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本，你為何非要留著這些人？因為他們是你的老部下？還是他們是你的朋友，親眷？”張延齡沉聲問道。

陳式一沉聲道：“大人明鑒，這些人都是我的老部下，而且都是在衙門裏被欺負的人。他們雖然懶散，但是都是老實人。他們個個都有家要養活，離開了錦衛他們什麽都做不了。大人應該明白，從錦衛出去的人，誰都不肯用他們。哪怕是去碼頭上做苦力也沒人要。他們不是生懶散，隻是無所事事罷了。這些人跟隨我多年，這次我之所以不願意調出本衙去北鎮司，便是知道我一走，他們在南鎮司之中無立足之地，必會被拋棄。卑職懇請鎮大人給他們一條生路，卑職激不盡。”

張延齡微微點頭，親衛隊的人張延齡早就查過他們的卷宗。他們幾乎都是第三千戶所的人，都是原來陳式一手下的人。這一點陳式一並沒有撒謊。第三千戶所被調撥給北鎮司統轄的時候，挑挑揀揀，淘汰了不人員。其中便包括這一百親衛隊中的絕大部分。

這些人有的過傷，有的是年紀大了，按照正常的標準，他們都不合格。但是卻都被統統納自己的親衛隊中。也不知是有人刻意為之，還是陳式一為了保護他們而把他們收攏到了一起。但無論如何，陳式一有庇護弱之心，這足以讓張延齡對他刮目相看。

陳式一是個講義氣的人。

武功高，講義氣，憑這兩點，張延齡便更希能收服此人了。剩下的一個最重要的品質，便是對自己的忠心了。

賞善罰惡，恩威並施，乃人之道。收服此人，讓他忠心耿耿，便需要如此。

“陳百戶，沒想到你還是個對兄弟義氣之人。我很欽佩。不過，規矩是規矩，還是那句話，我不能忍我的親衛隊是一群懶散無用之人。為了你的義氣之舉，我可以網開一麵。我給你個機會，一個月，我要看到他們軍容齊整紀律嚴明。否則，什麽都不必，定是要全部遣散的。我不求他們個個都為兵強將，但是他們必須有用。明白麽？有用未必便是武藝高強，也可以是忠心耿耿，也可以是其他方麵。總之，不能是懶散的廢。”張延齡沉聲道。

陳式一大喜過，激道：“多謝大人。大人放心，卑職一定好好的訓練他們，讓他們給大人展現全新的麵貌。卑職替兄弟們謝大人。”

張延齡微笑道：“陳百戶，我很期待。從現在起，我宣布，親衛隊用最好的裝備兵刃，騎最好的馬。單獨設夥食堂。兵餉每月加五百文。生病的和傷殘疾的兄弟請外邊的大夫前來醫治，緩解病和傷。即日起，親衛隊不用住在後麵這些豬圈一般的地方了，搬到前麵來。讓無關人等搬出我的公房院子。陳百戶，這些支持，應該夠意思了吧。”

陳式一呆呆看著張延齡表呆滯，他萬沒想到張延齡居然一下子給了親衛隊如此多的資源和待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這位鎮大人不是之前還要遣散他們麽？

“大……大人，您不是開玩笑麽？”陳式一道。

“開什麽玩笑？陳百戶，本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你也不必謝我，要謝，謝你自己。我喜歡有本事講義氣子直爽之人。你很對我的脾氣。這是你為你的兄弟們掙得的。”張延齡微笑道。

陳式一頭滾，拱手想話，卻沒出來。張延齡擺擺手道：“你自便吧，忙活完了再來見我，今日起，你得負責保護本了，可不許懈怠。”

張延齡轉走開，陳式一拱手半晌，才低聲道：“多謝大人，卑職遵命。”

……

數日過去，轉眼上元節將至。上元節是大明朝為數不多的重要節日之一。其隆重程度甚至一度冠絕所有節日之首。憲宗化年間，上元節另有假期十日。從正月初八到正月十八十時間民休假，共度佳節。不過到了弘治朝，假期短為五，從正月十三到正月十八。畢竟弘治皇帝是出了名的勤勉，自然不會讓上下員軍民太過放縱。

大明朝的上元節也和前朝一樣是個賞燈猜謎盡玩樂的節日。節日裏，即便普通百姓之家也會至在門前懸掛兩盞彩燈歡慶。更不要達貴人之家了。

很多富貴之家正是在上元節才能炫耀他們的奢華生活，他們會在高宅大院之中掛上百上千的彩燈，在門口左近懸掛大量的花燈附上燈謎彩頭供百姓賞玩。

有的豪富之家甚至會開放門戶供百姓遊覽。畢竟錦夜行得不到心理上的滿足，隻有讓別人看到自家廣廈之華，彩燈之絢爛，虛榮心才會得到滿足。

據，有的人家每年在上元節中是請能工巧匠製造彩燈這一項便要花費數千兩銀子之多。

建昌候府倒是沒有在這方麵大肆花銷的打算，他的主人如今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大手大腳鋪張浪費的主兒，按張延齡的話來，錢要花在刀刃上，無意義的事沒有必要做。

當然，必要的布置還是要有的，否則有失份。所以，阿秀和杏兒等人除了在家宅之中懸掛了燈籠之外，在張家所在的胡同裏和街口也布置了花燈，準備了春餅彩頭等與民同樂。但在規模上便的太多了。

正月十五當日，早上吃了湯團，中午吃了團圓酒席之後，所有人憩一會便起來梳洗打扮準備晚上出門賞燈。上元節的晚上，京城有數燈市，還有龍燈獅子等節目，張延齡固然對此興趣不大，但是阿秀從到大還沒看過一回，所以張延齡答應陪一起去觀賞。

近黃昏，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完畢，眾人便準備出門上街。在黑下來的那一刻，燈市所有燈亮起的那一刻是最震撼和妙的時刻，所以需要黑之前出門。

然而，就在張延齡和阿秀帶著一大幫人有有笑的來到門外準備上車的時候，巷子口一輛馬車悄無聲息而來，在府門前停了下來。堵在眾人麵前。

黃四正要上前嗬斥，隻見趕車的車夫跳下車來快步來到張延齡麵前，手摘下了鬥笠。

“侯爺好！”那人低聲道。

張延齡訝異道：“張公公？你怎麽來了？”

來者是張忠，坤寧宮皇後娘娘邊的侍。

“皇後娘娘駕到，侯爺快接娘娘進府。”張忠低聲道。

張延齡一愣之間，隻見那輛不起眼的馬車上下來了兩個人，一名婢扶著另一名子下了車，張延齡一眼便認出了那子是張皇後。但是認出的那一刻，張延齡的心裏咯噔一下。

張皇後穿著普通的子襦，佝僂著子，頭臉上罩著一層黑紗。看慣了張皇後容煥發飾華雍容華貴的樣子，此刻看到張皇後如此打扮，讓張延齡覺反差太大，心中凜然。

“一定是出事了。”張延齡心中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