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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鸞》 第74章 西北

“今夜?”蘭昭儀問。

玉走到柜子前,從里面拿出兩只行囊,一個塞到蘭昭儀懷里,道:“我給母妃準備好了,今夜我們就走。”

蘭昭儀沒反應過來,愣怔了一下,打開行囊。

正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宮人道:“公主,陛下喚您過去說話。”

玉轉頭道:“母妃在這里等我,我稍后便回來。”

跟隨侍,穿過未央宮的大殿,進皇帝的寢殿。

捧著湯藥,侍立在一側,姜到榻邊坐下,接過湯藥,喂皇帝喝藥。

二人談了幾句,姜玉拿手絹,幫他角,面上帶笑,仿佛已經忘掉了剛剛二人爭執的場面。

皇帝神松了下來,的目飽含不舍。

玉幫他掖好被角,又過一會,道:“父皇好好休息,兒不打擾您了,方才喂您的藥,加了一味寧神的藥,可以讓父皇安心睡。”

被褥下一只蒼老的手出,握住了姜玉的手腕。

“再陪陪父皇吧。”

玉被拽著坐下,淺笑道:“我等您睡著了再走。”

皇帝抖的瓣中溢出一句“好孩子”,眼中蓄起來淚珠。

二人低低地談了幾句,半個時辰后,姜玉看著沉睡夢之中的皇帝,聲喚了幾句:“父皇?”

沒有人答應。

用目一點點描摹他的面龐的線條,手從袖中出一條干凈的帕子,疊好規整地放在枕頭邊緣。

“父皇,我走了。”

往外走了幾步,又轉過頭來,依依不舍地看著他。

金綃帳中,帝王靜臥,側雍容,周錦繡如云。

玉長久地凝他,在時最深的記憶里,永遠都記得皇帝將抱在膝蓋上哄的和藹模樣,他偏、保護、養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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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現在,必須離開。

梅瓶生出了裂痕,尚且不能彌補,有些事一旦在心頭落下疤痕,也無法輕易彌合。

還活著一日,就不能坐視自己的母親被困在宮中,哪怕失去一切,也要救出去。

立在門邊,失落地看他一會,輕輕地道:“到底是我的母親。”

玉出來時,夜已經漆黑,大殿中除了墻而站的幾個侍,再無旁人,姜玉讓們先退出去,不要打擾陛下靜休。

們聽到這話,遲疑了一下:“公主讓我們下去?可若是陛下夜里醒來喚人怎麼辦?”

玉道:“我來守著父皇,有事會喊你們進來的,他服下了寧神藥,一時半會也不會醒來,我怕你們打擾到他,等到子時,你們再派一個人進來伺候。”

們見執意如此,也不敢違抗命令,作禮退出了殿去。

殿門從向外關上,大殿就只剩下了一人。

見宮人離開,姜玉立刻拖著裾,飛奔到自己的屋,推開門,對蘭昭儀道:“母妃,將服換上,我們現在就出發。”

的催促下,蘭昭儀很快換好衫。

二人換上了胡服,頭發用金鏈子固定盤好,出門之前,姜玉還替蘭昭儀帶上面紗,再用胭脂鉛涂抹了一下,遮蓋住原本的容

做完這一切,二人趁著夜,走出寢殿。

快步走到墻壁邊,手在上面索到了機關,按下,腳邊立馬出現一條暗道。

大殿漆黑,月下,二人一前一后走下石階,不一會,道重新合上,殿已無二人的蹤影。

道之中,一縷燭升起。

玉點燃了燈燭,大步往前走。

這條路先前探過一會,幾乎是輕車路,走了小半刻鐘,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手敲了敲墻壁上機關,道就在面前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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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潔的月灑下來,照在出去石階上。

玉轉頭,示意蘭昭儀搭上自己的手。

蘭昭儀問:“阿,這胡服你從哪里得來的?莫非你和北涼人商量好了?”

“是北涼人,等會他們會就有人來接應我們。”

道外風幽幽襲來,吹得袍如皺。

蘭昭儀皺了皺眉,聽到外面喧鬧聲,問:“我們現在在哪兒?”

“一偏僻宮院”,姜玉回道,“送別宴后,有使臣團陸續離京,今夜我們混在其中和他們一塊走。”

說著,姜玉已經拉過蘭昭儀的手,帶奔出了道。

院子外,早有彌舒的手下等候

玉按照計劃,與他接應上,被他引著,走上事先準備好的馬車。

車簾掀開,里面坐著幾個胡服,齊齊轉頭。

玉小聲詢問們是誰,那漢子道這車上的胡都是北涼人,會幫打掩護。

“公主今夜離宮,為了防止陛下,我們王子過幾日才會走。到時候公主先離開,馬車會跟在別的使臣團的車隊之后,等到出皇城后,自有接應公主的人,之后你們一路北上。”

玉明白了,走上馬車。

一直到車轆轆滾起來,車廂晃,姜玉還覺得不真實。

風吹起車簾的一角,姜玉朝外看去,建章宮前的廣場上,停滿了華蓋的馬車。

胡人勾肩搭背,聚集在車隊邊說說笑笑。

這些使臣團,來時場面盛大,去時依舊恢宏。若此刻從皇城上方俯看,可以看到一排排馬車,秩序井然地往外走。

一道道厚重的宮門打開,宮墻之外,是華燈初上,人流涌的長安城。

玉坐在狹窄擁的馬車里,握住邊蘭昭儀冰涼的手,示意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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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昭儀全繃,定定盯著車簾,目像是將簾幕穿,看到外面一樣。

馬車越往宮門走,蘭昭儀是表現激烈,子開始抖,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拱起子,抖,手去拽車簾。

這副模樣嚇到了車旁的人。

玉理解此刻的心,趕攬住的肩膀,聲安,“快了,等一等。”

蘭昭儀仿佛沒有再聽說話,目地盯著地車簾。

這時候,馬車停了下來,外頭傳來士兵的說話聲,“下來,檢查馬車。”

胡人子相互對視一眼,姜玉坐在最里頭,意識到們到了宮門,侍衛照例要上車檢查。

車簾掀開,亮一下了進來,姜玉心了一刻,低下頭,抱懷中蘭昭儀。

這一車都是年輕貌子,胡人又生奔放,們見到侍衛,捂著,竊竊私語,上下打量。

侍衛被們看得不舒服,低聲道:“下來。”

玉扶著蘭昭儀下來,幾個侍衛進車翻找了一番,沒有發現異常,才準許幾人上車。

上馬車時,微風拂過,吹起蘭昭儀面紗,半邊姣好的臉蛋。

侍衛一愣,出聲道:“等等!”

下一刻,已經被子推上了馬車,跟在后頭的,妙目嫵地掃來一眼,那眸明亮如天上星,等侍衛回過神來,車簾已經放下,影驚鴻一般,消失在簾子后。

后方的車隊傳來催促聲,“快點啊!”

侍衛回神,看到烏泱泱的車隊,將甬道堵得水泄不通,揮手道:“放行!”

這一匹馬車,很快滾,步隧道。

隧道中線暗淡,四周昏暗、仄、抑,姜玉坐在車影打在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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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出了隧道,一顆懸著的心才終于落回了膛。

“母妃,我們出來了。”姜在蘭昭儀耳畔道。

蘭昭儀開簾子,朝外看了一眼,下一刻,將臉頰埋在掌心中,失聲痛哭起來。

哭得撕心裂肺,整個人無力地倒在姜玉的懷中。

玉心一地疼,覺到哭,一也要沖出膛,強忍著心,輕聲安,“沒事了,等會就出長安城了。”

長安城繁華旖旎,馬車穿過擁的道路,路上耗費了不的時間,好在趕在城門落鎖前走了出來。

馬車獨自行了幾里路,在一偏偏的路邊停下。

馬夫挑開簾子,道:“公主到了,那些人就在前面。”

玉搖了搖蘭昭儀的肩膀:“母妃,蘭家的人在外面。”

蘭昭儀詫異地看著:“蘭家人?”

出車窗,看了一眼,遠方黑暗中果然有不人,趕走下了車。

玉跟隨在后,看到遠方亮起一道道火把。

一隊侍衛打扮的人騎馬靜候在那里,為首的年輕男子,容貌俊秀,目追隨著朝們。

當火把的亮照亮蘭昭儀的面容時,那年輕男子,袍下馬,在蘭昭儀面前半跪下,“姑姑!”

蘭昭儀道:“你是……”

年輕男子道:“昭儀娘娘,您的兄長是我的父親,我是您的侄子,這次是公主轉托人給蘭家寫了一封信,蘭家才知道您還活著……”

蘭澈話語激,朝蘭昭儀后看去,微微一愣:“這位是?”

玉走上來,行了個禮,“表哥。”

蘭澈趕扶著,道:“公主份尊貴,快快起來。”

年輕男子緒激,還想和這二人寒暄,又看一眼天空,道:“天晚了,先上路吧!通關的文牒和戶籍,都給你們準備好了!什麼事我們路上再說。”

玉點頭稱是,和蘭昭儀上馬車。

夜晚的冷風吹拂,姜玉走之前,挑著車簾,回頭又忘了一眼長安。

連綿的森林盡頭,長安城被燈火照得如同不夜天。

彌舒答應幫傳信給蘭家,救母妃出來,等到了西北,也該履行承諾,以和親公主的份,嫁給他了。

輕輕一笑,擱下了車簾。

夜里濃霧四起,馬車滾滾駛黑夜之中。

翌日,未央宮,皇帝立在窗邊,出神地眺著西北方向。

他醒來后,便得知姜玉和蘭昭儀消失不見,從最初的暴怒,到現在冷靜下來,神漸漸麻木。

直覺告訴姜玄,必定帶著母妃,離開了長安城,往西北去了。

想到昨日姜玉和他說的一番話,姜玄立在窗邊連連冷笑。

一陣冷風灌口中,他重重地咳嗽起來。

上前來攙扶他,被皇帝甩開:“朕養了一個好兒啊。”

知道他在說公主,小聲問:“陛下,侍衛們還在找,公主說不定到什麼宮殿去了!”

“找什麼找!”姜玄袍坐下,淚憤恨罵道,“朕就當死了,沒這麼個兒!竟然真棄朕而去!”

皇帝將茶盞摔碎,道:“滾!”

小宦連滾帶爬地朝外奔走,才要出去,就聽后傳來皇帝的聲音,“傳朕的旨意,封鎖西北關卡,攔住一切可疑的子!”

小宦瞪大雙眼,聽皇帝又罵了一句,趕出門去。

二月末,貞公主于宮中下落不明,此事蹊蹺,知者甚。皇帝下達急令,封鎖西北各路關卡,嚴加搜查,務必找到公主下落。

同一月,北涼王子向大昭求娶公主不,無奈之下,只得帶使臣團離京。

三月初,一份北涼王子的信送到未央宮。

信上寫的是:公主已隨他離開長安,希陛下向天下頒布詔書,承認與北涼聯姻一事,否則,北涼只能代皇帝向天下宣布這一事。

據宮人說,皇帝看到此信后,大為震怒,殿一陣碎片摔碎的聲音。

當日午后,皇帝頒布了一道圣旨——

和親的人選定為貞公主,即刻與北涼王子前去西北,以結秦晉之好,永固邊陲。

公主和親的嫁妝,另有茶葉、瓷等一干陪嫁之,也立刻送往北涼。

這一日,長安的大雪初停。

也是這一日,朔風吹過荒野,姜玉到達了河西蘭家。

從馬車上走下來,一仰起頭,初升薄薄的金,就灑在了的面頰上。

玉勾起笑容,跳下車,明紅的如霞一般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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