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傍晚時分,姜曜出了軍帳。
吳國境,原野廣袤,有一騎獨自逆行在草場上。
長風吹過,姜曜一人策馬,直到原野盡頭勒馬停下,俯看遠方。
同一時刻,塞外,紅塵彌漫,姜玉一紅迎風飄搖,行走在大漠中,忽然回首眺,一種無所適從,從心中升起。
茫茫的黃沙做了背景,萬丈芒從里出,紅飄飛,頂著耀眼的灼日,再看南方一眼,等回頭,見北涼人停下來等,展淺笑,往前走去,影融了北涼廣袤的荒漠。
夕西下,吳國境,姜曜策馬立在荒原上,袍被風吹得如皺。
他他的妹妹,可這一份并不平等。
梵凈說的是,顯然對他的卻沒有到那個地步,能夠讓為了他去對抗世俗的流言。
他一向沒什麼事做不到,自然,也有辦法讓回應他。
姜曜轉,影馳漆黑的月中。
塞外。
送親的隊伍離開了大昭,走了北涼的邊境。
此距離北涼的王都,有兩百里的距離,若是快馬加鞭,日行百里,三四天也可以到達。可姜玉和親的嫁妝,還沒有到塞外。
彌舒建議再等等,等嫁妝到了再回去。故而這幾日,他們隊伍行走得極其慢,每到一個部落,就停下來休息一陣。
這一夜,星漢燦爛,皎潔的月流淌在草原上。
晚風輕輕地吹拂過,姜玉和彌舒圍坐在一篝火旁說話。
彌舒坐在石頭上,把玩著折下的一草葉,低頭道:“我派人去探過了,你的嫁妝還在大昭,還有小半個月,才能到塞北。”
姜玉點點頭,攏了攏脖子上的兔圓領。
西北的溫差實在太大,一夜,寒氣就如同水襲來,連呼出的氣都是冷的。
不聲地靠篝火近了一點,道:“不著急,等與他們匯合了,我們再走。”
彌舒嗯了一聲。
二人說到這里,又陷了詭異的沉默,仿佛無話可說。
彌舒拿起酒壺,飲了一口熱酒,抬起碧藍的瞳孔,角帶著笑意。
姜玉假裝靠著篝火烘手,過了好一會,再也忽視不了他的視線了,才偏過臉問:“二王子有什麼話與我說嗎?”
彌舒笑著搖搖頭,去折手中的花草,過了會,遞過來一只花環。
姜玉看一眼花環,又看一眼他,有些不解。
彌舒出笑渦:“給你的。”
姜玉哦了一聲,出手接過,將那只雛花環戴到頭上。
篝火下,面龐映照火,淡黃雛襯在臉頰邊,顯得更加。
彌舒久久沒有移開視線,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聽不懂的話。
姜玉道:“什麼?”
彌舒道:“是北涼話,夸你好看的意思。”
姜玉不好意思笑了下,慢慢放下了防備。其實這也是二人一路上,第一次這樣面對面地談。
姜玉攏上披巾,問:“彌舒,你有喜歡的子嗎?”
彌舒道:“怎麼突然問這個?”
“我怕你有了喜歡的姑娘,卻不得不娶我。我之前一樁婚事,未婚夫便是有了喜歡的姑娘。”
彌舒道:“是魏家三郎吧,我聽說過,他所做確實沒有一個男人該有的擔當。”
“那你有喜歡的姑娘嗎?”小公主低低地問了一句。
彌舒對上明亮的雙目,如實道:“有過。”
“有過。”姜玉復述了一遍。
簡單的兩個字,概括了一段經歷。姜玉心里倒也沒有太大的波,只是疑,以他的份,有什麼喜歡的姑娘,卻不能在一起。
姜玉沒有追問,耳邊卻傳來彌舒的話:“與我是青梅竹馬,不過很早就染病去世了。那公主呢,有過喜歡的男兒嗎?”
姜玉腦海中一下浮起了姜曜的面容,抿了抿,道:“沒有。”
彌舒道:“公主不喜歡太子嗎,我在京城聽過你二人的事。”
姜玉向他,心繃住。
彌舒道:“太子皇帝喜,而公主也從小被皇帝養在邊,你二人生出一些,是理之中的事。對于我們北涼人來說,并不難以接,我也不在乎。”
姜玉指尖握膝蓋。
他又道:“公主既然嫁到了北涼,便是新的開始。你我都不用太在意對方的過往,我們就先從朋友做起。”
彌舒笑起來,湛藍的眸子泛著寶,“可以嗎?”
他態度實在溫和,平易近人,姜玉點點頭,回以一笑。
彌舒看一眼天,道:“不早了,我送你進帳子休息吧。”
他拿來麻布披巾,裹在姜玉上,與一同走向往帳子。
夜漆黑,道路不平,姜玉正注意腳下的石子,忽然肩膀一,被彌舒摟了懷里。
這猝不及防的作,讓下意識掙了一下。
下一刻,彌舒的聲音響起:“和我靠近一點。”
姜玉抬起眼,瞧見遠幾丈遠外,幾個胡人男子,正圍在一起,用古怪的眼神看著。
其中一漢子,四五十左右的年紀,帽帶寶石,佩帶金帶,腰間掛著幾把匕首明珠,通貴族打扮。
此人正是彌舒的王叔,北涼王的胞弟,五大王呼林累。
彌舒在耳邊道:“你不要落單,我的五叔不是什麼善人,他這次帶了人,恐怕別有所圖。”
彌舒的父親,聽說大昭送來了和親的公主,特地遣了一支迎親隊伍來迎接,五大王正是這支隊伍的首領。
姜玉確實從一開始,就覺呼林累不對勁,他總是虎視眈眈地看著彌舒,又看著自己,帶著別樣的意味。
他的窺視幾乎正大明,毫無尊卑,甚至有時還帶著手下,一同打量他們。
姜玉將目移開,道:“我知道了,不會讓自己落單,白日有我表哥護著我。”
彌舒低聲音:“但也不可掉以輕心,呼林累是我父皇最的弟弟。”
北涼王膝下有七個王子,個個出不凡,王位之爭,異常激烈。
可就算這些兒子再優秀,老北涼王也沒有中意的繼承人,相反,他曾經在一次酒后過心聲,想要將王位傳給自己的親弟弟。
五大王呼林累,膽識過人,勇猛不凡,與老北涼王年輕時最像,最北涼王喜。
這王位,呼林累也想爭一爭。
哪怕有一次呼林累“失手”,意外殺了北涼王的親兒子,北涼王也沒有重罰,只輕輕揭過。
從彌舒帶回了一位大昭公主的消息傳開,呼林累這只獵開始蠢蠢。
彌舒知道呼林累的心思,再三叮囑姜玉,“離他遠一點,他不是好人。”
姜玉道:“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這北庭的政治斗爭,遠比想象的要激烈。
經過呼林累邊時,姜玉還能到他投來的目,灼熱得像是一把火,能將人里外燒。
呼林累就像一匹兇猛的虎,在審視著他的獵。
姜玉彎腰進了自己的帳子。彌舒在外頭,與守夜的蘭澈談了幾句,兩個男人說著,都往呼林累看來。
呼林累立在下,面帶笑容,與他們對視。
彌舒道:“盯著他,不要讓他靠近公主一步。”
蘭澈皺眉:“我知曉。”
這邊二人談,那邊呼林累輕嗤了一聲,轉過來,與手下往走回帳子。
夜幕低垂,草木搖晃。
呼林累瞇了瞇眼,道:“若是彌舒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繼承他的?他的妹妹歸我,他的部落歸我,他即將新娶的公主,也歸我。”
手下稱:“沒錯。”
他又道:“王上只說讓彌舒帶一個中原公主回來,可沒說要將嫁給誰,彌舒能娶,我為什麼不能娶?”
手下道:“大王盡可一試!那中原公主弱不堪,大王讓見識什麼是真正的男人。”
“娶公主倒不是最重要的。”呼林累道。
他更饞的還是公主的嫁妝,那些茶葉、綢、瓷……得到哪一個,他都能與西域的商人做大筆的買賣。
呼林累心不已,帳前,他看一眼遠方,道:“彌舒最好有能力保得住。”
若保不住,就別怪他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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