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歡抱著筋的尾被帝君從荷塘里撈出來后,便如失足的落水狗一樣,郁郁寡歡。
自覺有些丟人,又因弦一之事心不快,郁悶得連余香送來的嶺山片也只吃了一小盤,便食不佳地堆在了雕花紅漆的牡丹花臺上。
回淵怕就此抑郁了,寸步不離地陪守到尋川外出又回來,這才退出去。
搖歡聽到悉的腳步聲后才懶洋洋地在床上打了個滾,徑直滾到床沿,眼地著帝君,期能從他這知道些辛娘和霧鏡的近況。
不負所的。
尋川下外衫隨手掛在了貴妃榻上,踏著板墊坐在床沿上:“我去問了山神。”
搖歡豎起耳朵。
“嶺山的山神稱辛娘是昨日剛被帶進嶺山的,傷口在心口,應是被弦一取用了心頭。如今他又用辛娘做餌,辛娘傷勢雖重,但在弦一要清理門戶之前命都是無虞的。”尋川扶坐好,瞥了眼被抱在懷中的尾,一時倒有些新鮮。
搖歡換鱗后,心智了不,很能見到抱著龍尾的呆萌模樣。
搖歡毫沒察覺帝君眼中的那抹欣賞,皺眉問道:“弦一取用的心頭作甚?”
“若猜的沒錯。”尋川一頓,目微凝:“因是取了當年你落們心尖的脈。”
搖歡有些發怔地看著不遠半開的窗戶,正從雕花的窗里進來,把窗臺上那株白玉般雪白的花襯得花骨剔如水晶。
看著看著,便有些失神。
其實在知曉自己的前世后,搖歡是有過困擾的。
那些復雜錯的謀,計策于今世的而言,就像是一張扎滿了尖刀的大網,它在漸漸的收,饒是如何掙扎躲避,這張大網都未放棄過捉捕。
怕的不是這張大網里的尖刀刺穿的痛苦,更怕的是與有關的人為了替破開大網而遍鱗傷。
不傻。
前世若不是弦一以尋川為餌,跳這編織了數千年的大網里,不會做出這種明知有陷阱還義無反顧往下跳的蠢事。
今世,他又如出一轍地以霧鏡和辛娘為餌。
最怕孤獨。
霧鏡陪伴數千個春秋,在還懵懂無知時便陪伴在旁,給講話本子。
辛娘陪伴過年換鱗時最虛弱的時,不計付出,真心以待。
是這些誼,搖歡便做不到坐視不理。
只是,要再重蹈萬年前的覆轍,也是萬萬不愿的。
再也經不起下一世的分離和尋覓。
“搖歡。”尋川輕聲喚。
搖歡回過神來,有些迷茫地仰頭看向他。
“還有三日。”他握住搖歡就撐在床沿上的手腕,把攬進懷中:“你莫因為此事太過庸擾,這一世的弦一未必就是我的對手。”
“帝君。”搖歡揪住他的領,輕輕用力就把他拉至眼前,眨了眨眼,那清澈如溪水的眼睛里似泛起了山間的云霧:“你雖是上古龍神,可前有為我塑骨重生力竭歸天,后有破開封印傷勢未好。搖歡……搖歡實在擔憂。”
搖歡側過子倚進他的懷里,目落在他的側臉上,輕輕嘆了口氣:“帝君這一世若再出差錯,搖歡又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憂愁的鎖眉心,似本未察覺到帝君已漸漸黑沉的臉,兀自說道:“搖歡這一世還嫁不出去的話,是不是就真的應驗凡間人類說的克夫了?那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
整話還未說完,便被尋川打斷:“豈不是什麼?”
那微微下沉的語調和他驟然涼了幾分的眼神看得搖歡心頭一陣發虛。
干笑了兩聲,捧住帝君的臉龐,跪坐在床沿,起蹭了蹭他的額頭:“帝君,這一次我們讓弦一形神俱滅好不好?讓他回到混沌虛無里,然后搖歡要好好地準備一下向帝君求歡,該補給帝君一個婚禮了。”
尋川任由如同孩子一般輕蹭著他的額頭,靜靜地聽說完后,在的眨眼賣萌里低頭吻上的角:“一言為定。”
那低沉的聲音,似蘊了幾分**,微微的沙啞。
搖歡聽得耳子一,鬼使神差地張咬住帝君的下,看他睜開眼時那不太贊許的目才彎起眼,一臉得逞地微微松開又主吮上去。
哪怕有些害,可還是想這樣吻著他。
好像只有此時此刻,才能緩解這萬年的寂寥和無盡的守候。
若時間能再重來一次,搖歡想,一定舍不得就這麼只留下一縷魂魄,讓他獨自飄尋。
欠的,怕是真的要賭上一生去償還了。
——
三日之期,對于搖歡而言,有些太過迫。
距弦一要清理門戶只有一天時,余香才打聽到霧鏡和辛娘此時被關押的位置——封妖樓第十八層地獄。
封妖樓里妖氣盛行,九宗門開宗之主聽夏真人創立封妖樓時,結下一個法印。
以防外來之人擅闖封妖樓勾結妖族,非九宗門弟子一旦踏塔就會引得法陣啟,封妖樓罡風四起,能剜人骨,直到闖之人在風陣中失致死,力竭而亡。
原有那麼幾分闖劫人想法的搖歡在聽完余香的講解后,莫名地覺得脖頸后面涼颼颼的,仿佛被風拂過,忍不住打了寒噤,頓時把這個念頭拋之腦后。
搖歡想了想,問:“那挖地道?”
的龍爪是刨的一把好手,一夜挖出一條地道來并不費力,再不濟還有帝君呢,帝君的爪子肯定比還要更加結實。
等把地挖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霧鏡和辛娘出來,回頭再殺個回馬槍,來個出其不意,還會擔心收拾不了弦一那個大混蛋嗎?
余香抿了抿,盡量委婉的告訴:“我們并不清楚霧鏡和辛娘關在十八層的那一個地方。”
“不怕啊。”搖歡亮出自己的龍爪:“我可以把封妖樓整個十八層刨了。”
回淵忍不住翻白眼:“那豈不是把那些罪大惡極的妖怪都放出來了?”
搖歡很不客氣地翻回去:“這就不關我們的事了,嶺山九宗門的人既然能把妖怪關進去,那妖怪跑出去后就再關一次好了……”
回淵:“……”
倚著門柱的戰神有些聽不下去:“搖姑娘,這有違我們仙界辦事的宗旨啊。”
搖歡瞥他一眼:“宗旨?你是說那條能不麻煩就簡單化理,絕對不要給玉帝扣勞務費機會的宗旨?”
扶正:“……”
沉默半晌,扶正輕咳了一聲,無奈地攤手示意搖歡繼續。
誰說這條龍蠢的?
“搖歡。”余香有些頭疼地推了推眉心:“封妖樓建在水中,水面上有三層,深埋在水底的有十幾層。外圍堅固得跟銅墻鐵壁一樣,此法應該行不通。”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豈不是只有當天正面對決時想辦法了?
搖歡焦慮地忍不住歪頭咬手指:“那可怎麼辦?”
弦一手中一日有人質,就吃虧一日。搖歡橫行霸道了數千年,豈是能吃得下虧的主?
搖歡沉片刻,試探著問道:“既然靠近不了封妖樓,那能否進九宗門?我現在氣得只想放火燒山……”
穩坐如山的帝君聞言,掀眉了一眼:“也不是不可行。”
只不過這會進九宗門有些冒險,他們能想到的弦一未必想不到。估計整片嶺山里,此時的九宗門最是固若金湯。
“放火燒山?”扶正吃驚地站直,有些不敢相信:“這算什麼行兵策略?”
“并不是什麼策略。”回淵跪坐在白玉矮凳上,一副早已習慣的姿態:“只是小蠢龍手想先欺負回來解解氣。”
若是能讓搖歡得手也還不錯,畢竟誰家后院突然被掀了屋檐,花園又忽然走水失火的還能穩坐如山?
搖歡不吃悶虧,但不代表不看別人吃悶虧。
就在此時,一旁安靜了良久的余香忽然開口道:“九宗門弟子都會配有宗門的令牌,我這里只有一塊。像我這類小妖都是不敢靠近封妖樓的,所以我也不知道進封妖樓是不是令牌就夠了,但如果能混跡在宗門,等時辰一到可以趁他們不備先劫走霧鏡和辛娘。我擅匿氣息,九宗門的地形我又格外悉,倒不失為是個辦法。”
總比等人被架上火刑臺上,被眾宗門修仙者圍觀時再強搶人要好許多。
這個提議顯然比搖歡剛才的闖封妖樓和挖地道靠譜太多,幾乎毫無異議地就全票通過,開始制定詳細計劃。
當然,這個全票通過里……只有余香和搖歡。
扶正看著不遠熱火朝天畫地形圖和詳細計劃的兩人,很是擔憂地了眼從一開始便淡定地如同世外高人模樣的尋川:“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尋川著窗外即將沉沒的金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說呢?”
扶正艱難地搖搖頭:“跟小孩子過家家一樣……”
他為天界的戰神,領兵作戰幾乎是本能,從來都是直接領兵迎面上,還真沒有試過實行這樣不靠譜的招數。
“若不讓出些力,今夜恐怕會睡不著。”尋川輕叩了叩桌面,把玩著搖歡隨手塞給他的金葉子,指尖一彈,那片金葉子就拋半空,幾經旋轉才重新落于他的掌心。
他瞇眼看著正對夕余暉的這片金葉子,垂眸看向一旁安安靜靜坐了一下午的回淵,低聲道:“我知道你的心向著,但看在我這麼喜歡的份上,有些事,就別告訴了。”
番外一:
神君要出公差月余之久,搖歡不便跟隨,便獨自留在了九重天外。
起先幾日,無聊時還能調戲調戲仙宮的宮娥,逗逗王母家養得大貓,幾條玉帝養得錦鯉蒸煮烤燒變著法的吃……
可是,宮娥總是能調戲完的,大貓被逗弄了幾次后也學會拒絕搖歡的小魚干了,就連玉帝養得天上地下獨獨一缸的錦鯉……也是能完的。
搖歡舒心的日子沒過幾日,便無聊到在仙界坐不住了。
因為搖歡已患頭痛癥好幾日的玉帝恰恰好在搖歡百無聊賴之際,協夫人一同散步到了九重天外。又很是恰恰好的因為口,進九重天外討了杯水喝。更是恰恰好地問起:“春回大地,也不知忘川的桃花開了沒有?”
正在酒喝的搖歡心念一,又興起了去冥府打醬油的想法。
等送走賴著不走,非要和講凡界的三川五岳是何等壯觀的玉帝后,搖歡收拾了收拾,片刻不耽誤地直飛下界。
目睹了神君夫人大包小包帶著零下凡的眾仙,紛紛羨慕不已。
要知道,仙界掌管著凡界的命理和運數的眾仙領著玉帝派發的可憐薪水,同時還得遵守天規,嚴以律己。
下凡,需得三審五報,哪有說走就能走的待遇?不是出公差除了沒有補還要另付玉帝誤工費。
過程繁瑣復雜,清貧的仙君誰都不下凡找罪。
凡人在神廟祈禱時都說神仙難顯靈,玉帝每月苛算著凡間供奉上來的香火橫眉豎眼地訓斥他們一眾真神還沒一條半吊子的小青龍收的香火多時,他們也是有苦難言。
畢竟這三界之,誰敢跟神君夫人一樣,下個凡還能捎帶上王母種的蟠桃給前來許愿祈禱的凡人?誰能有神君夫人這麼閑,聽到龍廟里有祈求就現個搭把手?誰下個凡敢就這麼大喇喇地穿云而過,沒事干還能滾進海里捉個魚捕個蝦的?
嘖嘖嘖……
說起來,嫁得好的就是不一樣,神君寵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夫人想在忘川種滿桃花他就在忘川河邊撒了一路的種子,哪怕忘川河邊那條千鬼踐踏的地面本長不出一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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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有江湖,有朝堂,有鉛汞煉丹求長生,有民間鄉野志怪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