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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卿卿》 第三十二章

五妹妹這把好嗓子,不去唱戲可惜了

“若當真是男子呢?太子妃會喜歡嗎?”

風昭然想起白天薑宛卿看沈慕兒的眼神。

那時被摟在他懷裏, 微微歪著頭向沈慕兒,眼神裏著一好奇,不止一次, 是看了又看。

薑宛卿的子不能說冷淡,但隻對邊的人親近,可這次居然給僅有一麵之緣的人送棉鞋, 沈慕在眼中之特別, 可見一斑。

風昭然想起了從前。

在兩人的年時代,一個未加冠,一個未及笄,在皇宮、在薑家、或是在其它場合, 總是會有麵的機會。

時代的薑宛卿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雖然還沒有現在這般明豔照人的容貌, 但已經有遠遠超出孩子的豔,風昭然永遠記得那次在古王府他站在出來為說話之時,向他的眼神。

瀲灩,璨然生

也隻有那一次薑宛卿的視線筆直清晰地落在他上,後來的日子裏總是遠遠地站在人群後, 要極小心地回頭, 才能在臉上捕捉到一迅速閃躲的眼神, 以及微微紅起來的耳尖。

像隻小兔子。

那時的風昭然這樣想。

除此之外也沒有再想更多了。

但就在今天薑宛卿對沈慕兒表現出異樣的關切之時, 風昭然驀然想起, 自從那日在廂房被捉在床之後,薑宛卿便再也沒有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他。

“不會。”薑宛卿明確地道。

風昭然微微抬起了眉:“那你為何待如此之好?”

“就是投緣吧。可能妾上一世認識,所以這一世瞧著便格外親切。”

薑宛卿說道, “隻是送了一雙鞋而已, 也算不上多好吧?”

風昭然淡淡道:“太子妃嫁東宮這麼久, 別說鞋,孤連子也沒有看到過一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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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宛卿頓住:“……”

這倒是事實。

按照風俗,新娘本該為新郎準備一裳鞋,上一世薑宛卿點燈熬油趕製出了一,這一世薑宛卿可懶得再手了——了人家也不會穿。

“畢竟婚事來得突然,妾實在來不及準備。”薑宛卿道,“再說妾不是為殿下趕製了一隻荷包嗎?殿下沒看見?”

這回到風昭然頓住。

薑宛卿:就知道。

告退。

小橙子進來接著鋪被子,風昭然忽然問道:“親之時太子妃送的荷包呢?”

小橙子回道:“在東宮哪個箱子裏。”

風昭然皺眉:“那是親時新娘送的吉禮,此次出門為何不帶上?”

小橙子慌了神,跪下來請罪:“殿下不喜娘娘,娘娘的東西向來不,吉禮都封在箱子裏沒有,奴才也沒有開過箱。要、要不奴才回去取?”

風昭然揮軍手,讓他下去。

眼下都快到慶州了,斷沒有再回去拿的道理。

再說不過是一隻荷包罷了。

是夜,風昭然躺在**,一個時辰後,尚在轉輾。

隻不過是隻荷包罷了。

何足掛齒,何足掛齒。

*

薑宛卿第二天清晨發現風昭然眼下一片青黑。

因為臉蒼白,這片青黑便益發明顯。

明顯到不關心兩句都過意不去:“殿下昨晚沒睡好嗎?”

“……”風昭然沉默片刻,向窗外,“今日可能還會下雨,緩一緩再上路。”

薑宛卿自覺沒有問什麼不該問的話,不知道風昭然為什麼顧左右而言他。

當然了,太子殿下一舉一皆有深意,豈是這等凡人所能揣測?

外麵的天確實有些沉,不過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下雨,薑宛卿決定再出去走走。

風昭然:“五妹妹要去逛街?”

“是,閑著也是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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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集市雖然散了,但應該還有幾家店鋪。

風昭然想了想,起和薑宛卿一起出門。

薑宛卿有點訝異:“殿下也要去逛街?”

“不,”風昭然道,“孤是去查民。”

薑宛卿覺得不是。

因為他好像是專門來的民走到哪兒,他便跟到哪兒。

薑宛卿忍不住道:“殿下一直跟著妾便能察民了嗎?”

“自然。”風昭然道,“五妹妹不買東西麼?”

薑宛卿決定不去管他。

找到了一家鐵匠鋪,花兩倍的價錢買下別人之前訂好的鋤頭和鐮刀——因為訂做已經來不及了。

薑宛卿這兩日買的東西在風昭然看來是一樣比一樣奇怪,他將這一切歸之於薑宛卿的獵奇,畢竟自小養在深閨,瞧什麼都稀奇。

現在卻發現的目標非常明確,還知道問鐵匠生鐵鐵,風昭然便著實有些看不懂了:“五妹妹,你知道這鋤頭是做什麼的吧?”

薑宛卿心說豈止知道,我還用過。

但口頭回答得言簡意賅:“鋤地。”

離開鐵匠鋪,天下飄下了雪沫子。

羽林衛在兩人後打起了傘。

走過街角的時候,薑宛卿忽然站住了腳。

風昭然順著的視線過去一位老婆婆原本靠在牆下賣烤紅薯,此時正在巍巍收攤,寒風把食的香氣吹過來。

看來又發現了一件新的稀奇玩意兒。

“要買麼?”風昭然問。

薑宛卿走了過去,把老婆婆的烤紅薯全買了下來,後的羽林衛每人分了兩隻。

沒剝開吃,隻捧在手裏,借著烤紅薯的暖意暖著手,抬眼向風昭然。

雪沫子變了雪花,輕盈飛舞,簌簌地落在傘麵上,的眸子如兩粒閃閃發亮的寶石,風昭然明顯從裏麵看出了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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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像是春風到來時鑽出來的第一枚綠芽,讓風昭然心裏微微地覺到有點,又有點

隻是他也沒吃過這個,上下琢磨了一會兒,撕開外麵那層皮,遞給薑宛卿,“應該是這麼吃的。”

薑宛卿:“……”

上一世頭一回吃烤紅薯鬧了個笑話,是連皮一起咬的。

所以這回也很想看看風昭然的笑話。

但人跟人果然不一樣,薑宛卿默默地接過烤紅薯:“謝殿下。”

風昭然對吃的向來沒什麼興趣,但看著細白的牙齒在綿的紅薯上留下一道牙印,上還沾上了一點紅薯烤出來的糖漿,的舌尖輕輕過上,然後才裏。

風昭然別開了視線,無聲地咽了口口水。

忽然也想嚐嚐這烤紅薯是什麼味道。

但沒有人想到遞給他一隻,畢竟太子殿下超凡俗,對什麼東西皆是“不喜此”,薑宛卿再清楚不過。

回去的路上,風昭然問薑宛卿:“你今天怎麼沒有砍價?”

“……”

若非了解風昭然的冷酷稟,薑宛卿幾乎要懷疑他之所以跟出來是為了看砍價。

淡淡道,“殿下是沒見過市井潑婦是吧?實不相瞞,妾還可以更潑一點。”

小白兔在呲牙呢……

風昭然的角不自覺往上勾了一下,轉即很好地製住了,“那為什麼今日不潑了?你今日給那老婆婆的是銀錁子吧?有錢找給你?”

薑宛卿看了他一眼,滿心都隻有兩個字:果然。

這人本是沒有人味的。

“那位老婆婆快七十歲了,殿下。”

“昨天那位大嬸好像也不年輕。”

“不是這麼算的。那位大嬸壯得像頭牛,妾若是和一起流落街頭,指不定還要接濟,但那位老婆婆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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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宛卿說到這裏頓住了,發現風昭然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但眸子裏有一笑意,很難掩飾。

看來確實是長路漫漫,日子無聊,拿取樂來了。

薑宛卿閉上,任風昭然再怎麼問,也一言不發。

*

雪天路,不利於行,驛站大廳中央生起了火盆,坐滿了趕路歇腳的人。

過了兩日,薑宛卿聽到人們圍坐在一起好像在聊昨晚發現的一樁慘案。

“……那底下是懸崖啊,掉下去還能有命?別說小命了,隻怕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也是可憐,一老一,老的倒罷了,反正也活夠本了,年輕的那個聽說還是個書生,要去趕考的……”

“!”薑宛卿立即向風昭然。

風昭然麵平靜無波,喝了口茶。

薑宛卿問:“他們說的不會是沈家父倆吧?”

風昭然:“嗯。”

“他們出事了?”

薑宛卿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臉變得煞白。

上一世沒有此地遇見,沈慕兒一路為縣主,聲名為世人傳唱。

難道就因為遇上了,所以一切便被改寫,以至於中途便送了命?

風昭然視線落在薑宛卿臉上,看了一會兒,慢慢地道:“沒有。”

“可你明明說那些人說的是他們父,你不是已經派了人去保護他們嗎?”

“沈懷恩準備去京城告狀,揭發慶州太守貪墨朝廷修堤款項,且營私舞弊,每年的修堤隻是草草了事。慶州太守楊遵義自然不會讓他們活著走到京城,沿途派人前來追殺。”

其實這番追殺可有可無,因為父倆就算到了京城,狀紙也遞不到皇帝手裏,慶王會比皇帝更先知道這一切。

風昭然邊隻有這麼些個羽林衛,護得了他們一時,護不了他們一世,所以命人設局將殺手引至懸崖邊,讓他們目睹沈氏父跌落懸崖而死,好回去覆命。

實際上羽林衛已經在底下接住了沈氏父,將他們帶去鄰近的小城安置下來,等到水患發之時,便是沈氏父出麵之刻。

薑宛卿這才聽明白,然後便震驚了:“殿下知道水患一定會發?”

他怎麼能未卜先知?

難道他也和一樣重生了?

“慶州河防款年年拔,年年請,慶州員如此貪婪,每一分銀子都想吐進腰包,本不會拿來修河堤,最多隻是派人去添點土做做樣子。”

風昭然說到這裏時眸子微冷,“這便是大央的場,已然是沒救了。”

那次在朝上提出清查慶州河防,大約是他對大央場所做的最後一次努力,而皇帝與慶王的聯手掐滅了他最後一

唯有以洗以火焚,將這些腐爛汙朽付之一炬,才能燒出一座嶄新江山。

薑宛卿想起了前一世因為水患和戰火而流離失所的百姓。

風昭然登基之後確實是一洗皇帝在位時的奢靡之風,輕徭減賦,與民生息,也許數年或十數年後,大央會恢複生氣,風昭然也會為一代明君。

但在未來的兩三年裏,在經曆天災人禍之後,民間十室九空,大地滿目瘡痍。

薑宛卿還記得隨風昭然回京的路上,百姓麵黃瘦,衫襤褸,麻木地跪在道路兩邊,低著頭,像是隨時會被風折倒的麻桿。

“……就沒有別的法子嗎?”薑宛卿輕聲道,“能不能現在就派人去修河堤?”

能不能,不要打仗?

“慶州已是鐵板一塊,水潑不進。慶州府不想修,就沒人能修得了。”

風昭然道,“想修河堤的人就如沈懷恩,下場你看到了,若不是遇見孤,他們連命都保不住。”

薑宛卿沒有再說話了。

的眼睫低垂,神中有一難掩的悲憫與哀傷。

“放心。”風昭然聲音放輕了一點,“無論將來勢如何,孤必不會讓你涉險,一定會將你送往安全的所在。”

薑宛卿有點訝異。

水患發,風昭然前往姚城治水之時,讓宋晉夫送回薑家。

那時以為他是嫌礙事,所以不願帶隨行。

難道,真正的原因是因為當時他即將臨險地,而薑家是朝代更迭都巍然不的大門閥,定能護周全?

*

過了兩日,被派去護送沈氏父的羽林衛們回來了,風昭然這才接著啟程,很快便進慶州境

慶州境,便有慶州員前來迎接。

太守楊遵義推說公務繁忙,沒有現,過來迎接的是桐城縣令郭茂林。

雖說迎接的是風昭然,但整個過程中,郭茂林對莫雪鬆的結都比對風昭然多。

薑宛卿早就經曆過一遍,已是見怪不怪,風昭然倒也和上一世一樣,一片泰然,沒有毫不悅。

上一世時薑宛卿很是替風昭然委屈,後來才明白,風昭然本不在乎別人怎麼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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