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教辦公室。
門緩緩合上,辦公室中再次恢複了死寂。
安靜得如同一座墳墓。
燈火搖曳,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羅恩依舊木然地坐在那裏。
許久許久之後,
他的才了一下。
幹裂的輕輕開合,發出嘶啞的聲音。
“他……不希見到我這副樣子嗎?”
隨著這句話的吐出,他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無比艱難地出消瘦的手,一手撐著布滿酒跡的冰冷地麵,支撐著站起。
他的腳步很虛弱,仿佛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
每走出兩三米,就要大口地息。
足足一分鍾之後,他才走到那一張辦公桌前,一手拎著酒瓶,一手撐著辦公桌,巍巍地坐在對麵。
從羅恩的角度看過去,辦公桌很陳舊,看得出來已經用了很久,靠近座位的位置甚至殘留著手肘的痕跡。
左側擺放著一個層次分明的文件架,裏麵整齊地收納著一份份軍校生的檔案。
文件夾的旁邊是一個已經洗幹淨的煙灰缸,煙灰缸旁是一個半打開的雪茄盒,幾雪茄靜靜地放在裏麵。
昏黃的油燈燈下,那一張皮質已經半卷的辦公椅,顯得一片的空。
自從澤法的死訊傳出之後,除了自己,就再也沒有人進來過這個辦公室。
而海軍的其他人,也仿佛知道自己在這裏,默契地保持著沒有打擾。
這裏就是軍校總教辦公的地方。
那個紫發的老頭子,在這裏審慎地評估著每一個學生的潛力、天賦、才能,對他們因材施教。
就是在這個地方,孕育出了海軍的黃金一代。
而自己的命運,也是在這裏所改變。
羅恩呆呆地看著那一張辦公椅,隻覺鼻子湧出一抹酸。
他注意到,
在辦公桌的右側,有一隻軍用的電話蟲。
電話蟲的底座上,有一個按鍵正在以固定的頻率閃爍著淡淡的綠微。
鬼使神差地,
他抖著手,按下了電話蟲的播放按鍵。
然後——
羅恩的心髒在此刻停止了跳。
他那一雙疲倦、頹喪而空的眼眸,一點一點地逐漸瞪大。
瞳孔的倒映中,一抹朦朧的白徐徐在他的麵前展開。
那是一幅投影。
並不是純粹的影像,而是類似於3D的全息投影。
在這幅投影中,羅恩再次看到了那一道影。
恍惚間,一從心深埋藏已久的悲傷從他的腔中湧出,生生撞上他的嚨。
他的抖起來,不是那種輕輕的抖,而是從深發出來的劇烈的抖。
撕裂般的疼痛,讓他的臉都扭曲了。
因為,眼前的人影……
是如此真切。
宛如夢幻。
……
深夜。
“這玩意真難搞……真是的,波魯薩利諾那個混蛋小子,一天天的不務正業,拿著大量的研究經費,淨整這些有的沒的……”
“算了,好歹那個混蛋小子還幫老夫修了機械臂……”
辦公室中,
一道留著紫盎然短發的魁梧影正用他僅存的手,笨拙地擺弄著眼前由海軍科學部全新研究出來的影像電話蟲,一邊嘟囔著罵罵咧咧。
“嗯,應該就是這樣了……這下子應該可以了吧?”
好不容易才擺弄好電話蟲,澤法坐回到座位上,略微著氣,額頭上滲出一層細的冷汗。
他低頭掃了一眼自己那包紮著染繃帶的,檢查了一下那因為高純度炸造的慘烈傷口之後,才從辦公桌上的雪茄盒中出一雪茄,點燃咬在口中。
狠狠地接連了幾口雪茄之後,澤法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才把目看向前方。
在他的麵前,辦公桌的對麵,椅子空的,沒有人。
可他那蒼老的眼眸卻是變得和起來,充斥著驕傲的笑意。
“羅恩臭小子,當你見到這一段錄影的時候,估計老夫已經不在咯。”
他開口了。
明明說著“不在”這樣的話,眼神卻盡是灑,笑容豪邁。
“不過呢,老夫征戰一輩子,就算是死,估計也不會讓那幾個非人類的怪好過。”
“空老頭子死在他們的手中,老夫作為他的學生,自然是要為他報仇的。”
紫發老頭說到這裏,笑著了腦袋,仿佛有些尷尬。
“這倒算不上是踐行正義,不過這一次就讓老夫任一點,懶吧。”
他長長地吐出一道如龍的煙霧,有些調皮又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
“當海軍嘛,死亡總是難免的,老夫很慶幸這樣的結局。”
他起膛,有些孩子氣地擺出一個驕傲的姿態,握拳頭舉在半空中揮舞了一下。
“‘前海軍大將’黑腕澤法,獨自一人幹掉兩名‘天龍人最強護盾’,打破了這片大海上唯一的鐵律’……哈哈哈哈!!這樣的新聞標題,多帥氣啊!!”
“這可是卡普那混蛋家夥都沒能夠做到的事!他知道了估計得氣瘋了!!”
辦公室中一片安靜,沒有人回應。
仿佛是覺得自己的舉止太過於稚,澤法那張老臉尷尬地紅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他輕咳幾聲,重新恢複了作為老師的嚴格,緩緩道:
“臭小子……你雖然是老夫最得意、最出的學生,但是呢,老夫最擔心的依然是你。”
“跟波魯薩利諾他們幾個不一樣,你太年輕了,年輕得有些過分……老夫這麽一走,你恐怕會就此一蹶不振。”
澤法皺著眉頭,搖頭晃腦地歎氣。
“薩卡斯基他們已經五六十歲了,見慣了太多的生死……以他們的格,如果老夫站在他們的對立麵,恐怕老夫是他們的老師,也會毫不猶豫地出手的。”m.x33xs.com
“這是他們的優點,他們足夠,所以老夫對他們很放心。”
“但是你啊……你這個臭小子不一樣,你太年輕,也重,在理很多事的時候,你的心還不夠果斷和堅,也不夠。”
“當然……”
澤法笑了笑。
他的目看著眼前的座椅,明明那裏空無一人,卻仿佛看到了自己最關的人。
“這也是老夫對你最驕傲和最滿意的地方了。”
“也正是因為這樣一顆溫的心,你才能夠超越他們,覺醒霸王霸氣。”
“,氣魄,意誌,強弱,勇敢,懦弱……很多時候,這些東西都在描述同樣的東西。”
“溫不代表懦弱,這做人呢,就得跟那楓葉一樣……該溫時溫,該憤怒時憤怒。”
“這一點,你真的很像。”
“所以啊,臭小子,不必傷心,不必難過。”
“老夫走完了這好的路,這一生雖然沒當英雄,但老夫已經很滿足了。”
“你呢,也趕振作起來。”
“以你的能力,老夫相信你帶領海軍終結大海賊時代,應該是不難的。”
“畢竟老夫的死,或多或地應該已經點燃了正義的怒火。”
“這個世界真正的難題,終究還是在世界政府。”
“以前老夫不懂,或許是懂了裝作不懂……”
澤法苦地笑了笑,
“但後來呢,老夫也明白了,世界政府一日不推翻,真正的正義與和平,本不可能降臨這片大海。”
“但是當老夫知道的時候,或許已經有些晚了。”
說到這裏,澤法手中的雪茄已經完。
雪茄燃盡,仿佛預示著對話的終結。
他怔怔地看著手中燒盡的雪茄,沉默了片刻。
當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已是笑容滿臉。
“好了,老夫也不囉嗦了,不然你又得暗地裏咒罵了。”
“不用給那麽大力自己,能做的就做,實在做不了的話……”
他爽朗地大笑道:
“那就躲起來,快快樂樂地度過自己的人生吧!”
“你不欠海軍什麽,不欠正義什麽,更加不欠這個世界什麽。”
“反倒是這個海軍欠了你太多。”
“這英雄啊,的確也是不好當的……所有的力和責任都落在一個人的上,本來就是不合理的事。”
“怪不得卡普那混蛋一天天的沒個正經,也不升,還是他老小子看得通!”
“哎呀……”
澤法拍了拍腦袋,
“你說說,老夫這又囉嗦起來了。”
“不說了不說了,老夫這就出發去對付那幾個混蛋了,我們就聊到這裏吧。”
紫發老頭眼眶有些發紅,角的笑容醇厚而溫。
“臭小子……”
他頓了頓,
“別冒了。”
……
大雨磅礴,世界漆黑如墨。
辦公室的油燈依然在頑強地燃燒著,發出近乎耀眼的芒。
羅恩如同一尊木偶般坐在那裏。
他明明在笑。
可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淚流滿臉。
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那栩栩如生的人影,想要抬起手抹眼淚,可無論怎麽抹都抹不幹淨。
“不許哭!!”
電話蟲投影中傳出一道嚴厲的嗬斥聲。
羅恩仿佛被雷霆擊中似的,渾一震。
他艱難地抬起頭,看著畫麵中那一張悉的嚴肅臉龐,終於抑不住,死死地咬牙齒。
澤法滿眼讚許,豪邁大笑:
“你可是……響當當的男子漢!!”
油燈的燈下,
那個在葬禮上一滴淚都沒有留下的海軍中將,
哭得撕心裂肺。
畫麵終於定格住。
羅恩發出野般的嘶吼。
他多希這一刻能夠停下,像畫麵一樣,從時空中剪出來。
永久地存在。
那個紫發的老頭子,還在笑罵著自己最驕傲的學生。
那個年輕的海軍新兵,在被罵得狗臨頭的同時,依然在地笑。
一切都沒有改變。
可一切的確改變了。
同一個辦公室,
同一盞燈,
同一盒煙,
同一瓶酒。
辦公桌的左邊,老人在笑,
辦公桌的右邊,年在哭。
和影。
一把黑的傘,安靜地立在牆角。
仿佛直到永遠。
…………
不知過了多久,
仿佛是極其漫長的一個世紀,又好像隻是短短的幾分鍾。
海軍中將停止了哭泣。
影像電話蟲的畫麵也緩緩消弭。
辦公室再次進了黑暗。
好一會兒之後,
羅恩的眼神再次恢複了正常的焦距。
他抬起手,了眼角。
旋即深吸了一口氣,手按滅了軍用電話蟲的播放按鈕,重新把電話蟲小心翼翼地放回原。
做完這一切之後,
他緩緩站起。
作很慢,很艱難。
卻很快變得流暢。
他重新把軍服的黑領帶係好,扣上紐扣。
把掛在牆壁上的雪白披風摘下,一不茍地披在後。
最後,
海軍中將深深地注視著那一把空的辦公椅。
抬起手,
神莊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
辦公室外。
戰國雙手背在後,在走廊中煩躁不安地來回踱步。
卡普不知從哪裏搬了一張小板凳,坐在那裏,悠哉地吃著仙貝。
庫讚雙手抱著後腦勺,背後靠著牆壁,不時打哈欠。
薩卡斯基神沉地站著,姿拔如險峻的山峰。
哢嚓……
這時候,辦公室門把手被扭的聲音突兀地傳出。
眾人渾一震,急忙站起來,扭頭看去。
門緩緩打開。
一道消瘦的影緩緩從黑暗中走出。
狂風灌注進辦公室中。
他的臉依然憔悴和疲憊,眼角的魚尾紋越發深刻,一頭黑的短發和雪白的披風在風中淩地狂舞。
“羅恩……”
戰國開合。
羅恩看到一眾海軍高層站在這裏,下意識一愣。
可他很快就被其他事占據了注意力。
此刻深夜的世界中,
在那空曠的校場上,
不知道何時,
已經占滿了麻麻的人影。
從軍校辦公室大樓的前方,一路占滿了整個視線,蔓延到視線的盡頭。
那是海軍本部的海軍。
中將、將、準將、上校、中校、校……直到軍校最低的列兵。
穿軍服的他們,迎著狂風暴雨……單膝跪在大地上。
他們把軍刀出,雙手捧起,橫放在眼前。
暴雨擊打在海軍的頭發上,上,軍服上,軍刀上,臉上,可他們卻毫不在乎。
他們隻是神桀驁地跪在那裏,半舉起手中的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