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我陪王爺去釣魚!」榮元宥急忙說。
顧敬元看了他一眼, 沒說話。
陶氏問:「世子一大早趕過來實在是有心了, 可用過早膳?若是沒用,坐下來一道吃。」
「已經用過了。」榮元宥鬼使神差地撒了謊。
他的住離武賢王府不近,如今天寒, 膳食涼得快。他又不曉得武賢王府一家人用早膳的時辰, 廚子剛做好,他趁著天還沒亮就出發了。路上也忘了吃一口。
顧見驪笑著說:「等下吃了東西, 我也陪父親去。父親可要等我吃完呀。」
顧見驪又側過臉吩咐丫鬟給顧敬元布菜。
顧敬元這才重新拿起筷子。
顧見驪拿起一塊一半紅一半藍的緻糕點小小咬了一口,甜膩口即化,香甜卻留在齒間。忍不住又咬了一口來吃,才彎著眼睛衝榮元宥說:「世子有心了, 這個很好吃呢!父親, 還有姐姐, 你們也嘗嘗看呀。」
顧敬元連看都不看。
顧在驪在喝花茶,這是的習慣,每日早上都要飲一盞暖暖的花茶。放下茶盞,拿起一塊糕點來嘗了一口。
榮元宥仔細盯著顧在驪的神,張得不得了。
可惜, 他什麼也沒看出來,顧在驪也和父親一樣,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心裡忽就空空的。
顧川倒是悶頭吃了好些南方的糕點, 吃得連連點頭,還不忘對榮元宥道謝。
「姐姐今日商鋪可還忙?不若我們一起陪父親。」顧見驪說。
「下午興許有事,上午倒是閒著。」
聽了顧在驪這般說, 榮元宥那顆空落落的心終於又跳起來。
「我也去!」顧川喊。
「老實在家上課。」顧敬元皺眉訓斥。
顧川了肩膀,他低下頭悶悶不樂地吃糕點。幸好南方這些吃食實在是好吃得很!緩解了他不能出去玩的失落之。
顧見驪將榮元宥送過來的每一種早食都嘗了嘗,幾乎每一種都是甜食。嘗到蓮心蒸餃,吃到了裡面的魚,眼睛這才明亮起來。
夾起兩隻蓮餃放在姬無鏡面前的小白碟上,低聲說:「我都嘗遍了,你應該會喜歡吃這個。」
姬無鏡「哦」了一聲,把兩個魚蓮心餃吃了。
顧敬元將這一幕收眼中,歎了口氣。他不想看坐在對面的姬無鏡,無語地移開視線,視線便撞在了榮元宥的臉上。榮元宥心裡張裝出沉穩從容的樣子來,可裝得不怎麼樣,瞧上去有些拘謹。他規規矩矩裡坐在一側,了顧在驪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睛。
顧敬元看著他那張稚的臉,心裡那個不痛快啊!
最後,他無奈地將目落在顧川的上。大概他的目實在太不容易讓人忽略,顧川抬起頭向他,一雙眼睛充滿期待,他說:「父親,真不帶我去?」
顧敬元重重地「哼」了一聲,道:「今日告訴先生把你的課程加一倍!」
顧川張了張,哭無淚。
用過了早膳,顧敬元果真去釣魚。今日天氣不錯,他直接騎馬出行。顧見驪和姐姐、姬無鏡,還有榮元宥都去了,後面還跟了兩個拿著釣魚的小廝。
顧敬元勒住馬韁,回頭姬無鏡,沒好氣地說:「你這病秧子不是冷嗎?趕回屋子裡臥床養著啊。」
姬無鏡誠懇道:「不行不行,好爹相邀,小婿捨命也奉陪。老人嘛,多陪一日一日嘛。」
顧敬元笑了:「姬昭,我在獄裡沒被打死,合著是留著這命準備給你死氣的是不是?」
榮元宥在一旁仔細觀察著未來岳丈大人和婿的相方式。本想討討經,可怎麼覺得別家翁婿相不是這般?
至於顧見驪,已經聽慣了父親和姬無鏡對嗆,早沒了原先的無措,此時正騎在馬背上,和騎馬的顧在驪靠得很近,姐妹兩個在說話。
到了河邊,兩個小廝將冰面鑿開,又將備好的杌子、魚竿、魚簍等件依次擺好。
顧敬元在河邊坐下,黑著一張臉開始釣魚,誰也不搭理。
顧在驪從下人手中接過魚竿,也不坐,筆直立在岸邊將魚線投水中,神悠閒。榮元宥猶豫了一會兒,才走到側。他什麼也不說,同樣將魚線投水中,和一起釣魚,可是他的視線卻一直落在顧在驪的魚竿上,幫著看著大魚能何時咬桿。
姬無鏡自然沒那個閒心,他懶散隨意地坐在馬背上,著遠。
「你在看什麼?」顧見驪走過來,立在馬下。
姬無鏡朝顧見驪手,將拉上馬背。顧見驪順著姬無鏡的視線,便看遠有兩個很小的人影。應當是一對小夫妻,男人在教人騎馬。
人陣陣驚呼,男人坐在後護著,一會兒安一會兒哄著。人含帶怯地回頭,兩個人相視一笑,相依相偎。
姬無鏡歎氣,失地說:「可惜不能教你騎馬啊。」
「我很小就會騎馬的。」
姬無鏡更煩躁,道:「誰那麼煩啊,搶了我教你騎馬的機會。」
「父親教的呀。」
姬無鏡眼神翳地瞥向顧敬元,在心裡罵:這老東西可真煩啊。
大概是天太冷,魚兒都不肯出來,一個時辰過後,一條魚也沒釣上來。
顧敬元扔了魚竿:「回家!」
「父親,我不跟著一起回去了,先去酒莊一趟。」顧在驪道。
榮元宥想了想,默默跟在顧在驪後面十來步的距離。
顧見驪本想和父親一起回家的,但是姬無鏡沒讓走。
與此同時,林棠去了姬巖的住。他邁進側屋,看見姬玄恪,問:「昨日你為何沒去武賢王府?」
「去了,有事先一步離了席。」
姬玄恪昨天的確去了,一直站在角落裡,看著顧見驪人追捧地出現,也看見了與姬無鏡躲在涼亭裡相對吃麵。
然後,他便沒等著刺殺行開始,先一步離席了。
林棠在屋徘徊了一會兒,才略焦急地開口:「二殿下怎地還不來?」
姬玄恪將手中的玉扣收起來,看向他,說道:「不必如此急躁。」
「我怎能不急?」林棠苦笑,「困在宮中日夜裝傻熬日子,我恨不得立刻將接出宮來。自打宮,這日子簡直度日如年。」
姬玄恪默了默,才勸:「我們如今籌謀之事若有一個不小心便是萬劫不復的結果。縱使心裡再如何焦急,行事也當穩妥。」
林棠眸黯然了一瞬,又輕歎了一聲,說:「你不知道,昨日眼睜睜看著刺客衝出去刺殺姬嵐,我是那麼希那幾劍真的能刺進他的膛,刺出來個窟窿!就算知道不可能,那一刻心裡還是有了盼頭。我眼睜睜看著陳河輕易揮開刺殺的人,那一刻我甚至盼著姬昭能忽然出現一刀斬了姬嵐!」
「我們的計畫本就不是刺殺他,那些死士將話喊出來,也擾了姬嵐的心神,目的便已經達到了,林郎不必惋惜。」姬玄恪道。
林棠如何不知這個道理?
姬玄恪獻給姬巖的計策裡,他們並非真的要刺殺姬嵐,那樣的場合想要刺殺姬嵐實在困難,選的人都是死士,只要把話當眾喊出來便是完了使命。
姬玄恪提前若有似無地暗示了姬嵐這場刺殺,讓姬嵐心生防備。姬嵐果然中計。姬嵐本就是個多疑狡猾的人,而且他登基一年至今未捉拿到姬巖,心裡早就急了。他得了消息,仍舊冒險來這一趟。姬嵐設想將計就計,在備好充足護衛的況下,利用這場刺殺揪出朝中逆臣。至於被他揪出來的那些逆賊,是他懷疑許久的臣子,忌憚、懷疑,卻又不確定是否有反心,更找不到明正大發落的罪名。
於是,他以為自己將計就計,利用這場刺殺,再安排東廠對生擒的刺客嚴刑供,供出他想讓刺客供出來的人。當然,刺客並不會聽話,姬嵐順手安排了一個假的供書。
反賊名錄很長,朝中近乎於大換。
姬嵐以為自己很聰明贏了這一局,可他不知道他目前走的每一步都在姬玄恪計畫之中。
顧敬元壽宴,不僅是京中權貴,就連來京賀歲的親王公侯也在。
姬玄恪安排死士臨死前高喊出姬嵐弒父篡位的惡行,又說出姬巖這個原本的儲君仍舊在世的實。
這只是第一步,或者說只是個□□,可以連起後續大火燎原。
計策的重點在那份反賊名單上。
姬嵐生多疑,姬玄恪和姬巖安在朝中的其他幾位大臣花了半年的時間,利用姬嵐的多疑讓他懷疑一些對他忠心的大臣是姬巖一黨。
這一份姬嵐親自書寫的反賊名錄裡大半都是忠於他的臣子。是他自己親自斬殺了自己人。
而當姬嵐理完這批「反賊」,朝中定然大換,連連提拔新臣。
如此,姬巖便可以利用暗藏在朝中盤錯節的臣子薦臣。薦姬巖的人。
宮所出的姬嵐再如何籌畫,也比不過姬巖母族多年積累的勢力支持。
半晌,林棠有些頹然地開口:「我知道皇位更迭的艱難,每一步都要走得謹慎,不能留下後患。可是我和你不一樣,你投明主相扶,是為了志向,是為了榮華未來。而我,只想接回家。哪怕餘生姓埋名耕田打漁,斷了一切過往錦玉食。」
姬玄恪沉默。
為了志向,為了榮華未來?
他抄手,指腹輾轉著那枚玉扣。
其實他很羨慕林棠,雖他與孫引竹相隔千萬重山水,可是在等他,他們的心是連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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