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傲雪峰半山腰的木屋裏,葉淩宇盤膝坐在床上。雖然是打坐的姿勢,但眼睛卻沒閉上,明天正午就是行刑的時間,他實在沒有心思去定。
世人都說,修為越高,心也就越沉穩。他如今有黃階七層的修為,放在尋常的武者之中,也算是拔尖的人了,可心還是那麽浮躁,完全平複不下來。腦袋裏就像有一團的線團,貓抓一樣的難。
木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夢雪盈盈地走進來。
手把桌上打翻的茶杯扶起來,去桌上的水漬:“飯菜都準備好了,先吃點東西吧。”
的聲音很輕,目在葉淩宇上停留了片刻,便轉向了窗口。
窗外夕早已收斂了餘暉,夜幕正在緩緩降臨。
“我知道你的心,但是現在著急也沒用。如今師傅不在,我們更應該謀而後定,不要了陣腳。”
葉淩宇不答,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他又何嚐不知道,可越是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心中越是焦不可耐。
“唉。”他歎息了一聲,翻下床,隨著夢雪去了另外一間木屋。
屋點著兩盞油燈,金的火把整間屋子都給鍍上了一層亮。飯菜早就已經上桌,菜都頗為清淡,食材是傲雪峰上土生土長的,雖然沒有大魚大,但每道菜都心烹飪,從做工上也能看出做菜人的技藝嫻。
“好菜,這手藝真不賴。”葉淩宇夾了一筷子,隨口讚歎道。雖然他說這話的目的更大程度上是為了緩解沉重的氣氛,但這話卻也不是違心的,菜肴過齒留香,手藝的確可見一斑。
“又說葷話。”夢雪剮了他一眼。一向深居簡出,鮮與人接,除了師傅,很有人稱讚。聽到葉淩宇這麽說,心跳有些加快。
“我又不是說,世人都知道,傲雪峰上住了一個絕世人,但是卻沒人知道,這絕世人也燒了一手絕世的好菜。”葉淩宇哈哈一笑。
平時紅塵刀在的時候,一老一談天說地,也沒有什麽約束。倒是老家夥走了以後,和夢雪獨,氣氛反而顯得有些冰冷。夢雪本就沉默寡言,想要讓主挑起話題,簡直比登天還難,葉淩宇也隻能自顧自的有一句沒一句地主說著。
“有酒沒?”葉淩宇突然問。
“酒倒是有。”夢雪停下筷子,“平時不讓師傅多喝,酒都存在我這裏。”
“來,開一壇。”葉淩宇也不跟客氣。
“明天還要去救人,這種時候,還是別喝了吧。”
“那怎麽行,這有好菜,有佳人,就差一壺酒了。”葉淩宇拍了拍桌子,“別這麽吝嗇嘛,大不了我付你酒錢還不行嗎。”
夢雪輕歎一聲:“你這人,跟你講道理簡直是浪費口舌。”
雖然這麽說,還是素手輕彈,一壇清酒擺上了桌麵。
葉淩宇湊到封泥前嗅了嗅,眉頭微皺:“這天寒地凍的,就沒有烈點的酒?”
“你喝烈酒做什
麽,你就不怕誤了明天的事嗎?”夢雪雖然上這麽問,但心裏也多清楚,酒是消愁之,他要烈酒,便是為了下心中的愁悶。
夢雪手揭去封泥,為葉淩宇的碗中斟滿:“這酒是模仿劍酒山莊的風酒做的,已經是傲雪城最烈的酒了,知足吧你,平時師傅要喝,我都未必給他。”
“劍酒山莊?”葉淩宇一邊問,一邊端起酒碗,淺嚐一口。酒順,如同山泉清水,聞起來不怎麽樣,但一口,頓時覺得腦袋一陣暈眩。
“劍酒山莊是天聖帝國最出名的酒莊,他們共有四種酒,‘風’、‘林’、‘火’、‘山’。風酒易醉,能解相思百愁,林酒幽沉,可去驕狂浮躁,火酒辛辣,可壯膽驅寒,山酒健,能強驅毒。”
夢雪盯著酒壇,循循講解。
葉淩宇一邊聽著,一邊臉頰。自己在酒館幫活這麽多年,居然在酒的認知上孤陋寡聞了,太丟臉了。不過想想也是,自己一直生活的奉城,說起來也隻是一座小城,地理位置偏僻,消息閉塞也是理所當然的。
葉淩宇端起酒壇,給夢雪也倒了一碗。
“等等,我不喝酒的。”夢雪連忙製止他。
平時買酒都是給師傅喝,自己很喝酒,就算要喝,也隻是淺嚐輒止,可是現在葉淩宇卻給倒了滿滿一大碗。
葉淩宇才不給推阻的機會,生生地把酒碗放在手上。
“你這人……我都說了不喝的。”夢雪眸輕瞪,那眼神好像要把葉淩宇生吞活剝了一樣。
葉淩宇仿若不覺,端起自己的酒,豪爽地笑了笑:“幹。”
幹什麽幹,夢雪心裏總覺得不是滋味。這人太不講道理了,自己都說了不會飲酒,還著自己喝。哪有子豪邁飲酒的,又不是男兒。
夢雪看著葉淩宇咕咚咕咚地幹了一大碗,也不好掃了興,隻好把酒碗往邊送。
雖然跟葉淩宇相的時間不長,但夢雪也知道,葉淩宇不是個好酒的人,像這樣飲酒,也不知道他心裏究竟了多大的石頭。
在葉淩宇的注視中,夢雪微微仰頭,把碗中的酒水飲盡。
然而,正是因為這仰頭的作,被酒碗擋住了視線,導致沒能看見。在那一瞬間,葉淩宇注視著的目發生了改變,那原本有些無打采的眼神,變得愈發的鋒利,像是一柄利刃出了刀鞘。然而這個改變隻是極為短暫的一瞬間,夢雪放下酒碗的時候,葉淩宇已經恢複了原本的神態。
“原來你也就上說不喝,看不出來酒量這麽好。”葉淩宇打著哈哈,又把夢雪的碗裏倒滿,“再來一杯解解。”
“好了,別倒了,我不喝了……”夢雪想要阻止他,可在作上還是慢了一步。
臉上早已泛起淡淡的紅,眼睛中盡顯朦朧,而在目之裏,酒碗都已經出現重影了。
夢雪本就不善飲酒,在往常沾酒即醉,更別說現在喝了一大碗。
“你今天怎
麽這麽奇怪……”夢雪已經開始覺到醉意,聲音也越來越輕。
“奇怪?我今天很奇怪嗎?”
“你平時雖然也不聽人說話……但你卻從來不會強迫人……”
“我也就讓你隨便陪我喝兩杯,這也能算強迫?”
“可你明明知道……我不勝酒力……”
酒勁兒已經開始湧上來,夢雪說話間,已經匍在了桌子上。雙手疊,腦袋枕在手臂上,眼睛時閉時睜,明顯是在抗拒著醉意。
“還說我?你自己也不見得好到哪去,明知道不能喝還喝,真是個傻妞。”葉淩宇一手拖著酒碗,著那張恬靜的臉,淡淡地道。
“我隻是……不想看見你愁眉苦臉的樣子……”夢雪歪著腦袋,聲音都開始含糊不清。
葉淩宇微微一愣,自己愁眉苦臉了嗎?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夢雪斜著葉淩宇,臉上泛起淺淺的笑意。這弱柳扶風的樣子帶上恰到好的笑容,差點沒把葉淩宇的魂給勾出來。
隻見修長的睫微微抖,眼皮越來越沉,沒有掙紮多久,便沉沉的睡去。
葉淩宇舉著酒碗的手一直沒有放下,很長時間都這麽僵舉在半空中。許久之後,他才長長歎了一口氣。
他輕輕喊了兩聲夢雪的名字,但夢雪毫沒有反應。這時,葉淩宇才從桌下拿出了另外一隻手。那隻手握拳,拳頭打開,掌心竟有一包油紙包著的末。
這迷藥的藥效還真強,葉淩宇在心中暗暗驚歎。
這包迷藥本來是放在石虎乾坤戒裏的東西,在奉城外,葉淩宇從石虎手上拿走乾坤戒的時候也一並帶走了。他本來還想,或許會在某次對敵的時候用上,可沒想到第一次卻用在了夢雪的上。
夢雪本來就不勝酒力,葉淩宇給倒酒的時候又撒上迷藥。一碗酒下去,夢雪就徹底的不省人事了。
“你可別怪我呀。”葉淩宇一邊低聲嘟囔,一邊上前將夢雪打橫抱起,然後走向夢雪的房間,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把懷中的人驚醒。
等到了房間,把夢雪安置在床上。葉淩宇終於一掃那有些迷惘的神,眼角變得銳利,眼瞳中流著寒。
他在夢雪的乾坤戒上一,取出百麵。
明天就是行刑的時間了,但行刑的時候必然是重兵把守,想來以安俊風的格,早已布下天羅地網,隻等他們自投羅網。經過一天的思量,葉淩宇最終決定趁著夜前去救人。雖然是這麽打算的,但潛城主府是多麽危險的事,就算別人不說他也知道。城主府高手如雲,他這一去,能不能活著回來還兩說。
當然了,這個計劃他並沒有告訴夢雪,因為他知道,若是說出來,夢雪一定會跟他去。
羊虎口的事,有自己一個人就夠了,何必再搭上呢。
他就著燭,最後回眸了一眼夢雪,目無盡溫。然後把百麵戴在臉上,轉融了黑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