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幾聲不見人出來，趙所長輕車路地走進了右邊的房子。這間房子雖然是間大瓦房，但有些年頭了。窗戶上的玻璃都碎了兩三塊，佈滿了灰塵。夏朗站在院落中看了看，正要邁步跟進去，就聽趙所長大聲喊道：「老呂，你怎麼了？老呂！」

夏朗心下一驚，衝進了屋子裏。他看到床上趴著一位老人，頭髮雪白，面青黑，雙目閉，一點兒反應都沒有。趙所長試著出手去著老呂的頸脈，臉上是震驚的神。他慢慢回過頭來，沖夏朗搖了搖頭：「人不行了……」

呂臨中死了！看著面前這冰冷的，夏朗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跋山涉水趕來，迎接自己的卻是一冰冷的。他慢慢走上前去，蹲下來仔細看著呂臨中的，通常一個人過世后，臉應該是慘白的。呂臨中的臉卻發黑，夏朗想了一會兒，他手去了死者的頭頂，發現有嚴重的髮現象。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趙所……」

「嗯？」

「通知局裏吧，呂老師是中毒亡！」

「什麼？」

「面青黑，有髮現象，這兩點是明顯的中毒徵兆。」

趙所長急忙給局裏打了個電話，為了不破壞現場，他和夏朗守在了門外。兩個大男人都皺著眉頭，手裏夾著一支煙。趙所長的眼睛噙著淚。

「多好的人啊，說沒就沒了……」趙所長的緒悲傷。他來這裏時間不長，但格外尊重呂臨中。呂臨中為了大王村，這麼多年嘔心瀝。一想到昔日相的畫面，趙所長的心裏就一陣陣的酸楚。他嘬了一大口煙，想把中的苦悶都隨著煙霧散發出去：「我就不明白了，老呂這麼好的人，誰這麼狠心要殺他啊？」

夏朗沉默著，但是他在心卻有了自己的判斷：呂臨中居住的環境如此破敗，屋的陳設沒有一點兒值錢的家當，甚至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都不過分，明顯不是因財殺人。沒有人笨到會以這樣的家庭為目標。他現在倒覺得，這件事可能與自己正在查的案子有關。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線索，來到了大王村，可呂臨中卻在這時候死了，哪有這麼巧的事？

他安了趙所長兩句：「先把村長來吧。」

聽說呂老師出了事，村長急忙趕來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爺們兒，跌跌撞撞地跑進了院子，哭得像個孩子似的：「天殺的啊，怎麼會出這事啊？呂老師多好的人啊，怎麼就死了呢？」

趙所長聽到他悲切的哭聲，忍了半天的眼淚最終還是掉下來了，他吸了兩下鼻子：「老吳，這位是從離火市來的夏隊長。」

「吳村長。」夏朗和他握了握手。

吳村長兩隻手攥住了夏朗，晃個不停：「夏隊長，我們村子可不能沒有吳老師啊。你一定要抓住這個兇手，一定要抓住他呀！」

「吳村長你放心，我一定會儘力的。」

接著，三個人就坐在了院子裏，聊起了有關於吳老師的過往。

村長著捲煙葉子，吧嗒吧嗒地：「我們村子啥樣，你也都看到了。這個學校，原本有三個老師的。後來那兩個人嫌沒錢掙，就去城裏打工了。往年，我們這兒也有幾個大學生來支教，但都呆不長。唯有呂老師，傻得跟頭犟驢似的，一呆就是四十多年。說起來，他還是我的老師呢！」說到了之，村長長嘆一聲，又抹了兩把眼淚。

夏朗說道：「呂老師在村子裏有沒有什麼仇人？」

吳村長瞪大了眼睛：「夏隊長，你是外地人，你這麼說我不怪你。你可以隨便去打聽，看看這個村子裏有誰敢說呂老師不是的！在這裏當老師，一個月工資才兩三百塊錢，以前就更了。他把工資全都花在了學校上，給孩子們買教材、修教室，全都是他一個人辦的。要沒有他，我們這裏也出不了大學生了。」

夏朗沒想到呂臨中還教出來了大學生，他詢問的目看向了趙所長。

趙所長解釋說道：「是這樣的，說這話都二十多年前了吧？」

吳村長擤了一把鼻涕，說道：「二十七年了。還是我來說吧，二十七年前的寒冬臘月，那一年特別冷，那天還下著大雪。村子東頭的李喜勝他們家的閨說不上學了，呂老師冒著大雪去給他做工作。回來的路上，他聽到了路邊有小孩兒在哭，把旁邊的枯樹開一看，是一個小孩兒，看樣子剛出生沒多久。呂老師心善，就把那個孩子抱回來了。村子裏知道了這件事後，也找過這孩子的父母，但是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我們都明白了，這是外鄉人故意把孩子丟在這兒的。呂老師呢，為了村子沒結婚，也沒個孩子，這孩子就讓呂老師養著了。」

「男孩兒？」

「對。」

夏朗想起了昨天楊天對他說過的話，呂臨中是有一個兒子。他又問道：「這個孩子什麼名字？」

「呂恆鴻。這孩子很懂事，要不說還是呂老師教導有方。呂恆鴻上到初二后，就去了縣裏上學，考上了重點高中，最後呢……人家去上海上大學了，正兒八經的大學生。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四十多年了，這是我們大王村的第一個大學生。他拿到通知書的那天，我們可高興了，在村子裏擺了好幾桌呢！」吳村長說起那天的景，角微微上揚，似乎很替呂臨中高興，連他也頗自豪。

「呂恆鴻工作之後回來過嗎？」

「上大學的時候年年回來，後來工作了，就不常回來了。不過他很惦記呂老師，逢年過節地往家裏寄東西。村裏的人都說，好人有好報，呂老師有一個好兒子。」

說話間，局裏的支援到了。除了分局的刑偵大隊，還帶來了法醫和勘驗組。經過了詳細的檢驗，認定死者呂臨中確實是死於中毒。在他家裏的一隻破口瓷碗裏，發現了殘留的三氧化二砷，與死者胃裏的殘留、人細胞呼吸酶沒破壞及死後的中毒癥狀相符。死者死亡時間只有四五個小時左右。

四五個小時……也就是夏朗和趙所長來之前不久。夏朗在派出所里看著這份報告，陷了沉思中。趙所長在一旁說道：「我剛才和吳村長打了個招呼，按照村子裏的規定，停靈三天，然後就火化了。」

夏朗比較在意的是呂恆鴻，他問道：「呂恆鴻通知了嗎？」

「別提了，聯繫不上。」趙所長有點兒頹喪地說道，「村子裏有手機的也沒幾個人，除了老呂，誰都不知道這孩子的聯繫方式。現在聯繫不上，可我和吳村長的意思是，天兒這麼熱，擔心放不住啊。」

夏朗說道：「嗯，也只好這樣了。」

「那我這去把老呂的領回來。」

夏朗沒有說話，等趙所長走後，他去找楊天，問起了有關於呂臨中的兒子呂恆鴻的事。楊天說道：「我剛來不久，都沒有見過呂恆鴻。不過你來的前一天晚上我去找呂老師問過，呂老師那天的心很不好。我覺得有點兒問題。」

夏朗很敏銳：「仔細說說。」

「往常吧，只要說起呂恆鴻，呂老師都是一臉的驕傲。村子裏窮，有的人了呂老師的脾氣，去找他借錢，只要誇兩句呂恆鴻，呂老師就算是日子再艱難，也準保掏錢出來。可是那天我問起了誰和梁玲走得近，呂老師卻很生氣。雖然後來克制住了，說出了他兒子，但是我能看得出來，他那天生著氣呢！」