日一見諸君卻都是閑得很,名不副實!奉勸諸君,有這找茬欺負人的功夫,還不如多想想怎麽修飾形象拯救尊容,好去攀個高枝!”
一語落下,張乾等人沒一個臉是好的,就差被韓嫣直接罵一群醜男一群廢了。
“噗。”汪庶吉士忍不住笑出來,他連都不掩,興笑著看向孟庭和韓嫣,隻想說:孟大人您的夫人實在是太能懟了!簡直就是打人專打臉啊!
孟庭心裏這會兒也有些異樣滋味。
他不擅長和人爭吵,讀書人的氣質和風格也不允許他像韓嫣一般快意恩仇。所以每每同人衝突,他要麽腰桿子直直有理說理擊中要害,要麽就忍不發,蟄伏著等待一個反撲的機會。
忍,說起來容易,實則那種被欺負傷害的憤懣和痛苦,是足以撕心裂肺的。
孟庭自以為已經習慣了這種撕心裂肺,但是當看見韓嫣如此護短的懟這幫欺辱他的人,他心中的憤懣痛苦竟減輕了不。
由來都是他護著家人,這是頭一次,他被家人護著。
不知不覺,孟庭看韓嫣的眼神更和。不是做戲做出的溫,而是發自心從瞳心流出的溫的。
“我們到後殿去吧。”孟庭主提議,同時他將韓嫣放在他桌上的食盒提起來。
韓嫣忙笑道:“好!”
鬆開孟庭的胳膊,孟庭一手提著食盒,一手牽過韓嫣的手,拉著從張乾等人中間穿行而過,在眾人各目中一起離開了西側殿。等在外頭的紫巧見男主人出來了,立刻遠遠的跟上。
後殿沒有人,韓嫣和孟庭正好可以在後殿前的石桌那兒吃糕點。
韓嫣隨孟庭出西側殿時,還聽見張乾那夥人在罵,居然還有人安張乾說不要和人一般見識。
韓嫣翻了個白眼。
吵架不如,就背後說壞話。就這層次,難怪皇帝都嫌棄他們帶壞翰林院的風氣。
倒是剛才在孟庭旁邊辦公的那個年輕人,韓嫣覺得不錯。
邊走邊問孟庭:“那個幫你說話的年輕人是誰?”
“就是我與你提過的汪庶吉士,新通過考核得翰林院。”
韓嫣評價道:“他還不錯。”
孟庭側首看了眼韓嫣:“他是不錯,就是太沒有城府。還好他誌在鑽研學問,不在乎高厚祿,如此倒也適合他。”
不遠有幾個翰林學子正往來,瞧見孟庭和他麗的夫人手牽著手,不由都出驚訝獵奇的眼神。
孟庭本來沒注意到他們的,偏偏其中一人向孟庭和韓嫣打了個招呼。孟庭發覺那人視線的落點有點怪。他順著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