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且放心，皇城下、沈府名下各類鋪子外，都張了告示。”

一個模樣穩重的中年管事躬和沈筠曦回話。

沈筠曦點了點頭，兩汪清泉瀲滟的杏瞳眼底微微有星躍。

揮退了管事，坐在人榻前吃果干，纖細瑩白的玉指著一顆晶瑩剔、紅橙的杏干，賞著外頭迎風搖曳的垂海棠和玉蘭花，一對水眸彎淺淺的月牙。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姑娘，要不要去逛逛鋪子，老爺今早遣人來，說布莊新到了一批新布。”南晴見沈筠曦神不錯，出聲提議。

沈家為盛朝首富，名下的產業包羅萬象，胭脂鋪、首飾鋪、布莊、鋪、飯莊、酒樓這些便利生活的產業，各個都是京都名號。

沈父寵兒，新到的布匹、首飾、胭脂等總第一時間送到掌上明珠沈筠曦房里，每次都將玉蘭苑廂房暖房堆得滿滿的。

沈筠曦不喜這樣，喜逛鋪子，在琳瑯滿目、令人眼花繚的商品里徜徉，漫不經心挑選自己心儀的品。

沈父依，之后，每次來了新貨便給沈筠曦送信，讓自己去挑。

“聽說，有天蠶雪云錦、云綾錦和花素綾，新穎別致。”南晴又勸了一聲。

云巧端了一盅銀耳紅棗枸杞羹進來，將白玉盅擺在沈筠曦手邊小幾上，也溫聲勸:

“春日天好，姑娘多出去走走，對好。”

沈筠曦素手執起白瓷小湯匙，舀了一湯匙銀耳羹，細條慢理飲了一口，的雪腮鼓鼓的，思忖了一瞬，點頭應下。

南晴眉開眼笑，轉去柜給尋裳，要給重新梳妝打扮。

……

半個時辰后，沈筠曦帶著云巧、南晴到了前門大街，那是盛朝最繁華的商業街，街鋪林立。

“姑娘，您來了！”

沈筠曦還未進沈家布莊，店里眼尖的小二就迎上來，熱烈得打招呼，其他的小二和柜臺后的賬房聽見也朝沈筠曦問好。

“你們忙，我去二樓看看。”沈筠曦點頭與他們問好，朝二樓走去。

前門大街的沈家布莊，是京都城里最大的布莊，占地十二間，上下兩層，所售布匹款式新、全，兼制。

顧客選了心儀的布匹，可以現場量裁，這里有最好的繡娘，技藝湛，所制男老款式應有盡有。

沈筠曦剛踏上二層最后一個臺階，便聽見兩個姑娘同小二在說話，立足聽了一會兒，緩步上前。

“姑娘若凝脂，紅齒白，香妃，襯姑娘平日著裝；海棠紅明艷，適合喜慶、春日郊游的日子穿。”沈筠曦語氣徐徐，直點要害。

“是嗎？我也覺得香妃與海棠紅，兩個都好喜歡。”

這個姑娘眉目清婉秀，朝沈筠曦道謝，又攜著同伴又拉著布匹細細端詳，蛾眉顰蹙，猶猶豫豫道。

沈筠曦察小姑娘眉宇間的掙扎，招來小二叮囑道：

“一樓有相應布的，小二你去按照這位姑娘的量選兩。”

“姑娘可以試試，上觀會更直白。”沈筠曦眉目溫，見小姑娘怯，聲音又輕又緩，宛若鶯啼。

小姑娘手抓住同伴的手，見沈筠曦態度和煦，拘謹了一份，抬了一眼沈筠曦，小臉有些緋紅，有些小聲問：“可以嗎？”

第一次來沈家布莊，這里繁華，琳瑯滿目，有些膽怯。

“可以的。”沈筠曦笑盈盈道，見姑娘面上仍是忐忑，眨了眨眉睫，溫聲安：

“姑娘不必拘謹，沈家布莊布匹與同售，顧客看上了任意一款布匹便可讓小二尋相應，上看效果，最后，買不買都可。”

小二正好取了裳過來，聞言麻利介紹道：“對的，沈家布莊叟無欺，上喜歡，您買布匹，量定制都可，直接買亦可；不喜歡，您可直接走，分文不取。”

小姑娘和同伴相互對視一眼，眉宇間都有些躍躍試，抿笑：“那我試試。”

說著便邀同伴一同進了一旁的試閣。

“這位姑娘若是定下，給九五折扣。”沈筠曦聲代小二，后，目在架上流連。

沒過多久，那個試的小姑娘從試閣出來，和小二說了兩句，便朝沈筠曦看過來，眼里滿是亮晶晶的喜悅。

小碎步道沈筠曦跟前道謝：

“我初來京都，不知姑娘是沈家東家，謝謝姑娘。”

沈筠曦和客套了幾句，目送下樓。

“姑娘，還是您厲害。”小二送走了兩位姑娘，湊到沈筠曦跟前給比了一個大拇指，贊：

“這兩位姑娘糾結了半個鐘頭了，您一來，不到兩刻鐘，定了兩匹布，兩套。”

沈筠曦微微翹起角，指了東邊架上掛著的丁香云錦：“那批步我看著好看，回來給我送去。”

恰此時，有一雙瘦窄的手拉住了那批步，高聲道：“小二，這款匹我家姑娘全要了。”

沈筠曦抬眸，見一對著綾羅戴金釵的主仆從貨架后走出來，看清那主仆二人，彎起的丹攸得抿直。

孫霞薇也看到了沈筠曦，眸一閃，攜丫鬟款款走來：“好巧，到了沈姑娘。”

沈筠曦礙于在店里，朝孫霞薇微微頷首，不想與孫霞薇多接，抬步就要下樓，誰知孫霞薇住了。

“我剛看沈姑娘也喜歡這款布，不知沈姑娘能否將它讓與我。”，朝沈筠曦微微福禮。

沈筠曦為東家，自不會和顧客掙一匹布，正要點頭，卻聽道：

“今日得了太子殿下賞賜，我想做兩新服去謝恩，多謝沈姑娘割。”

沈筠曦豁然面轉冷，一對秋水明瞳眸暗沉。

沒想到蕭鈞煜對孫霞薇真是早早便有了心思，不然清清冷冷皎若云間月的太子殿下會給禮部侍郎一個庶送東西？

上世真是瞎了眼！沈筠曦抿。

上一世，孫霞薇總是不知有意無意搶了喜歡的東西，總是湊在蕭鈞煜在時，眼睛微紅，好一派淑婉賢惠：

“我竟不知沈姑娘也喜歡此，無意與沈姑娘爭搶，我這就將東西讓予沈姑娘。”

蕭鈞煜神輕輕淡淡，卻看出了他眸中的不認同，沖搖頭。

若不應，蕭鈞煜晚間來過夜時，攬著的柳腰磨。

若再不應，蕭鈞煜與頸相臥，將攏在懷里，溫言細語勸：

“孫姑娘是孤的救命恩人，孤對不起，曦曦，你讓讓，好不好？”

一抬眸，便看到蕭鈞煜俊無儔的側，他眉睫輕，眸帶了幾分愧疚。

那時滿心滿意都是蕭鈞煜，他放下段低低央，定會應了他。

翌日，將東西送予孫霞薇，孫霞薇總是上下打量，意味深長道：“多謝沈姑娘割。”

那時被曝未婚先育，是自己主找上蕭鈞煜，他將接東宮，卻沒給名份。

雖無名份，蕭鈞煜待溫，旁人也敬，唯孫霞薇每次見了，長長拉一聲“沈姑娘”，千回百轉喚的三字讓聽得不自在，起一皮疙瘩。

那時，竟不知，孫霞薇竟是想主東宮，重生前日，孫霞薇與蕭鈞煜大婚前日，孫霞薇也是尋了，聲細氣道：

“多謝沈姑娘割。”

“多謝沈姑娘割”聽的心頭火氣，又讓想起那些糟心事。

沈筠曦好心一掃而空，腔里滿是氣憤，心口微微起伏，著指尖緩著心跳，倏爾，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

側眸睇了一眼孫霞薇，言笑晏晏：“恐另孫姑娘失了。”

孫霞薇眨了眨眼睛，似是迷茫得看向沈筠曦。

沈筠曦懶得與虛與委蛇，直接凜著臉對小二囑托道：“這款布我喜歡，布莊下架，送我院里。”

“是，姑娘。”小二恭敬得點頭。

孫霞薇眼里閃過不可置信，抿看著沈筠曦，半響，聲笑道：“我竟不知沈姑娘如此喜歡，那就讓予你。”

“姑娘，這幾款近，我們選這幾款。”孫霞薇邊的丫鬟瞪了一眼沈筠曦，出聲道。

“讓予你。”沈筠曦心中冷笑：

說得真好聽，就像這些布原是孫霞薇的。

沈筠曦淡淡掃了一眼如瀑掛著的布匹，這邊清一的藕調，藕、藕荷、香芋、青蓮、黛紫、藕紫、葡萄，朱微啟：

“將這一列的布匹都送到我院里。”

“你！”孫霞薇還沒說話，邊的丫鬟瞪著沈筠曦，拉著孫霞薇：“姑娘，我們去別布莊買。”

沈筠曦淡淡睇了一眼。

小二躬著子，揚聲稟報：“姑娘，京都城里所有布莊，這款系都會送到您院里。”

“你真霸道。”孫霞薇沒有說話，旁的丫鬟橫眉怒目，瞪了沈筠曦一眼，又朝旁的小二斥道：

“你們布莊開門做生意，豈能由著你家姑娘胡鬧。”

小二還沒出聲，鋪子里的掌柜的聞訊走來，笑瞇瞇了胡須，朝沈筠曦先是鞠了一躬，后朝孫霞薇主仆，立著子淡聲道：

“東家早就代了這生意大小都是做，兒開心方是真，若是有姑娘喜歡的東西，悉數捧到姑娘院里。”

他看了一眼沈筠曦，眼里滿是慈，溫聲稱贊：“我家姑娘就是太乖巧，從不縱奢侈，所有的商品都先著顧客。”

接著又道：“今日好不容易，姑娘有了偏的布匹，我們高興還來不及，還做什麼生意。不過我們沈家布莊布匹花式繁多、樣式多樣，這位姑娘除了這些，可以選選其他的布匹。”

“不用了。”孫霞薇面上的嫻雅終于維持不住，轉下樓。

“孫姑娘。”沈筠曦喚住了，看著眼底的憋屈和怒氣，彎了彎眼睛，慢條斯理道：

“孫姑娘，真抱歉，我心甚喜，不能割。”

……

出了沈家布莊，丫鬟咬牙切齒罵了半路沈筠曦，后有些疑，朝孫霞薇問道：

“姑娘，你本不是不喜歡藕，怎麼最近突然穿這個系的裳。”

孫霞薇步子一頓，眼前快速閃過三月一日那晚，月朦朧中，從廂房里匆忙出來一道倩影，一襲藕鉤花拽地長。

孫霞薇斂去眼底的詭橘，云淡風輕，淡淡道：“看著好看，喜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